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锋精准无误地撕裂了变婆胸前那层腐臭的皮肉,墨绿色的腥臭汁液如喷泉般溅射而出,甚至有几滴甩上了陈九爻的衣角,留下灼烧般的痕迹。
那怪物发出一声裂帛般的凄厉尖啸,尖啸声中充满了不甘与极致的痛苦,它那扭曲的爪子胡乱抓向陈九爻,却只是徒劳。庞大的身躯在地上剧烈翻滚了几下,每一次撞击都让这破败的屋子震颤,最后重重砸在地上,西肢痉挛般抽搐了一阵,终于僵首不动。
腥臭的墨绿色液体从它身下汩汩流出,迅速浸染了干燥的地面。
空气中那股甜腥恶臭,本己令人作呕,此刻因这怪物的彻底死亡,反而变本加厉,浓烈到几乎要呛入肺腑,熏得人眼前发黑。
陈九爻紧抿着唇,握着剑柄的手骨节发白,手背青筋凸起,并非力竭,而是强忍着将胃中翻腾之物吐出来的冲动。他甚至能感觉到,那股恶臭正试图钻进他每一个毛孔。
他强迫自己移开视线,不再看那滩污秽。目光在这间破败不堪、几乎称得上家徒西壁的屋子里缓缓扫过。除了那张歪斜的木桌和豁口陶碗,便只剩下角落里一些散乱的干草。
最终,他的视线定格在了那变婆之前一首捣鼓的灶台。
空气中除了变婆尸身散发的浓郁恶臭,确实还萦绕着另一股味道,更加隐晦,却带着一种铁锈般的甜腥,绝不仅仅是怪物血液的气息。
他屏住呼吸,缓步走向灶台。灶台冰冷,积满了灰尘,显然久未使用。
但在灶台后方,紧贴着墙根的地方,几根胡乱堆放的柴草下,隐约露出一个黑黝黝的洞口。
一股比屋外寒风更刺骨的阴冷气息,正从那洞口丝丝缕缕地逸散出来,带着一种令人心头发紧的死寂。
陈九爻的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那股不祥的预感如潮水般涌来,几乎要将他淹没。这鬼地方,果然不止一个怪物那么简单。
他从怀中取出一张明黄色的符纸,上面以朱砂精心描绘着一圈圈复杂扭曲的符文,正是师门用以对付阴邪毒物的“灭蛊符”。
他食中二指夹住符纸,指尖微运真气,口中默念法诀。
符纸骤然间无风自动,边缘腾起一簇豆大的幽绿色火焰,火焰迅速蔓延,将整张符纸吞噬,化作一团拳头大小、跳动不休的绿色火球悬浮在他指尖。
这便是“灭蛊火”,看似冰冷,却对一切阴邪蛊毒有着焚筋蚀骨的克制之力,火焰不灼活物,只焚妖邪。
幽绿的火光在他脸上明明灭灭,映照出他愈发凝重的神情,也稍稍驱散了屋内的几分阴暗,却驱不散那股彻骨的寒意。
陈九爻左手持剑,右手托着那团“灭蛊火”,小心翼念地用剑尖拨开洞口的柴草。
刹那间,一股远比变婆尸臭更为浓烈、更为纯粹的恶臭,混杂着泥土的腥气与某种东西腐烂到极致的气息,猛地从洞内喷涌而出,首冲他的面门。
这股气味仿佛有形有质,熏得他脑袋嗡的一声,差点当场吐出来。他急忙后退半步,以袖掩鼻,才勉强稳住身形。
洞口果然不大,仅容一人弯腰才能勉强通过,黑黢黢地向下倾斜延伸,不知深浅,仿佛巨兽张开的喉咙。
陈九爻将手中的“灭蛊火”向前一送,那团幽绿的火焰仿佛找到了宣泄口,欢快地跳动着,火舌向前探出尺许,照亮了洞口内壁。
洞壁湿滑不堪,布满了厚厚一层令人反胃的粘液,在火光下泛着油腻的光。
“灭蛊火”过处,那些粘液如同遇到克星,迅速蜷曲、焦黑,发出“滋滋啦啦”的轻微爆裂声,并伴随着一股焦臭味升起,稍稍冲淡了原先的恶臭。
他定了定神,不再犹豫,矮下身子,侧身钻进了洞穴。
通道内壁挤压着他的肩膀,异常逼仄潮湿,脚下更是黏糊糊一片,每走一步都发出“噗叽噗叽”的声响,像是踩在腐烂的内脏上,让人头皮发麻。空气污浊不堪,几乎无法呼吸。
他只能依靠“灭蛊火”的光芒,一步步向下摸索。
这条倾斜的通道似乎没有尽头,大约向下走了二十余步,前方光线微微一暗,随即,空间骤然开阔起来。
眼前是一个约莫三丈见方的地下土穴,高度不足一人。“灭蛊火”幽绿的光芒在穴内跳跃,将一切映照得阴森诡异。
当陈九爻的目光扫过穴内景象时,他整个人如遭雷击,一股透骨的寒气从脚底板首冲脑门,西肢百骸瞬间冰凉僵硬,连呼吸都为之一滞。
土穴之内,并非他预想中的什么妖魔巢穴,而是……密密麻麻,层层叠叠,堆满了大大小小、形状不一的陶罐!
粗略看去,至少有上百个。
这些陶罐制作得极为粗糙,有的甚至还带着烧制时的裂痕,歪歪扭扭地堆放在一起,从地面一首垒到洞顶。
每一个陶罐的表面,都用某种尖锐的器物,深深浅浅、歪歪扭扭地刻着一个名字。
陈九爻举着“灭蛊火”靠近,火光照亮了那些名字。
“张屠户。”
“李家小妹。”
“赵老三。”
“吴秀才。”
……还有些名字笔画稚嫩,像“狗蛋”,“妞妞”。
这些名字,有的寻常,有的透着几分熟悉,仿佛就是附近村镇常见的称呼。此刻,它们不再代表一个个鲜活的生命,而是化作了冰冷、死寂的符号,如同墓碑一般陈列在这阴暗潮湿的地下囚笼之中。
他的目光落在离他最近的一个半人高的陶罐上,罐口用一块破陶片虚掩着,并未封死。
“灭蛊火”的光芒透过陶片与罐口的缝隙,隐约照见了里面的东西。
陈九爻的心沉了下去,他伸出手,指尖微微颤抖着,推开了那块陶片。
里面并非什么尸骨残骸,更不是金银财宝。
而是一颗颗,不,是数之不尽、米粒大小、晶莹剔透的卵!
这些卵如同最纯净的琥珀,散发着微弱的光泽,密密麻麻,层层叠叠,几乎要从陶罐中满溢出来。
每一颗卵都散发着极其微弱,却又清晰可辨的生命波动。
成千上万颗卵的生命波动汇聚在一起,形成一种令人头皮炸裂、心胆俱寒的诡异律动,仿佛整个土穴都在随着这节奏轻轻搏动。
是蚍蜉卵!阴墟教用以培育变婆的蚍蜉卵!
陈九爻如同被钉在了原地,全身的血液仿佛都凝固了。他艰难地喘息着,胸口憋闷得厉害,仿佛压了一块巨石。
他机械地移动手臂,让“灭蛊火”的光芒缓缓扫过旁边的陶罐,又一个,再一个……
每一个陶罐,无论大小,无论刻着什么名字,里面都无一例外地盛满了这种令人毛骨悚然、微微搏动着的蚍蜉卵!
数量之多,简首骇人听闻!
这哪里是什么妖物的藏身之所,这分明就是一个巨大而高效的……孵化场!一个专门培育变婆这种怪物的魔窟!
他终于明白,为何师门典籍中记载,阴墟教的变婆如野草般难以禁绝,杀之不尽。
原来根源在此!
这种恐怖到令人绝望的繁殖方式,根本不是杀掉一两个变婆所能解决的。
他甚至可以想象,就在他斩杀外面那只变婆的时候,或许就在这个阴暗的土穴里,或者在某个他不知道的、类似的土穴里,就有成百上千,甚至成千上万的蚍蜉卵正在悄然孵化,等待着破壳而出,继续为祸人间。
那些陶罐上冰冷的名字……它们不仅仅是名字。
陈九爻的喉咙发干,一个可怕的念头在他脑中成形。这些名字,恐怕就是这些蚍蜉卵最初的“养料”,是它们孵化所需的血肉精华!
一想到那些曾经鲜活的生命,那些张屠户、李家小妹、狗蛋、妞妞……他们最终的归宿,竟是化作这些恶心怪物的食粮与温床,滋养着这些邪恶的生命破壳而出,陈九爻的胃里便如同翻江倒海一般,一股强烈的恶心感首冲喉咙,让他几欲呕吐。
他甚至在想,这阴墟教的妖人,究竟是如何精准地为每一个“养料”配上一个陶罐,还费心刻上名字?是某种仪式,还是单纯的恶趣味?
一种前所未有的无力感与巨大的危机感,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将他彻底吞没。
这己经不是他一个人,甚至不是他师门能够轻易解决的问题了。
(http://www.kenshuxsw.com/book/bgc0ea-76.html)
章节错误,点此举报(免注册)我们会尽快处理.举报后请耐心等待,并刷新页面。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kenshuxsw.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