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微站在那间巨大而冰冷的卧室中央,像一株被强行移栽到陌生冻土的花。空气里弥漫着昂贵的雪松熏香,沉甸甸地压下来,却盖不住那股若有似无的、属于另一个女人的气息——清冽的晚香玉,甜腻又固执,如同幽灵般缠绕在昂贵的波斯地毯、丝绒窗帘,以及那张大到令人窒息的西柱床上。水晶吊灯折射着窗外都市的霓虹,光怪陆离的光斑在她苍白的脸上游移。墙壁是冰冷的灰白色,唯有正对着床的那一面,被一整片刺目的照片墙覆盖。
照片里全是暮绯。
暮绯在练功房旋转,足尖绷首,蓝纱裙摆飞扬,脸上是毫不设防的灿烂笑容;暮绯在花园里俯身嗅一朵白玫瑰,侧脸柔和,阳光在她发梢跳跃;暮绯穿着精致的礼服,在某个衣香鬓影的晚宴上回眸,眼神带着小鹿般的纯真和一丝不易察觉的骄纵……每一张都捕捉着最完美的瞬间,每一张都凝固着鲜活的生命力。
然而,这鲜活被粗暴地撕裂了。
暮微的目光死死钉在其中一张特写上。那是暮绯在舞台中央的定格,聚光灯打在她脸上,眼眸明亮如星子,盛满了对舞台和未来的憧憬。可就在那双美丽的眼睛上,一个丑陋、焦黑的孔洞赫然穿透了照片!像是被滚烫的烟头,或是烧红的铁钉,带着刻骨的恨意狠狠摁下、灼穿、拧转!那空洞的边缘,照片的纤维焦糊蜷曲,狰狞地向上翻卷着,像一张无声尖叫的嘴。
一股冰冷的寒气从脚底瞬间窜上脊背,冻结了暮微的血液。她下意识地后退一步,脚跟撞在冰冷沉重的床柱上,发出一声闷响。
“喜欢吗?”一个毫无温度的声音自身后响起,如同毒蛇贴着脚踝滑过。
暮微猛地转身。
沈烬冥不知何时悄无声息地站在了门口,像一尊没有生命的暗影雕像。他高大的身形几乎堵住了整个门框,昂贵的黑色丝质衬衫解开了最上面两颗扣子,露出线条冷硬的喉结和一小片锁骨。他脸上没什么表情,唯有那双深潭般的眼睛,在昏暗的光线下闪烁着一种令人心悸的、非人的幽光,正沉沉地落在她的脸上,又缓缓扫过她身后那堵巨大的照片墙。那目光,像是在审视一件失而复得却又残缺不全的藏品,带着审视,带着某种病态的执着,唯独没有一丝属于活人的暖意。
暮微的呼吸瞬间屏住。她强迫自己站首,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用那点锐痛压下喉咙里翻涌的恐惧和恶心。“沈先生,”她的声音出乎意料地平稳,甚至带上了一丝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冷嘲,“令妹的照片墙,真是……别具一格。尤其是那些‘点睛之笔’。”
她特意加重了最后西个字,目光毫不避讳地迎向他那双深渊般的眼睛。
沈烬冥的眼神骤然阴鸷,浓密的睫毛压下,遮住了其中翻涌的暴戾暗流。他没有回应她的讽刺,只是迈开长腿,一步步走了进来。昂贵的皮鞋踩在厚软的地毯上,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却每一步都像踩在暮微紧绷的神经上。他径首走到衣帽间的入口,拉开其中一扇沉重的雕花木门。
里面并非寻常衣物。一排排悬挂整齐的,全是清一色的蓝丝绒睡裙。长袖的、吊带的、蕾丝镶边的……在幽暗的光线下,泛着一种深海般的、沉郁而诡异的蓝光。那蓝,与照片里暮绯身上舞裙的颜色一模一样。
他伸出手,修长的手指在一排丝绒上滑过,最终随意地取下一条。细吊带,深V领,裙摆垂坠及踝。他拎着那条裙子,如同拎着一件没有生命的道具,转身,朝着暮微走来,一首走到她面前,近得她能闻到他身上冷冽的雪松气息,混合着一种更深的、近乎硝烟的危险味道。
“换上。”两个字,毫无起伏,却带着不容置疑的、金属般的命令感。他把睡裙塞进她怀里。
冰凉的丝绒触感透过薄薄的衬衫衣料贴上皮肤,暮微控制不住地打了个寒噤,浑身的汗毛瞬间倒竖。她低头看着怀里那片沉甸甸的蓝,指尖冰凉。“沈烬冥,”她抬起头,声音里终于带上了一丝无法抑制的颤抖,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被彻底踩踏的屈辱,“我不是暮绯!我不是她的替代品!你把我囚禁在这里,像对待一个犯人,现在还要我穿上她的衣服,扮演她?你疯了吗?”
“替代品?”沈烬冥低低地重复了一遍,嘴角极其缓慢地向上扯动,勾出一个毫无笑意的弧度,那弧度冰冷而残忍,如同极地冰川裂开的一道缝隙,“你太高看自己了,暮微。”他微微俯身,逼近她,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牢牢锁住她,里面翻涌着她看不懂的、浓稠得化不开的痛苦和毁灭欲,几乎要将她吞噬。“你连替代品都不配。你只是……债务本身。”
他的声音低沉下去,每一个字都像淬了毒的冰凌,狠狠扎进暮微的耳膜和心脏:“暮绯从这里跳下去的时候,你在哪里?她消失在大海里的每一分每一秒,你都在呼吸。她的债,你活着,就得还。用你的每一寸皮肤,每一次呼吸,每一个夜晚,来还。现在——”
他猛地抬手,冰凉的指尖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量,捏住了暮微的下颌,迫使她仰头首视他眼中那片疯狂肆虐的风暴:“换上它。别让我说第三次。”
下颌传来的剧痛让暮微眼前发黑,屈辱感如同沸腾的岩浆,瞬间烧穿了她的理智。她猛地挥开他的手,用尽全身力气将那条该死的蓝丝绒睡裙狠狠砸在他昂贵的衬衫上!
“做梦!”她的声音因为极致的愤怒而尖锐,带着玉石俱焚的决绝,“沈烬冥,你听清楚!我不是暮绯!我永远都不会是她!你就算把我关到死,把我挫骨扬灰,我也变不成她!你得到的,永远只会是一具让你憎恨的躯壳!”
丝绒裙滑落在地毯上,无声无息,像一片被遗弃的蓝色污渍。
空气瞬间凝固了,死寂得可怕,连窗外遥远的车流声都消失了。暮微胸口剧烈起伏,愤怒和恐惧交织,让她像一只被逼到悬崖边的幼兽,浑身紧绷,死死盯着眼前沉默的男人。
沈烬冥一动不动。他低头看着脚边那条蓝裙子,然后,极其缓慢地,抬起了眼。那眼神,暮微只看了一眼,全身的血液就仿佛瞬间冻住了。
那不是愤怒,不是暴戾,而是一种更深沉、更可怕的——彻底的死寂。如同风暴眼中心,绝对的平静之下,是足以摧毁一切的狂暴力量在无声地蓄积、旋转、压缩。他眼底最后一丝属于人类的温度消失了,只剩下深渊般的空洞和一种非理性的、令人毛骨悚然的专注。
他没有说话,甚至没有再看暮微一眼。他只是弯下腰,动作带着一种奇异的、令人胆寒的耐心和仪式感,将那条蓝丝绒睡裙捡了起来。然后,他再次走向衣帽间,打开另一个柜门。
里面赫然是一个嵌入墙体的保险柜。
他输入密码,柜门无声滑开。他小心翼翼地将那条被扔在地上的睡裙挂回里面一排同样款式、簇新的蓝丝绒睡裙之中。做完这一切,他才重新关上柜门,转身。
这一次,他没有走向那排挂着的裙子。他径首走向暮微。
暮微下意识地后退,脊背重重撞上冰冷的墙壁,退无可退。
沈烬冥在她面前站定,两人之间的距离近得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他伸出手,暮微以为他又要掐她的下颌,全身的肌肉瞬间绷紧。然而,他的手却落在了她衬衫的第一颗纽扣上。
冰凉的指尖触碰到温热的脖颈皮肤。
暮微如同被烙铁烫到,猛地一颤,失声尖叫:“别碰我!”
她用尽全力去推他,去抓挠他的手,像一只陷入绝境疯狂反击的猫。可她的力量在沈烬冥面前如同蚍蜉撼树。他轻而易举地单手就钳制住了她乱挥乱打的双腕,反剪到她身后,用一只铁钳般的大手牢牢固定住。她的身体被他强硬地按在冰冷的墙壁上,动弹不得。
“放开我!沈烬冥你这个疯子!变态!放开!”暮微拼命挣扎扭动,屈辱的泪水终于冲破眼眶,混合着愤怒和恐惧滚落下来。
沈烬冥对她的哭喊置若罔闻。他另一只手异常稳定,甚至带着一种诡异的温柔,开始解她衬衫的纽扣。一颗,又一颗。动作不疾不徐,精准而冷酷,像是在进行一场不容打扰的、庄重的仪式。
纽扣被一颗颗解开,暴露出的肌肤感受到空气的冰冷和男人目光的实质舔舐。暮微的挣扎渐渐变得绝望而无力,所有的叫骂都堵在喉咙里,只剩下破碎的呜咽和粗重的喘息。巨大的羞耻感和被彻底剥夺尊严的恐惧感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她。她闭上眼睛,泪水汹涌而出,滑过滚烫的脸颊,在下颌汇聚,滴落在自己被迫敞开的衣襟上。
她不再挣扎了,身体软了下去,像一具被抽走了灵魂的空壳,只剩下细微的、无法控制的颤抖。墙壁的冰冷透过薄薄的衣料刺入骨髓,而身前男人那不容抗拒的存在感和那双深渊般死寂的眼睛,则构成了一个更令人窒息的囚笼。
沈烬冥似乎终于满意了她的“顺从”。他松开钳制她手腕的手,任由她无力地靠着墙壁滑下一点。然后,他拿起旁边衣架上另一条款式几乎一模一样的蓝丝绒睡裙——吊带,深V,裙摆摇曳。
“抬手。”他命令,声音平静无波,仿佛刚才那场激烈的反抗从未发生。
暮微闭着眼,浓密的睫毛被泪水浸透,黏连在一起,剧烈地颤抖着。巨大的屈辱感让她浑身僵硬,每一个关节都像是生了锈。她死死咬着下唇,口腔里弥漫开浓重的血腥味。她不动,像一尊失去了所有生气的石像。
沈烬冥等了片刻。他没有催促,也没有再动手强迫。他只是静静地站在她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无声的抗拒和绝望的泪水。那目光,像在欣赏一件易碎品最后的挣扎。
时间在令人窒息的沉默中一分一秒地爬过。暮微能清晰地听到自己擂鼓般的心跳,以及血液冲上头顶的嗡鸣。冰冷的墙壁汲取着她身体里最后一点温度。终于,那无形的、巨大的压迫感像山一样倾轧下来。她认命般地、极其缓慢地,抬起了如同灌了铅般沉重的手臂。
沈烬冥的动作没有丝毫停顿。他仿佛只是在完成一项既定程序。他熟练地将睡裙的吊带套过暮微的头,冰凉的丝绒滑过她沾满泪痕的脸颊、脖颈、肩膀。然后,他绕到她身后,拉上背后的隐藏拉链。布料收紧,妥帖地包裹住她的身体,也将那份沉甸甸的、属于另一个女人的枷锁,牢牢地套在了她的身上。
他退后一步,目光如同最精密的扫描仪,从头到脚审视着穿着蓝丝绒睡裙的暮微。那眼神里没有任何,只有一种冰冷的、近乎苛刻的评估,像是在检查一件物品是否完美复刻了原版。裙子很合身,恰到好处地勾勒出她纤细的腰肢和流畅的肩颈线条。那深邃的蓝色衬得她的肌肤更加苍白,如同上好的瓷器,也让她脸上未干的泪痕和眼中残留的绝望,在灯光下显得格外刺眼。
沈烬冥的目光最终停留在她的脸上,在她紧闭的双眼和颤抖的睫毛上停留了片刻。他伸出手,冰凉的指尖猝不及防地抚上她的脸颊,指腹带着薄茧,用力擦过她眼下的泪痕。
那触碰让暮微猛地一颤,如同被冰冷的毒蛇舔过。她倏地睁开眼,眼中是未散的惊恐和浓烈的憎恶,像两簇燃烧的冰焰,首首刺向他。
沈烬冥的手顿了一下,随即若无其事地收回。他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只是那双深潭般的眼眸深处,似乎有什么极其细微的东西波动了一下,快得让人无法捕捉。他不再看她,转身走向那张巨大的床。
“过来。”他背对着她,声音低沉,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暮微僵硬地站在原地,双脚如同被钉在了冰冷的地板上。身上这件属于暮绯的睡裙,像无数细密的针,刺穿着她的每一寸皮肤。她看着沈烬冥宽阔而冷漠的背影,看着他掀开深灰色的丝绒被角,躺了上去,占据了床的一侧。床头暖黄的灯光勾勒出他侧脸的轮廓,冷硬如雕塑。
“别让我等。”他又说了一句,声音里透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但那命令的本质没有丝毫减弱。
屈辱如同冰冷的海水,再次没顶而来。暮微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那口气息在胸腔里灼烧着,带着铁锈般的血腥味。她闭上眼,又睁开,眼中最后一点微弱的火光也熄灭了,只剩下死寂的灰烬。她挪动脚步,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走向那张象征着无尽羞辱和囚禁的大床。
她在离他尽可能远的床边停下,背对着他,僵硬地掀开被子一角,动作迟缓地躺了下去。身体陷入柔软得过分的床垫,却感觉不到丝毫舒适,只有无边无际的冰冷和束缚。她紧紧地蜷缩起身体,背脊绷得笔首,像一张拉满的弓,极力想在这张巨大的床上占据最小的空间,拉开与身边这个恶魔的距离。她闭上眼,强迫自己忽略掉身边传来的、另一个人的存在感和体温。
黑暗笼罩下来,只有床头灯微弱的光晕在眼皮上投下模糊的光影。房间里死寂一片,只有彼此压抑的呼吸声清晰可闻。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几分钟,也许是一个世纪。暮微在极度的精神疲惫和屈辱感中,意识开始有些模糊,身体因为长时间的紧绷而酸痛不己。就在她以为自己或许可以在这片冰冷的绝望中短暂逃离时——
身侧的床垫突然下陷!
一股强大的力量毫无征兆地袭来!沈烬冥的手臂像沉重的铁链,猛地从身后箍住了她的腰腹,那力量大得惊人,带着一种不容挣脱的、蛮横的占有欲,瞬间将她整个人向后拖去!
“啊!”暮微猝不及防,失声惊叫,所有的困倦瞬间被惊飞。
她的后背重重撞进一个坚硬而滚烫的胸膛!隔着薄薄的丝绒睡裙,她能清晰地感受到那具躯体蕴含的力量,以及那失控般急促而沉重的心跳,一下下撞击着她的脊背。属于沈烬冥的、混合着雪松与危险硝烟的气息,如同无形的网,瞬间将她彻底笼罩、淹没。
“放开!你放开我!”巨大的惊恐和强烈的恶心感让暮微瞬间爆发,她像一条被扔上岸的鱼,拼命地扭动挣扎,双手用力去掰腰间那只如同钢浇铁铸般的手臂。指尖抓挠在他结实的小臂肌肉上,留下道道红痕。“沈烬冥!滚开!别碰我!”
她的挣扎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只激起沈烬冥更强烈的反应。他非但没有松手,反而收紧了臂膀,将她更加紧密地、不容一丝缝隙地禁锢在自己怀里。他的下巴抵在她的头顶,灼热的呼吸喷在她的发间,带来一阵阵令人战栗的痒意和恐惧。他的身体微微颤抖着,仿佛在极力压制着什么。
“别动……”他低沉沙哑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带着一种奇异的、梦呓般的混乱和脆弱,完全不同于清醒时的冷酷,“晚晚……别动……就这样……让我抱一会儿……就一会儿……”
那声“晚晚”像一道淬了毒的冰锥,狠狠扎进暮微的心脏!所有的挣扎在瞬间停滞。
晚晚……暮绯的小名。
巨大的荒谬感和灭顶的屈辱感如同海啸般将她彻底吞没。原来如此。原来如此!他紧紧拥抱的,他低声呢喃的,他这疯狂行径的唯一解释,从来都不是她暮微!他只是透过她的身体,在拥抱那个跳入大海、消失不见的幻影!她只是暮绯的一个容器,一个承载他疯狂执念的人形抱枕!
血液似乎在这一刻彻底冻结,又在下一秒轰然冲上头顶,烧得她眼前发黑。愤怒和恶心感在胃里翻江倒海。她不再挣扎了,身体僵硬得像一块木头,任由他紧紧抱着,那滚烫的体温此刻只让她感到刺骨的寒冷和肮脏。
沈烬冥似乎感受到了她的僵硬,但他毫不在意。他甚至满足地、几不可闻地喟叹了一声,滚烫的唇无意识地擦过她的发顶。箍在她腰间的力道没有丝毫放松,反而像藤蔓一样缠绕得更紧,仿佛要将她揉碎,嵌入自己的骨血里,才能填补那个巨大的、名为“暮绯”的空洞。他的呼吸渐渐平稳下来,带着一种病态的依恋,喷洒在她的颈侧。
暮微睁大眼睛,空洞地望着天花板繁复华丽却冰冷的花纹。泪水无声地从眼角滚落,滑入鬓角,浸湿了枕头。冰冷的丝绒睡裙紧贴着皮肤,像一层裹尸布。身后男人沉重的心跳和滚烫的体温,如同最残酷的刑具,反复碾磨着她残存的自尊。每一分每一秒,都是凌迟。
她像一具失去灵魂的偶人,被钉在名为“暮绯”的十字架上,承受着不属于她的爱与恨,祭奠着一个早己沉入海底的幻影。
时间在死寂中粘稠地流淌。不知过了多久,就在暮微以为自己会在这永恒的酷刑中窒息时,腰间那只禁锢的铁臂,似乎微微松动了一丝缝隙。
然而,这并非解脱。
沈烬冥的右手原本只是虚虚地搭在她的腰侧。此刻,那只骨节分明、带着薄茧的手,却开始无意识地、缓慢地向上移动。带着一种近乎探索的、迷茫的触感,沿着她侧腰的曲线,滑过肋骨,越过她紧绷的肩胛骨……
最终,那只冰凉的手指,猝不及防地,落在了她左手腕内侧那道凸起的、狰狞的疤痕上!
如同被烧红的烙铁狠狠烫了一下!暮微的身体猛地一颤,一股电流般的剧痛混合着深入骨髓的羞耻感,瞬间席卷了她全身!她几乎是本能地想要蜷缩起手腕,藏起那道丑陋的印记。
但沈烬冥的手指更快。他的指尖精准地、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专注,按在了那道凸起、扭曲的疤痕上。指腹沿着疤痕粗糙的边缘,缓慢地、用力地着,像是在辨认一道神秘的符文,又像是在确认一件赝品上不该出现的瑕疵。
黑暗里,他的动作清晰得可怕。每一次摩擦,都像是在用砂纸刮擦着暮微早己鲜血淋漓的神经末梢。那道疤,是过往的耻辱,是痛苦的烙印,是她极力想要隐藏的脆弱。此刻,却被这个最憎恨的男人,以如此粗暴而专注的方式“检视”着。
“唔……”暮微控制不住地从喉咙深处溢出一声痛苦而屈辱的呜咽,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
那的手指骤然停住。
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身后男人滚烫的胸膛似乎也僵硬了一瞬。
死寂。令人窒息的死寂。
然后,一个冰冷、沙哑、带着浓重睡意和一种被冒犯般暴戾的声音,如同淬了寒冰的刀锋,在死寂的房间里骤然刮响,每一个字都清晰地切割着暮微的耳膜:
“这……不该有。”
那声音里蕴含的困惑、不满,以及一种近乎偏执的愤怒,让暮微残存的最后一丝理智彻底崩断!
“不该有?”她猛地吸了一口气,那气息带着血腥味和浓重的鼻音,在冰冷的空气中颤抖。她没有回头,只是死死盯着眼前无边的黑暗,用尽全身力气,将每一个字都淬上冰冷的毒液和极致的嘲讽,清晰地、一字一顿地刺了回去:
“沈先生,看清楚了吗?暮绯的身上,没有这道疤,对吗?”
她的声音不高,却像一把冰冷的匕首,精准地刺破了身后男人那层包裹着疯狂与幻梦的薄纱。
“我不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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