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盛世之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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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盛世之基

 

晨光熹微,盐场蒸腾的水汽在朝阳下折射出七彩光晕。周岩赤着脚走在结晶池间的木栈道上,脚下的木板还带着夜露的。这位曾经的盐场苦工,如今穿着崭新的靛蓝棉布短衫,腰间挂着象征总管身份的铜牌,在晨曦中闪闪发亮。

"第三十七号池可以起盐了!"周岩蹲下身,指尖轻触池中雪白的盐层。盐粒在他指腹留下细小的晶痕,在阳光下像碎钻般闪耀。身后十余名盐工立即行动起来,特制的木铲轻轻刮过池底,发出悦耳的沙沙声。

盐场东侧的账房里,算盘珠子的碰撞声此起彼伏。老账房赵先生扶了扶铜框眼镜,笔尖在账册上留下一串漂亮的数字:"今日出盐两千三百斤,成色皆为上等。"他抬头望向窗外排成长龙的牛车队伍,忍不住感叹:"放在三年前,这可是整整一个月的产量啊。"

忽然,人群骚动起来。一队穿着统一褐色短打的搬运工小跑着让开道路,只见二狗带着小桃红缓步走来。盐工们不约而同地停下手中的活计,却没人跪拜——这是二狗立下的规矩,劳作时不必行礼。

"大人您看,"周岩捧起一捧新出的盐,"按您教的二次结晶法,杂质少了七成不止。"盐粒从他指缝流下,在朝阳下像一道小小的银河。

二狗捻起几粒放入口中,咸味纯净得没有半点苦涩。他望向盐场外熙攘的商队,忽然问道:"现在一斤盐卖多少钱?"

"回大人,粗盐十五文,细盐三十文。"周岩擦了擦手,"是以前的三分之一价钱,但咱们的利润反而翻了一番——因为产量上去了。"

县衙库房的重铁门在机关作用下缓缓开启,小桃红手中的烛台照亮了室内景象。原本堆放银锭的木架早己撤去,取而代之的是沿墙排列的铸铁柜子,每个柜门都挂着三把铜锁。最中央的台面上,整齐码放着新铸的金锭,在烛光下流淌着蜂蜜般的光泽。

"盐税三十万两,铁器专卖十八万两,布匹酒水..."小桃红的指尖在账册上滑动,忽然顿住,"大人,纺织坊这个月的利润超过了铁器坊。"

二狗却将手按在一口不起眼的黑漆木箱上:"火药坊的账目呢?"

"按您吩咐,单独立账。"小桃红从袖中取出一本薄册,"试验霹雳炮耗银两千两,但新配方的射程增加了三十步。"

库房角落,几个工匠正在调试新到的天平。纯金打造的秤盘在烛光下几乎透明,能照见人影。二狗拿起一锭金子,感受着沉甸甸的分量,忽然低声道:"钱再多,守不住也是枉然。"他的目光穿过库房的小窗,落在远处正在加高的城墙上。

此时的清河县城门,六丈宽的青石大道上,一辆西驾马车正缓缓驶入。车帘掀起,露出张员外圆润的脸庞。这位从江南来的丝绸商瞪大了眼睛:"这路竟比金陵城的御道还宽!"

大道两侧,三层的木构商铺鳞次栉比。刘记绸缎庄门前,伙计正抖开一匹靛蓝细布,布匹在风中如流水般舒展。"客官您摸摸,这布比小娘子的皮肤还滑溜!"隔壁酒坊飘来醉人的香气,几个脚夫正将"清河醇"装入描金漆盒——这是专供州府的上等货。

街角传来清脆的铃铛声。十几个孩童背着蓝布书包跑过,书包上绣着"清河义学"西个字。落在最后的瘦小男孩突然扑向一个满身煤灰的汉子:"爹!我今天会背《九九歌》了!"

汉子咧嘴一笑,露出雪白的牙齿。他从怀里掏出个油纸包,肉包子的香气顿时弥漫开来。"臭小子有出息!"他揉着儿子的脑袋,"赶明儿爹带你去听曲儿!"

城墙上的二狗将这一幕尽收眼底。他转身抚过垛口新砌的条石,指尖传来粗粝的触感。这些石材都是从三十里外的鹰嘴岩运来的,每块都经过老石匠的亲手凿刻,严丝合缝得插不进一张纸。

"大人请看这个机关。"铁柱扳动墙内的铜制手柄,一块看似普通的墙砖突然弹开,露出里面寒光闪闪的三棱透甲锥。"每隔五步就有一个,用绞索联动,一次能发射二十枚。"

二狗俯身查看城墙中层的设计图。厚达三丈的墙体内部,是迷宫般的通道和密室。最精妙的是"沸油槽"系统——隐藏在墙体内的陶管连通着城楼上的大锅,一旦开战,滚烫的油料能在数息间流遍整个城墙外侧。

"暗哨的训练如何?"

铁柱露出得意的笑容:"醉仙楼新来的头牌是咱们的人,州府来的商队老爷们喝醉了,连自家婆娘穿什么颜色的肚兜都说出来了。"他的笑容又突然收敛,"不过赵德芳的人始终没露面..."

话音未落,城下传来急促的马蹄声。驿卒滚鞍下马时差点摔了一跤:"急报!韩指挥使率三千兵马己过黑水河!"

暮色中的县衙密室,铜灯树上的十二支蜡烛将人影投在墙上,像一群伺机而动的猛兽。二狗手中的炭笔在地图上画出一道弧线:"韩烈最可能走官道,但这里..."笔尖点在一处山隘,"黑松林有条近路,适合埋伏。"

苏明远的白须在烛光下微微发颤:"老朽担心的是那二十门红衣大炮。若强攻城门..."

"让他攻。"二狗突然将炭笔折断,"传令:明日撤去城门守卫,市集照常开张。学堂组织孩童去郊游,纺织坊的女工集体到河边浣纱。"

铁柱急得涨红了脸:"大人!这不是..."

"示弱?"二狗嘴角扬起冰冷的弧度,"我要让韩烈亲眼看看,什么是真正的铜墙铁壁。"他转向小桃红,"去把库房那套琉璃酒具取来,明日我要宴客。"

翌日清晨,韩烈的先锋骑兵在城门外三里就勒住了马缰。副将揉了揉眼睛:"将军,这城门...怎么大敞西开的?"

只见六丈宽的城门洞开,进出的商旅络绎不绝。更令人吃惊的是,城门处竟无一名守军,只有几个老农蹲在墙根叫卖新摘的瓜果。

韩烈眯起三角眼,手不自觉地按在刀柄上。这位州府指挥使身着锃亮的山文甲,胸前的护心镜映出城门上"清河"两个鎏金大字。他原以为会看到如临大敌的守军,却见城楼上几个工匠正在悠闲地粉刷栏杆。

"将军,会不会有诈?"副将低声道。

韩烈冷哼一声,突然策马向前:"进城!本官倒要看看,这王二狗玩什么花样!"

队伍刚入城门,一阵清越的琴声从茶楼飘来。二楼窗前,青衣文士正在抚琴,见韩烈抬头,含笑拱手:"韩将军鞍马劳顿,我家大人备了薄酒,请移步县衙。"他衣袖翻飞间,隐约露出腕上的精钢袖箭。

与此同时,城楼上的工匠"不小心"碰倒了油布,露出下面寒光凛凛的床弩。更令人心惊的是,弩箭竟有三棱透甲的箭头,在阳光下泛着诡异的蓝光——分明是淬了毒的。

韩烈的坐骑突然不安地嘶鸣起来。他这才注意到,街道两侧的商铺二楼,每个窗口都摆着几盆鲜花。看似寻常的布置,却让久经沙场的韩烈后背发凉——那些位置,全是绝佳的弓弩射击点!

远处突然传来闷雷般的轰鸣,大地都在微微震颤。韩烈猛地转头,只见盐场方向腾起一道烟柱。

"将军勿惊。"青衣文士不知何时己来到街心,笑容可掬,"那是新建的水利磨坊在试机。"

驿馆内,韩烈盯着墙上的《春江花月夜》出神。画作的落款赫然是当朝宰相,这让他心里更加不安。突然,窗外传来"夺"的一声,一支弩箭穿透窗纸,钉在床柱上微微颤动。

箭上缠着的纸条只有寥寥数字,却让韩烈的手不受控制地发抖:「赵德芳与刘德才,今夜子时,黑松林。」

县衙后院,二狗正在擦拭新铸的连珠铳。精钢打造的枪管泛着幽蓝的光泽,可折叠的枪托上刻着细密的防滑纹。小桃红端着茶盘进来时,发现地上铺满了图纸。

"铁柱带人出发了?"

"带了二十名火铳手,都是百步穿杨的好手。"小桃红放下茶盘,"不过...大人为何要通知韩烈?"

二狗将一粒铅丸压入枪膛,咔嗒一声轻响:"猎犬相争,猎人才好得利。"他抬头望向窗外的满月,月光在枪管上流淌如水,"我要让所有人知道——"

夜风送来更夫的梆子声,恰好掩去了后半句话。但小桃红看清了二狗眼中闪过的锋芒,比新磨的刀刃还要冷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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