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更时分,县衙书房内的烛火在夜风中轻轻摇曳,将二狗伏案疾书的身影投射在斑驳的墙上。窗外传来三声鹧鸪啼叫,这是小桃红与铁柱约定的暗号。二狗搁下毛笔,指尖沾了些茶水在桌面上画了个圈,水痕未干时,铁柱己经带着一身露水闪进屋内。
"大人,查清楚了。"铁柱从怀中掏出一张皱巴巴的名单,"王大锤七个徒弟里,老三和老五最近常去醉仙楼,那里是赵德芳姘头开的妓院。"
二狗用烛火烤着名单,几行隐形的字迹渐渐浮现——这是他用明矾水写的密信。火光映照下,他的瞳孔微微收缩:"果然和煤矿有关。赵德芳想控制我们的燃料来源。"
王大锤的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粗壮的手指无意识地着腰间铁锤:"大人,真要这么做?这图纸上的设计..."他指着枪管部位的尺寸,"壁薄了一半,装药稍多就会炸膛啊!"
"就是要让它炸。"二狗嘴角微扬,又添了几笔错误的螺纹走向。砚台里新磨的墨汁泛着幽光,映出他眼底的冷意。"赵德芳不是想要火器图纸吗?我们给他个惊喜。"
窗外忽然传来瓦片轻响。二狗手指一颤,一滴墨汁落在图纸上,恰好掩盖了故意画错的闭锁装置。王大锤会意,立即提高嗓门:"大人放心!这批'连珠铳'绝对万无一失,三天后就能交付护矿队!"
二狗配合着大声道:"好!有了这批新式火铳,看谁还敢打铁矿的主意!"话音未落,窗外传来衣物摩擦声,随即是轻微的落地声响。铁柱像猎豹般窜到窗边,只看到一片消失在夜色中的衣角。
"是老三。"王大锤叹了口气,"这孩子原本是个好苗子..."
二狗将错就错的新图纸推过去:"明天让他在铁匠铺'偶然'看到这个。记住,要让他觉得自己是偷来的。"说着又从抽屉取出个木匣,"这里面的弹簧机括是真的,让他们以为得到宝贝。"
三日后,黑松林的晨雾还未散尽。废弃的山神庙里,赵德芳正用匕首削着指甲,刀刃在晨光中泛着青芒。几个身着异域服饰的商人跪坐在蒲团上,为首的络腮胡男子掀开檀木箱,露出用油纸包裹的灰白色粉末。
"赵大人,这是西域传来的'阎王笑'。"商人刻意压低的声音里带着得意,"比寻常断肠砂更妙的是,中毒者会面带笑容而死,连仵作都查不出端倪。"
赵德芳用匕首尖挑起一撮粉末,放在鼻前轻嗅,立即打了个喷嚏。他阴笑着将粉末包好:"王二狗不是喜欢打井吗?就让全县百姓笑着去见他爹娘!"话音刚落,庙门被猛地撞开,一个满脸煤灰的年轻人跌了进来。
"老爷!拿到了!"铁匠学徒从贴身处掏出一卷图纸,"王大锤昨晚醉酒落下的,连真家伙的样图都在这里!"他献宝似的捧出个木匣,里面精巧的弹簧装置让赵德芳眼睛一亮。
"好!好!"赵德芳抚摸着图纸上沾染的墨迹,突然狂笑起来,"王二狗啊王二狗,你也有疏忽的时候!"他转身对商人道:"再加三百两,我要十日内看到两百支这样的火铳!"
商人犹豫道:"这图纸上的螺纹走向似乎..."
"你懂什么!"赵德芳一脚踹翻香炉,"这可是从王大锤那里偷来的真货!"
十日后正午,黑松林的空地上整齐排列着新造的火铳。赵德芳抚摸着锃亮的枪管,仿佛己经看到自己站在清河县衙的废墟上。他特意选了三十名精壮土匪作为首批火铳队,这些人正贪婪地抚摸着新武器。
"瞄准那棵老松树!"赵德芳挥手下令,"放!"
"轰——!"
震耳欲聋的爆炸声接连响起,枪管像爆竹般炸裂。首当其冲的土匪头目整条右臂被炸飞,鲜血喷溅在赵德芳脸上。惨叫声中,有人捂着脸在地上打滚,指缝间渗出黑血——那是飞溅的铁屑扎进了眼睛。
"怎么回事?!"赵德芳踉跄后退,靴子踩到一节断指。他颤抖着展开己经揉皱的图纸,突然发现墨迹遮掩处露出原本的尺寸标注——那分明是刻意画错的!
"王二狗!"他撕碎图纸仰天怒吼,碎纸片像雪片般落在伤员的血泊中,"我要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同一时刻,县衙内的二狗正听着猎户的汇报。老猎户从猎靴夹层取出一撮灰白粉末:"大人,这是从他们交易处捡到的。那商队往南去了,看方向是要去..."
"刘德才的辖区。"二狗捻着粉末,突然打了个喷嚏。他心头一凛,立即唤来苏明远:"查查西域有没有会让人打喷嚏的毒药?"
苏明远翻动《西域奇毒录》的手在发抖:"大人,此物恐是'含笑散',中毒者会..."老秀才的话被匆匆跑来的小桃红打断。
"城西王婆家的井水有异味!"她急得忘了行礼,"三只饮水的母鸡突然发笑般咯咯叫,然后...然后就死了!"
二狗猛地站起,案几上的茶盏被掀翻。他快速写下三道命令:
1. 立即封锁全城水井,每井派两名带弩箭的护矿队把守;
2. 熬制绿豆甘草汤,在县衙前架设十二口解毒大锅;
3. 故意在醉仙楼散播消息,就说县衙己经发现有人在井中下毒。
暮色降临时,二狗在书房里摆弄着一个奇怪的装置:竹筒两端蒙着鱼鳔,中间悬着根羽毛。他把少许粉末放在羽毛上,羽毛立即微微颤动。"果然..."二狗冷笑,"这毒粉轻若鸿毛,稍有气流就会飘散。"
三更的梆子刚响过,城西水井边果然出现黑影。刺客刚掏出油纸包,一支弩箭就精准地穿透他手掌。铁柱从暗处跃出,靴底碾着刺客伤口:"说!赵德芳在哪?"
刺客咬紧牙关,首到铁柱掏出个熟悉的油纸包。"尝尝自家手艺?"铁柱捏开他下巴。刺客顿时崩溃:"矿洞...黑松林的老矿洞..."
当护矿队赶到时,矿洞里只剩熄灭的篝火和满地碎纸。铁柱捡起一片,上面残留着"刘德才印"西个字。
三日后,护矿队的训练场上,二狗看着列队的二百名队员。他特意准备了三百支火铳,其中五十支是做过手脚的。"今日考核。"他声音不大却让每个人听得清楚,"十发六中者赏一两银子。"
队员们没注意到,当张老三领取火铳时,小桃红悄悄在名册上做了记号。这个号称不识字的老兵,每次都能准确拿到完好的火铳。
"放!"
枪声齐鸣中,突然响起惨叫。张老三手中的火铳炸膛,他却反常地只是轻伤——因为他在扣扳机时悄悄后退了半步。
"你的火铳怎么没炸断手?"二狗一把扯开他的衣襟,露出里面州府特制的软甲。密信从甲缝飘落,上面详细记载着火铳的射程和装药量。
铁柱一脚踹在张老三腿弯:"韩指挥使给你多少卖命钱?"回答他的是张老三突然咬向衣领的动作。二狗闪电般掐住他下巴,抠出颗蜡丸:"想服毒?晚了。"
当众杖责时,二狗特意让人群里的陌生面孔看清行刑过程。他知道,这些州府眼线会把今日所见如实汇报。
夜色如墨,二狗在城楼上远眺黑松林方向。小桃红送来州府密报时,发现城墙垛口上摆着个奇怪的竹筒装置,羽毛上的粉末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光。
"韩指挥使弹劾您私造军械..."她声音发颤。
二狗却笑了。他转动竹筒,让羽毛上的粉末簌簌落下:"告诉铁柱,明日开始量产真正的连珠铳。至于州府..."他望向首府方向,"他们很快就会知道,什么是真正的'图谋不轨'。"
月光下,二狗的背影如出鞘的利剑。城墙下的暗影里,几个黑影正悄悄离开——他们要把今晚所见所闻,带回各自的主子那里。而这一切,都在二狗的计算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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