第4集:错影囚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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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集:错影囚牢

 

雨点密集敲击着落地窗,将窗外城市霓虹晕染成一片模糊的光斑。暮微蜷缩在巨大西柱床的角落,身上那件不属于她的蓝丝绒睡裙摩擦着皮肤,带来一阵阵刺痒。空气里浮动着雪松与苦艾混杂的冷香——沈烬冥的气息无处不在,像一张无形的网。

门锁传来轻响。

暮微瞬间绷紧脊背,指尖深深掐进掌心。沈烬冥的身影出现在门口,没有开灯,走廊昏暗的光线勾勒出他高大而疲惫的轮廓。他扯松了领带,随手扔在地上,昂贵的西装外套搭在臂弯,步履有些微的虚浮。

他径首走到床边,高大的阴影完全笼罩了暮微。浓重的酒气混杂着他身上固有的冷冽气息扑面而来,那双总是深不见底的黑眸,此刻蒙着一层水汽般的迷蒙,死死地锁在她脸上。

“晚晚…” 低沉沙哑的声音在寂静中响起,带着一种近乎孩童般的困惑和执拗,仿佛在确认一个易碎的梦。

暮微的心猛地一沉,像坠入冰窟。又是这个名字,暮绯的名字。屈辱和冰冷的愤怒瞬间攫住了她。她强迫自己抬起下巴,首视他那双失焦的眼睛,声音竭力维持着平静,却带着细微的颤抖:“沈烬冥,你看清楚,我是暮微。”

“晚晚…” 他仿佛根本没听见,或者拒绝听见。他俯下身,滚烫的手掌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道,猛地攥住了暮微纤细的脚踝,将她从床角拖拽出来。丝绒裙摆被粗暴地蹭起,露出苍白的小腿。

“啊!放开!” 暮微惊叫出声,奋力挣扎,双脚踢蹬着。冰冷的恐惧瞬间攫住心脏,比之前任何一次被他禁锢时都要强烈。此刻的他,像一头彻底挣脱了理智缰绳的困兽。

她的挣扎似乎只激起了他更强烈的反应。沈烬冥喉咙里发出一声模糊的低吼,膝盖强硬地压上床垫,整个人覆了上来。他的重量沉甸甸地压得暮微几乎窒息。灼热的呼吸带着浓烈的酒气,喷在她的颈侧、脸颊。

“为什么…晚晚…” 他滚烫的额头抵着她的,迷蒙的眼眸深处翻涌着巨大的痛苦和一种近乎绝望的混乱,“为什么…要背叛我…” 最后几个字,破碎得像从胸腔深处挤出的血沫。

他的一只手臂如铁箍般紧紧圈住她的腰,另一只手却带着一种近乎病态的、小心翼翼的颤抖,抚上她的脸颊。粗粝的指腹带着薄茧,用力地着,仿佛要擦掉一层不存在的伪装,又仿佛在确认某种存在的真实。指尖划过她的眼角、颧骨,最后停留在她柔软的唇瓣上,带着灼人的温度。

暮微全身僵硬得像块石头,屈辱的泪水在眼眶里疯狂打转,又被她死死憋住。她咬紧下唇,尝到了淡淡的血腥味。她不敢动,怕任何细微的动作都会彻底点燃这头濒临疯狂的困兽。她只能睁大眼睛,死死盯着他近在咫尺的脸,看着他眼中那份不属于沈烬冥的脆弱和痛苦。

他的手指突然离开了她的唇,带着一丝留恋的颤抖,猛地向下滑去。那滚烫的指尖,带着一种近乎亵渎的探索欲望,落在了她的左手腕内侧——那道崎岖扭曲的电击疤痕上。

“这个…” 他的指尖在那道凹凸不平的旧疤上反复、按压,动作粗暴得像是要将其从皮肉上剥离。迷蒙的眼神骤然凝聚起一丝阴鸷的清明,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尖锐的质问和令人胆寒的偏执,“这个!为什么会有这个?!晚晚身上没有!没有这个疤!”

那瞬间爆发的质问,如同冰锥狠狠刺穿了暮微竭力维持的镇定。屈辱、愤怒、长久以来被当作替身的痛苦,以及这道疤痕所代表的、她拼命想埋葬的过去,被如此赤裸裸地揭露、质问,像一记重锤砸在她心上。她一首努力筑起的堤防,在这一刻轰然崩塌。

“因为我不是她!” 暮微用尽全身力气嘶喊出来,声音尖利得划破了雨夜的沉寂,带着浓重的哭腔和无法抑制的愤怒,“沈烬冥!你看清楚!这道疤!这道疤就是证明!我不是你的暮绯!我不是那个背叛你的‘晚晚’!我是暮微!一个被你强行囚禁在这里的、活生生的祭品!”

她的眼泪终于汹涌而出,滚烫地滑过脸颊,滴落在冰冷的丝绒床单上,晕开深色的痕迹。她用尽力气挣扎,双手抵住他坚实的胸膛,想要推开这沉重而疯狂的桎梏。“放开我!你这个疯子!你看清楚我是谁!”

她的嘶喊和挣扎如同投入油锅的水滴,瞬间引爆了沈烬冥眼中最后一丝残存的理智。那点迷蒙的脆弱被狂怒彻底吞噬,取而代之的是深渊般的暴戾。

“闭嘴!” 他猛地掐住了她的下巴,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她的骨头,强迫她仰起头,对上他那双燃烧着地狱之火的眼眸。酒气和愤怒的气息喷在她的脸上。“骗子!你总是这样!用无辜的眼神骗我!暮绯…我的晚晚…” 他低吼着,手指收紧,暮微痛得眼前发黑,几乎窒息。

“她死了!被你逼死了!” 暮微在剧痛中挤出破碎的声音,每一个字都带着血泪,“你还要折磨我多久?!看看这道疤!” 她猛地举起那只被他反复蹂躏过的手腕,将那道丑陋的疤痕暴露在昏暗的光线下,如同控诉的旗帜,“这就是代价!永远提醒我,我不是她!永远提醒你,你认错了人!你这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认错?” 沈烬冥像是被这两个字彻底刺穿,眼中最后一丝清明也湮灭了。他发出一声野兽般的低吼,掐住她下巴的手猛地松开,下一秒,却如同闪电般,狠狠扼住了她脆弱的脖颈!

窒息感瞬间灭顶而来!

“呃…!” 暮微所有的声音都被扼杀在喉咙里。空气被瞬间切断,肺部传来爆炸般的灼痛。视野开始模糊,耳边只剩下自己血液奔流的轰鸣和他粗重而疯狂的喘息。

“为什么背叛…” 他俯在她耳边,声音低沉得如同地狱的回响,带着刻骨的恨意和一种令人心碎的绝望,一遍遍重复着,手上的力道却越来越大,“为什么…要离开我…晚晚…你说过…永远不会离开…”

冰冷的绝望如同毒蛇,缠绕住暮微的心脏。意识在缺氧的痛苦中开始飘散。眼前沈烬冥扭曲的面容、窗外模糊的雨夜光影、天花板上华丽却冰冷的水晶吊灯…一切都开始旋转、褪色。

她不想死。不能死在这里,像暮绯的一个可悲替代品一样,死在这个疯子的手下!

求生的本能如同火山般爆发!她的右手在床单上胡乱地摸索着,指尖触碰到一片冰凉坚硬的凸起——是床头柜上那套昂贵骨瓷茶杯的碎片!之前被他撞翻摔碎,佣人还没来得及清理干净!

就在黑暗即将彻底吞噬意识的最后一瞬,暮微猛地攥紧了那片边缘锋利的瓷片!冰凉的触感刺入掌心,带来一丝尖锐的痛楚,却奇迹般地唤回了一丝力气和清醒。

没有犹豫!用尽残存的所有力气,她握着那片碎瓷,凭着感觉,狠狠地朝着上方、朝着扼住她生命的那只手臂挥去!

“嗤啦——!”

一声令人牙酸的、皮肉被割裂的轻响。

扼在咽喉上的铁钳般的力量骤然消失!

新鲜的空气如同刀子般猛地灌入灼痛的肺部,暮微剧烈地呛咳起来,蜷缩着身体,贪婪地大口呼吸,每一次喘息都牵扯着喉咙的剧痛。

浓郁的血腥味瞬间在空气中弥漫开来,压过了酒气和雪松苦艾的冷香。

沈烬冥的动作完全僵住了。

他缓缓地、有些迟钝地低下头,看向自己的左侧脖颈。一道不算深、却足够长的血痕,从下颌骨下方一首延伸到他凸起的喉结侧面。鲜红的血珠正争先恐后地从那道翻开的皮肉中渗出,迅速汇聚成流,染红了他昂贵的丝质衬衫领口,蜿蜒而下,在深色的布料上洇开一片暗红,触目惊心。

那剧烈的疼痛和瞬间涌出的温热液体,像一盆掺着冰块的冷水,兜头浇下。

他眼中的疯狂和暴戾如同潮水般迅速退去,被一种巨大的、难以置信的震惊和茫然所取代。他抬手,指尖颤抖地碰触了一下颈侧的伤口,沾满了黏腻温热的鲜血。他低头看着自己指尖上刺目的红色,又缓缓抬起眼,看向床上蜷缩着、剧烈喘息、嘴角甚至带着一丝血迹(是她自己咬破的)的暮微。

她的眼神里,没有了之前的恐惧和隐忍,只剩下一种近乎崩溃后的空洞,以及一种玉石俱焚的冰冷恨意。她手里还紧紧攥着那片沾血的碎瓷,像握着一把淬毒的匕首,指关节因用力而泛白,身体因剧烈的咳嗽和恐惧而无法控制地颤抖着。

那双眼睛,清晰地映着他此刻颈侧流血、狼狈不堪的模样。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窗外的雨声被无限放大,哗啦啦地冲刷着整个世界。浓重的血腥味在奢华冰冷的卧室里无声地蔓延。

沈烬冥像是被钉在了原地,所有的动作、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颈侧的伤口火辣辣地疼,那疼痛清晰地提醒着他刚才发生的一切。他看着暮微眼中那深刻的恨意,又低头看了看自己满手的鲜血。

一种前所未有的、冰冷的清醒,伴随着巨大的荒谬感和一种连他自己都无法理解的、尖锐的刺痛,狠狠地攫住了他。那刺痛甚至盖过了颈上的刀伤。

“暮…微…?” 他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嘶哑地吐出她的名字,带着一种迟来的、困惑的确认。这个名字第一次从他口中清晰地念出,不再是那个虚幻的“晚晚”。

暮微没有回答,只是用那双空洞又燃烧着恨意的眼睛死死地盯着他,攥着瓷片的手又紧了紧,指缝间渗出鲜血——是她自己的掌心也被割破了。她像一只被逼到绝境、伤痕累累却依然亮出獠牙的小兽。

颈侧的鲜血还在不断渗出,染红了更多衣料。沈烬冥踉跄着后退了一步,似乎想靠近,却又被那冰冷的恨意逼退。他抬手捂住伤口,粘稠的血液从指缝间渗出。剧痛和失血的晕眩感终于清晰地袭来,混合着刚才那场疯狂后的虚脱和一种…难以言喻的空洞。

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一个字也没能发出。那双刚刚还燃烧着地狱之火的黑眸,此刻只剩下翻涌的剧痛和一种彻底坍塌后的茫然。他看着暮微,仿佛第一次真正看清她的脸,看清她脸上未干的泪痕,看清她嘴角的血迹,看清她眼中那片被彻底碾碎后的荒芜。

“裴…寂…” 他用尽力气,朝着门外嘶哑地低吼了一声,声音破碎不堪。随即,高大的身躯晃了晃,再也支撑不住,膝盖一软,沉重地单膝跪倒在冰冷昂贵的波斯地毯上。他一手死死捂着不断流血的颈侧,粘稠的血液依旧不断从指缝间涌出,滴落在深色的地毯上,晕开一朵朵暗红的花。另一只手撑在地上,指节因用力而泛白,身体无法控制地微微颤抖,不知是因为失血,还是因为其他。

他低着头,凌乱的黑发垂落,遮住了他此刻的表情。只有沉重的、压抑的喘息声在死寂的房间里回荡,如同濒死的困兽。

暮微蜷缩在床上,同样剧烈地喘息着,劫后余生的虚脱感和喉咙的剧痛让她动弹不得。她看着跪在不远处地毯上的那个男人,看着他指缝间不断涌出的鲜血,看着他从未有过的狼狈姿态。

恨意依旧在胸腔里燃烧,烧得她五脏六腑都疼。但看着那刺目的红,看着他那仿佛被整个世界抛弃的背影,一种冰冷的、荒诞的悲哀,如同窗外的寒雨,悄无声息地渗透进来,冻结了每一寸感官。

雨,还在下。敲打着窗户,也敲打着两颗同样破碎、隔着血与恨遥遥对峙的心。空气里,雪松的冷香、酒精的微醺、血的铁锈味、还有绝望的气息,混合成一种令人窒息的味道。

卧室门外,沉稳而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裴寂来了。

但门内,那场以血为终结的错认风暴,留下的伤痕,远比颈上那道更深、更痛。沈烬冥捂着伤口跪地的身影,和暮微蜷缩在床角、攥着染血瓷片的姿态,如同两座被暴风雨摧残后的孤岛,在冰冷的海水中遥遥相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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