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漫过天际线时，林小婉的指尖还抵着手机后盖发烫的位置。
顾承渊的车停在她身侧，车窗摇下的瞬间，穿堂风卷走了她睫毛上的细汗——加密邮件里那句"关于你亲生父亲的身份，我己经锁定目标"像根烧红的针，正一下下戳着她后槽牙。
"要查吗？"顾承渊的声音比晚风还凉，却裹着点不易察觉的温度。
林小婉望着车窗外渐次亮起的霓虹灯，喉结动了动。
银坠子贴着心口，那是母亲留下的最后一件东西，二十年来被体温焐得温凉，此刻却像块烧炭。
"查。"她笑了，眼尾扬起的弧度像把出鞘的刀，"我倒要看看，是谁欠了我二十年。"
但当晚她没急着点开陆川的邮件。
床头柜上的台灯调成暖黄，林小婉蜷在飘窗上翻旧相册。
周桂芳被带走时那声"你妈是小三"还在耳边炸响，可相册里穿碎花裙的女人分明戴着和她颈间同款的银坠子——那是父亲亲手打的，刻着"林"字的篆文。
"叮咚。"手机弹出条微信，是陆川发来的："顾夫人的服务器防护比想象中严，需要你配合找密码。"
林小婉的手指顿在相册第17页。
那是上个月陪顾夫人参加慈善晚会时偷拍的——她弯腰捡耳环，瞥见对方鳄鱼皮包里露出半张便签纸，字迹潦草的数字"71218"被红笔圈了又圈。
当时顾夫人香水味呛得她皱眉，是"香奈儿19号"，前调是橙花，中调是鸢尾，尾调是香根草——而71218，正是香奈儿19号的国际编码。
她突然笑出声，把相册倒扣在膝盖上。
第二天中午，林小婉把顾夫人约到"云顶阁"。
这家法餐店靠窗的位置能看见整座城市的天际线，顾夫人最爱坐这儿，说"连阳光都是带金粉的"。
"最近顾氏系统被黑的事，妈听说了吗？"林小婉切着五分熟的菲力，刀叉碰在骨瓷盘上叮当作响。
顾夫人正用银匙舀松露汤，闻言指尖微颤，汤勺在碗沿磕出个白印。
"公司有技术部。"她端起香槟抿了口，唇釉在杯沿留下枚玫红唇印，"你个当媳妇的，少操心这些。"
"我是怕您的私人账户不安全。"林小婉托着腮，眼里带点小女儿的娇憨，"上次看您包掉出便签纸，我捡的时候手滑把数字记混了......"她故意拖长尾音，看着顾夫人的瞳孔缩成针尖。
"不过您放心，我绝对没乱碰。"她举起右手晃了晃，无名指上的婚戒闪着冷光，"毕竟那串数字，和您最爱的香水编码好像啊？"
顾夫人的粉底在鼻翼处裂开道细纹。
她突然扯过餐巾擦嘴，动作大得几乎要掀翻花瓶："我去趟洗手间。"
林小婉盯着她踉跄的背影，等门帘重新垂下才摸出兜里的微型摄像头。
那东西只有指甲盖大，她假装弯腰捡掉在桌底的珍珠耳坠，指尖在顾夫人鳄鱼皮包的夹层里一按——"咔嗒"，几乎和服务生上菜的声响重叠。
当晚十点，林小婉窝在书房的转椅里。
电脑屏幕幽蓝的光映着她紧绷的下颌，远程操控软件的进度条跳到99%时，她屏住了呼吸。
画面突然清晰——顾夫人正坐在卧室的胡桃木桌前，珍珠发卡在吊灯下泛着贼光。
她伸出保养得当的手，在键盘上快速敲击：71218，接着是19580321——那是顾夫人的生日。
"成了！"林小婉拍着桌子差点蹦起来，手指噼里啪啦敲出串消息："陆川！
密码是7121819580321！"
三秒后，对话框弹出个文件压缩包。
解压时她的手在抖，"继承权重组计划"七个字跳出来的瞬间，书房的空调风突然变得刺骨。
文档里密密麻麻的条款刺得她眼眶发酸。
顾老爷子的病历、顾承渊"性格偏执不适合掌权"的心理评估报告、还有陈明远律师事务所的公章——原来所谓"家族利益"，是要把顾承渊从继承人名单上彻底抹掉。
"叩叩。"
书房门被推开条缝，顾承渊端着牛奶站在外面。
他发梢还滴着水，白衬衫领口松了两颗，水珠顺着喉结滚进锁骨："怎么还不睡？"
林小婉迅速把电脑屏幕按黑，接过牛奶时指尖冰凉。
她仰头喝了口，甜腻的奶味裹着心尖的疼："有点失眠。"
顾承渊没多问，伸手揉了揉她发顶就退了出去。
门合上的瞬间，林小婉重新打开电脑，目光落在文档最后一行："密室坐标：顾宅西翼书房暗格。"
次日上午，林小婉以"帮妈整理旧文件"为由进了顾夫人的办公室。
檀香混着打印机墨粉的味道钻进鼻腔，她蹲在书桌前假装找资料，余光扫过桌角——那里有道极浅的划痕，像是指甲长期按压留下的。
她屏住呼吸按了下去。
"咔。"
靠墙的胡桃木书架缓缓向两侧分开，露出道仅容一人通过的暗门。
林小婉摸出包里的微型手电筒，光束扫过台阶时，她后颈的汗毛全竖起来了——台阶上落着薄灰，却有新鲜的鞋印，40码，是顾夫人常穿的爱马仕乐福鞋。
地下密室比她想象中小，却让她的血液瞬间凝固。
正对面的整面墙上，密密麻麻贴着她的照片：十二岁在许家花园戴发夹、十七岁在便利店打工、二十岁被舅舅押着签替身协议、还有三天前在周宅门口和顾承渊并肩的侧影......每张照片下都有红色批注，精确到分秒："9:15 出小区门，方向东""14:27 与顾承渊争吵，持续8分钟"。
手电筒"啪嗒"掉在地上。
林小婉后退两步撞在墙上，指尖触到个牛皮纸袋。
她颤抖着抽出来，里面是一沓病历——林母的诊断书，日期停在2003年5月12日，死亡原因写着"突发性心脏病"，但病历最后一页夹着张缴费单，金额是五十万，付款人签名：顾淑珍（顾夫人本名）。
"叮——"
手机在兜里震动，是顾承渊发来的消息："晚上回家吃饭？"
林小婉把病历塞回原位，用袖子擦掉墙上的指纹。
她走出密室时，书架闭合的声响像口棺材盖，压得她喘不上气。
别墅的落地灯在暮色里亮起时，她站在玄关换鞋，镜中映出自己发白的脸。
顾承渊从厨房探出头，围裙上沾着番茄酱："今天做了你爱吃的......"
"承渊。"林小婉打断他，声音轻得像片羽毛，"我今天去妈办公室，发现......"她顿了顿，低头解开丝巾，"发现她藏了好多旧照片。"
顾承渊擦手的动作顿住了。
他望着她泛红的眼尾，突然上前一步把人搂进怀里。
林小婉听见他心跳如擂鼓，混着厨房飘来的糖醋排骨香，突然就湿了眼眶。
"明天。"她贴着他胸口小声说，"明天再告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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