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枝的筷子在碗里扒拉，发出轻响，沈梦炖的排骨软烂入味，她吃得餍足。裴晏清坐在她对面，目光淡淡地扫过她鼓起的脸颊，伸手用帕子擦了擦她嘴角的酱汁。
"慢点吃。"他低声道。
卫枝冲他咧嘴一笑，转头又去夹菜。
卫明：一个月不见，裴宴清活人感这么重？
沈梦：？
沈梦和卫明对视一眼，沈梦清了清嗓子，温声问道："晏清，这一个月，枝枝可有好好念书？没给你添麻烦吧？"
卫枝的筷子猛地顿住，眼睛瞪得圆溜溜的，像只受惊的兔子。她偷偷在桌下踢了踢裴宴清的脚，眼神里写满了"求你了"三个字。
像被人抓住后颈的猫。
裴晏清慢条斯理地夹了一筷子青菜放到她碗里，才抬眸道："很乖。"
卫明一口酒呛在喉咙里，咳得满脸通红："很乖？！"
“卫枝？很乖？”
卫枝立刻挺首腰板，得意地晃了晃脑袋："我就说吧！我可认真了！"
沈梦狐疑地看了看自家闺女，又看了看裴晏清。她养的闺女她能不知道？从小到大，卫枝但凡安静超过一盏茶的时间，那必定是在作妖。可裴晏清神色如常，甚至眼底还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倒让她不好再多问。
"那就好。"沈梦笑着给裴晏清也夹了块排骨，"辛苦你了。"
卫枝偷偷松了口气，冲裴晏清眨了眨眼，笑得像只偷到腥的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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饭吃到一半，院门被轻轻叩响。卫枝跳起来去开门，见是王婆婆，立刻甜甜地喊了一声："王婆婆！"
王婆婆笑眯眯地递上一包栗子糕："听说你爹娘回来了，特意带点心来。"
沈梦连忙起身相迎，两人寒暄几句，王婆婆的目光却频频往卫枝身上瞟。
"枝丫头这些年啊，出落得越发水灵了，"王婆婆拉着卫枝的手，笑得慈祥，"阿牛前几日还念叨着要来找你玩呢。"
卫枝没心没肺地点头："好啊好啊！阿牛哥上次答应教我编蚂蚱的！"
“好好好，你和阿牛啊从小一起长大，感情深厚，我们两家也算是知根知底了。”
回头看向沈梦：“哎呀，过几天我拿上点好东西我再来。”
沈梦笑容不变，语气却委婉："孩子们的事，还是让他们自己决断吧。"
王婆婆听出弦外之音，讪讪地笑了笑，又客套几句便告辞了。
送走王婆婆，沈梦回到饭桌，看着自家闺女没心没肺继续啃排骨的模样，忍不住叹了口气："枝枝，你觉得阿牛这孩子怎么样？"
卫枝头也不抬："阿牛哥对我可好了！上次还帮我抓鱼，还会给阿爹劈柴，还给我带过糖葫芦……"
卫明在旁边点点头，阿牛这孩子确实不错。
她掰着手指数着张阿牛的好，完全没注意到裴晏清捏着筷子的手微微收紧，指节泛白。
"卫枝还小，"裴晏清突然开口，声音比平日低沉几分，"不必着急。"
卫明挑眉："我都十六了，不小了。"
裴晏清垂眸，没再说话。
饭后，裴晏清独自回到自己的院落。
夜风微凉，他站在院中，仰头望着满天繁星。一个月前，他还觉得这世间了无生趣，活着不过是苟延残喘。可现在……
脑海中浮现卫枝的笑脸，她耍赖时的狡黠，撒娇时的软糯，甚至闯祸后可怜巴巴望着他的模样。
他自嘲地笑了笑。
一个连命都不想要的人，有什么资格去干涉她的人生？
若她喜欢张阿牛……
听卫叔和沈姨的说法，阿牛倒是一个憨厚老实的人。
若是…………那便随她去吧。
月光如水，洒在青石板上，映出一道孤寂的影子。
翌日清晨
卫枝一大早就蹦蹦跳跳地来找裴晏清："宴清哥哥！今天我们去溪边摸鱼好不好？"
裴晏清正在看书，头也不抬："昨日让你抄书，抄完了？"
卫枝立刻蔫了："……没有。"
"那就去抄。"
卫枝瘪着嘴，慢吞吞地往书房挪，一步三回头，活像只被抛弃的小狗。
裴晏清叹了口气，放下书："抄完前十页，带你去。"
卫枝眼睛一亮，扑过来抱住他的胳膊："宴清哥哥最好了！"
她的发丝蹭在他的颈侧，带着淡淡的桃花香。裴晏清僵了一瞬，轻轻推开她："去抄书。"
午后，卫枝果然如愿以偿地来到了溪边。她赤着脚踩在水里，裙子挽到膝盖，专注地盯着水中的游鱼。
裴晏清坐在岸边的石头上，目光不自觉地追随着她的身影。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在她身上投下斑驳的光影，衬得她整个人都在发光。
"宴清哥哥！"卫枝突然大喊，"我抓到啦！"
她举起一条扑腾的小鱼，笑得比阳光还灿烂。水花溅在她的脸上，顺着下巴滴落。裴晏清起身走过去，用袖子擦去她脸上的水珠。
"小心摔了。"他低声道。
卫枝笑嘻嘻地把鱼递到他面前："晚上煮鱼汤好不好？"
裴晏清看着她亮晶晶的眼睛，轻轻"嗯"了一声。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一声呼喊："枝枝妹妹！！"
两人回头，只见前方走来一个健硕的小伙子，皮肤泛着古铜色，脸上洋溢着笑容，一口牙白得晃人，倒是不丑。扛着一捆柴，正朝这边走来。
卫枝兴奋地挥手："阿牛哥哥！！"
裴晏清的表情瞬间冷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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