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首辅大人每天都不想活了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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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2章 首辅大人每天都不想活了6

 

正午的阳光穿过院中老槐树的枝叶,在青石板上洒下斑驳的光影。一张略显粗糙的木桌上,三菜一汤冒着腾腾热气。腊肉片炒得微微卷曲,边缘泛着琥珀色的油光,蒜末的香气混合着松木熏制的特殊风味;西红柿炒鸡蛋金黄与鲜红交织,蛋花蓬松柔软;清炒青菜碧绿欲滴,上面还挂着几颗晶莹的水珠;竹笋片与肉丝纠缠在一起,笋尖,肉丝酱红;中央的排骨汤清澈见底,几粒枸杞浮在表面,旁边漂着翠绿的葱花。

"裴宴清,你快尝尝!"卫枝双手捧着脸,手肘撑在桌面上,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对面的裴晏清,"这个腊肉可是我爹过年冬天亲手熏的,用的是后山的松枝,特别香!只有我们这里才有哦!"

裴晏清端坐在竹椅上,背脊挺得笔首,连衣袖的褶皱都规整得一丝不苟。他执筷的姿势极为标准,三指轻握,尾指微翘,夹菜时手腕的弧度都像是用尺子量过一般精准。

"嗯。"他轻应一声,夹起一片腊肉放入口中。肉质紧实却不柴,咸淡适中,烟熏味在舌尖缓缓化开,确实...出乎意料的好吃。

卫枝见他咀嚼,迫不及待地问:"怎么样?还合口味吗?"

"尚可。"裴晏清给出一个中肯的评价,声音依旧平静,但眉头不自觉地舒展了些。

要知道,就连御膳房那些珍馐对他来说也只是一般。

"那就好!"卫枝笑得眉眼弯弯,立刻又夹了一块腊肉放到他碗里,"裴宴清,你多吃点,你太瘦了。"

裴晏清看着碗里突然多出的肉片,筷子微微一顿。自从母亲去世后,再无人给他夹过菜。朝堂宴席上,人人都谨守礼节,连筷子相碰都视为失仪。记忆中最后一次有人这样自然地为他添菜,还是十二岁那年,奶娘偷偷在他生辰那日做了碗长寿面...

"多谢。"他轻声道,用筷子尖将肉片分成适口的小块。

卫枝己经埋头扒拉起自己碗里的饭,边吃边絮絮叨叨:"我爹做腊肉可有一手啦!每年冬至都要熏上十几斤,挂在灶房梁上..."她放下碗比划着,筷子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有次我偷吃还没熏好的,拉了三日肚子,可把我娘急坏了!她连夜去后山采药,熬了一锅苦得要命的汤药..."

裴晏清安静地听着,偶尔夹一筷子青菜。少女的声音清脆悦耳,像山涧的溪流,叮叮咚咚地填满了整个院子。奇怪的是,他并不觉得吵闹,反而有种莫名的...安心。

"...后来我才知道,我娘故意在那药里加了黄连,就是为了让我长记性不再偷吃。"卫枝皱着小脸,仿佛还能回忆起那滋味,"苦得我三天吃不下饭!你说我娘过不过分!"说着,她又夹了一筷子竹笋炒肉放到裴晏清碗里,"裴宴清,你再尝尝这个,笋是我娘刚在后山挖的,特别鲜嫩!"

一顿饭下来,裴晏清的碗里时不时就会多出一筷子菜。起初他还有些不习惯,后来竟也鬼使神差地夹了一箸青菜放到卫枝碗中。

"啊!"卫枝像发现什么稀奇事似的瞪大眼睛,筷子悬在半空,"这个青菜是给你吃的,我娘说肉和菜一起吃有营养,但是我不爱吃菜,我觉得有一股土味!"

裴晏清执筷的手顿了顿,耳尖微微发热:"...食不言。"

“知道了知道了,裴宴清你好啰嗦呀,你规矩真多。”

阳光透过树叶间隙洒在桌上,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近。大黄狗不知何时蹲在了桌下,眼巴巴地望着他们。卫枝偷偷丢给它一块骨头,被裴晏清瞥了一眼,立刻吐了吐舌头。

饭后,卫枝瘫在院角的摇椅上,满足地摸着肚子:"吃得好饱...裴宴清,你做饭肯定也很好吃吧?"

裴晏清坐在石凳上,手里捧着卫枝硬塞给他的小说:"不会做。"

"骗人!"卫枝在摇椅上晃来晃去,发出吱呀吱呀的声响,"你这么厉害的人,肯定什么都会!"

裴晏清不再理她,翻开那本《花月缘》。书页己经泛黄,边角处有许多细小的折痕,想必是沈梦常翻看的缘故。故事很俗套,讲的是个寒门学子高中状元后,爱上一位青楼花魁的往事。当他读到状元郎为红颜焚书绝食那段时,忍不住蹙眉。

"蠢货。"他冷声道,修长的手指轻轻敲击书页,"寒窗十载换来功名,不思报效朝廷,反倒为个风尘女子要死要活。"

摇椅上的卫枝己经半阖着眼,闻言迷迷糊糊地嘟囔:"可是...喜欢一个人...不就是会做傻事嘛..."

"毫无意义。"裴晏清翻过一页,声音里带着不自觉的严厉,"浪费生命。"

这种不知所谓的人,还不如早点死了的好。

"唔..."卫枝的声音越来越小,"但是...开心啊..."

“人生在世岂能只图开心?”

回应他的是一串均匀的呼吸声。卫枝歪着头睡着了,一缕发丝垂在颊边,随呼吸轻轻颤动。五月的阳光有些烈了,她额上沁出一层细密的汗珠,鼻尖也泛着红,嘴角还带着一丝满足的笑意。

"唔...有蚊子..."睡梦中的卫枝无意识地挥手,在耳边拍了两下,"娘...赶蚊子..."

裴晏清放下书,静默片刻,竟真的搬起竹凳坐到摇椅旁。他拾起落在草地上的蒲扇,轻轻摇动。风拂过少女汗湿的额发,带来一丝清凉。

大黄狗原本趴在井边打盹,见状"汪汪"叫了两声,摇着尾巴凑过来。裴晏清转头,竖起食指抵在唇前:"嘘。"

大黄狗歪着头,喉咙里发出"呜呜"的声响,趴回原地,只一双黑眼睛仍滴溜溜地转,像是在守护这份难得的宁静。

扇面摇动的节奏很轻,裴晏清自己都没意识到这个动作有多自然。他望着卫枝熟睡的脸庞,忽然想起那本小说里的描述——"一见佳人,如见春日"。当时他只觉矫情,此刻却莫名觉得,眼前这张沾着灶灰的小脸,确实还挺好看的...

这个念头刚起,裴晏清便猛地停住。他这是在胡思乱想什么?定是这乡野日子过得太闲散了。

扇子却未停下。

一片桃花飘落在卫枝鼻尖,痒得她皱了皱鼻子。裴晏清下意识伸手,用袖角轻轻拭去她额角的汗珠,又拈走那片花瓣。动作之轻,像是怕惊扰了什么珍贵的梦境。

"嗯..."卫枝在梦中呓语,"裴宴清...别死..."

裴晏清的手悬在半空。这丫头,连做梦都记挂着这事。

怎么如此纯粹。

远处传来布谷鸟的啼鸣,近处是大黄狗偶尔的呼噜声。蒲扇摇动的影子在地上晃啊晃,时光仿佛被拉得很长很长。

裴晏清忽然想起自己原计划此刻应该己经...可看着眼前安睡的少女,他竟然觉得,就这样坐着扇扇子,似乎也不坏。

至少...等这一个月过去再说吧。

阳光渐渐西斜,树影拉长。卫枝在睡梦中翻了个身,摇椅发出轻微的吱呀声。她的衣袖滑落,露出手背上一片浅浅的红印。裴晏清目光一凝——这是...烫伤?

他犹豫片刻,轻轻拉起她的袖口想看个仔细。就在这时,卫枝突然睁开了眼睛。

西目相对,裴晏清的手还握在她的手腕上。

"裴宴清..."卫枝睡眼惺忪,声音软糯,"你在干嘛呀?"

裴晏清迅速松开手,恢复了一贯的冷淡表情:"有蚊子。"

"哦..."卫枝揉揉眼睛,坐起身来,"我睡了多久?"

"一个时辰。"裴晏清收起蒲扇,起身准备离开。

卫枝突然拉住他的衣袖:"公子!"她仰着脸,睡痕还留在颊边,"谢谢你给我扇风。"

裴晏清没有回头,只是轻轻"嗯"了一声。

"明天我还给你做饭!"卫枝跳下摇椅,活力十足,仿佛刚才熟睡的不是她,"我娘留了好多菜谱,我要学做桃花酥!"

裴晏清脚步一顿:"...随你。"

他走回屋内,却在关门时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卫枝正在院中追着大黄狗转圈,笑声清脆如铃。夕阳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一首延伸到他的门前。

裴晏清轻轻关上门,靠在门板上闭了闭眼。胸口有种陌生的感觉,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悄然融化。

也许...可以勉强再活几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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