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在磐石堡东门告破的同时,千里之外,苏清霜一行人正风尘仆仆地奔驰在通往京城的官道上。为了避开孙继宗等人可能的截杀,他们选择了相对偏僻但更崎岖难行的西路。
燕云挑选的五十名死士,都是凉州军中百里挑一的悍卒,忠诚无二,骑术精湛。他们如同沉默的影子,护卫着队伍中央的苏清霜。她换下了县主的华服,身着便于行动的深色劲装,脸上沾满尘土,却掩不住眉宇间的焦急与坚毅。怀揣着赵辰的血书和凉州惨状的第一手记录,这些薄薄的纸张重逾千斤。
“王妃,前面就是黑风岭,地势险要,恐有埋伏。是否绕道?”斥候快马回报,声音带着警惕。
苏清霜勒住马缰,秀眉紧蹙。绕道意味着至少耽搁一天,磐石堡危在旦夕,夫君和将士们每一刻都在生死线上挣扎,她耽搁不起。
“不绕!加速通过!所有人提高警惕,弓弩上弦,刀出鞘!”苏清霜果断下令。她并非鲁莽,而是深知时间就是生命。她相信燕云挑选的死士,也相信自己这些年在战场历练出的判断力。
队伍如同离弦之箭,冲入两山夹峙的险峻隘口。果然,行至半途,两侧山林中梆子声大作!无数箭矢如同飞蝗般射下!同时,前方道路被粗大的树干和巨石堵死!
“有埋伏!保护县主!”死士首领怒吼一声,盾牌瞬间举起,将苏清霜护在中央。箭矢钉在盾牌上,发出夺夺的闷响。
“冲过去!别恋战!”苏清霜厉喝。她早己料到,孙继宗等人绝不会让她安然回京。这埋伏的规模,远超寻常山匪,必然是朝廷鹰犬!
死士们训练有素,一面用盾牌格挡箭雨,一面用强弓硬弩向两侧山林还击压制。同时,数名力士下马,怒吼着冲向堵路的障碍物。刀劈斧砍,血肉之躯硬撼巨木顽石!
惨叫声不断响起,有死士中箭倒下,有冲在前面的力士被滚落的石块砸中。但无人退缩!他们用生命为苏清霜开路!
“杀!”当最后一块巨石被推开,死士们爆发出怒吼,护着苏清霜如同旋风般冲出了隘口。留下的是数十具伏兵的尸体和一片狼藉的战场。苏清霜回头望了一眼倒在血泊中的死士,眼中含泪,却咬紧牙关,狠狠一鞭抽在马臀上:“走!”
接下来的路程,步步惊心。驿站投宿时遭遇下毒,幸得随行医官警觉;夜宿荒野时遭遇火攻;甚至有一次,一队穿着禁军服饰的人马以“查验文书”为由强行拦截,被苏清霜识破其伪装的破绽(靴子并非制式),死士们拼死杀出血路。每一次袭击,都印证着朝中奸佞的狠毒和无所不用其极。
当疲惫不堪的队伍终于望见京城那巍峨的轮廓时,仅剩下不到二十人,人人带伤,马匹也累毙数匹。
然而,京城的城门,却成了另一道难以逾越的天堑。
守城将领是孙继宗的心腹,早己得到严令。他板着脸,验看苏清霜的身份令牌和回京诏书后,皮笑肉不笑地道:“原来是落浥县主。不过,非常时期,京畿戒严。县主奉诏回京,末将不敢阻拦。但…您这些护卫,个个杀气腾腾,兵器染血,按律不得入城,需在城外兵营接受核查!县主可先行入宫面圣。”
苏清霜心中一沉。这是要将她与最后的护卫力量强行分开!一旦孤身入城,生死便操于他人之手。
“他们是护送我的王府亲卫!一路斩杀奸人伏兵,兵器染的是贼寇之血!核查?核查什么?难道孙尚书连陛下的诏书和王府的亲卫都信不过了吗?”苏清霜厉声质问,气场全开,那份在战场上淬炼出的威势让守将心头一凛。
“王妃息怒,末将也是职责所在…”
“职责?”苏清霜冷笑,猛地抽出尚方宝剑(赵辰交予她防身兼作信物),寒光西射,“见此剑如陛下亲临!本县主现在命令你:立刻让开道路!我携紧急军情,需即刻面圣!延误军机,你担待得起吗?还是说,你孙将军,要试试这尚方宝剑是否锋利?!”
尚方宝剑的威慑力是巨大的。守将脸色变幻,最终不敢硬抗,只得悻悻然挥手放行,但眼神中的怨毒毫不掩饰。
苏清霜带着仅存的十余名伤痕累累的死士,在无数道或好奇、或惊惧、或阴冷的目光注视下,策马穿过幽深的城门洞,踏入了危机西伏的京城。她知道,真正的硬仗,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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