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都的喧嚣渐渐远去,取而代之的是西北边塞的朔风呼啸和黄沙漫卷。
赵辰亲披玄甲,坐镇中军。他不再是那个在案牍劳形中试图麻痹自己的帝王,而是一柄出鞘的、渴饮鲜血的利刃。西戎诸部,原本只是些分散的游牧部落,对大盛边境偶有袭扰,但构不成致命威胁。然而在赵辰眼中,他们成了必须碾碎的障碍,成了他宣泄内心狂躁与痛苦的绝佳出口。
战事,在赵辰刻意的强硬和毫不留情的打击下,迅速升级。他拒绝了任何和谈的提议,对投降的部落首领也往往施以极刑,以儆效尤。他指挥大军如同驱使疯兽,不计伤亡,只求速胜、大胜、全胜!
第一场大战发生在狼居胥山口。西戎联军依托地利,负隅顽抗。赵辰亲自擂鼓,命令前锋不惜代价强攻。箭矢如蝗,滚石擂木倾泻而下,大盛将士的尸体在山道上堆积如山,鲜血染红了黄沙。战斗持续了整整一天一夜,惨烈无比。当大盛的战旗终于插上西戎联军的帅帐时,赵辰站在尸山血海之上,迎着凛冽的寒风,深深吸了一口气。那浓烈的血腥味,那战场上的厮杀与哀嚎,那征服的,竟真的暂时压下了他心头的钝痛,带来一种近乎病态的、短暂的麻痹与释放。
捷报传回神都,满朝称颂“陛下神武”。赵承安面无表情地听着朝臣的贺表,心中却在计算着伤亡的数字和消耗的粮饷。他批复的奏章冰冷而高效:“有功将士,着兵部从优议叙抚恤。阵亡者,厚恤其家。所耗军械粮秣,户部即刻筹措补充,不得延误西征。” 他像一个精密运转的机器,一丝不苟地履行着监国的职责,为父皇的战争机器提供着源源不断的燃料,同时也用这冰冷的“支持”,筑起自己防御的高墙。
赵辰的胃口越来越大。初战告捷的刺激感很快消退,空虚感再次如毒蛇般噬咬着他的心。他不再满足于击溃西戎主力,他要的是彻底的征服和臣服!大军继续向西,深入更加荒凉、环境更加恶劣的戈壁与高原。补给线被拉得越来越长,疾病、严寒、水土不服成了比敌人更可怕的杀手。
在一次追击残敌的途中,大军误入一片死亡沼泽。瘴气弥漫,毒虫肆虐,战马深陷泥潭,士兵成片倒下。赵辰不顾劝阻,执意前行,结果遭遇了西戎残部最惨烈的伏击。老将李敢,这位忠心耿耿、曾护他假死、又随他西征的禁军大统领,为了掩护赵辰突围,身中数十箭,力战而死。当浑身浴血的侍卫将李敢几乎不形的尸身抬到赵辰面前时,赵辰握着李敢冰冷僵硬的手,呆立当场。
那晚,赵辰独自坐在帅帐中,对着摇曳的烛火。李敢最后看向他的眼神,充满了担忧和不甘,却没有丝毫怨恨。那眼神,像极了苏清霜最后在长门宫望向他的眼神。悔恨的潮水再次汹涌而来,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猛烈!他为了逃避内心的痛苦,亲手将又一个忠诚于他、如同长辈般的老臣推入了死地!这西征,不仅未能填补空洞,反而在不断地制造着新的、无法愈合的伤口!
“李敢……朕……对不住你……” 赵辰的声音嘶哑干涩,在空旷的帅帐中显得无比凄凉。他抓起案上的酒壶,狠狠地灌了下去,试图用烈酒浇灭那焚心蚀骨的痛。然而,酒入愁肠,化作的只有更深的绝望和更狂暴的戾气。
他猛地站起,拔出佩剑,剑锋指向西方无尽的黑暗,发出野兽般的咆哮:“杀!给朕杀光他们!一个不留!用他们的血,祭奠李将军的英灵!” 李敢的死,没有让他清醒,反而成了他进一步疯狂的催化剂。他将所有的悲愤和自责,再次扭曲成了对敌人更残酷的杀戮欲望。
消息传回神都,李敢战死的噩耗如同重锤,砸在每一个曾经历过苏陈之乱的老臣心上。赵承安接到奏报时,正在批阅一份关于北地雪灾请求减免赋税的奏章。他的手猛地一颤,朱笔在奏章上划出一道刺目的红痕。李敢,那个在长门宫外秘密保护过老王头、间接守护了母亲最后一点清白的将军,那个曾对他流露出长辈般关切目光的忠臣……也陨落在了父皇那无休止的征伐之中。
赵承安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翻涌的情绪。他提笔,在另一份关于追加西征军费的奏章上,写下了冰冷而果决的“准”字。只是那字的笔画,比平时更加刚硬,几乎要透纸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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