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建国看着他娘这副笃定的样子，脚下的步子也顿住了。
院子里，赵小玲正“哎哟哎哟”地靠在王建军怀里，脸色煞白——当然，大半是自己掐出来的。
“建军……我……我不行了……那猪圈太臭了……我闻着就想吐……头晕眼花……”她有气无力地说着，眼角还挤出几滴泪。
王建军急得团团转：“那……那怎么办啊？妈还等着要看呢！”
“我不管！我干不了！”赵小玲耍起了无赖，“你跟妈说去！就说我病了！让她找别人干！”
王建军一脸为难：“这……妈刚立了规矩，我……”
“王建军！”赵小玲猛地推开他，声音也拔高了几分，“你还是不是男人！
你老婆都快被人欺负死了，你连句话都不敢说？那老虔……老太婆分明就是故意针对我！她就是看我不顺眼！”
“你小点声！”王建军吓了一跳，连忙捂她的嘴。
赵小玲一把打开他的手，哭喊道：“我不！我就是要嚷嚷！
让街坊邻居都来评评理！哪有这样当婆婆的！磋磨儿媳妇！想把我们往死里逼啊！”
她这一嗓子，还真把隔壁几个探头探脑的邻居给吸引过来了。
张寡妇第一个凑过来看热闹，扒着墙头问：“建军媳妇，这是咋了？跟婆婆吵嘴了？”
赵小玲见有人撑腰，更是来劲了，哭得梨花带雨：“婶子啊，你可得给我做主啊！
我婆婆她……她逼着我一个女人家去扫那又脏又臭的猪圈！我身子骨本来就弱，这一去，差点没晕死过去啊！呜呜呜……”
王建军脸都绿了，拉着赵小玲：“你少说两句！妈不是那个意思！”
“我哪个意思？”刘玉兰的声音冷不丁从他们身后传来。
赵小玲吓得一哆嗦，哭声都卡壳了。
王建军也跟见了鬼似的，猛地回头。
只见刘玉兰抱着胳膊，好整以暇地站在堂屋门口，脸上没什么表情，眼神却像腊月的寒冰，看得人心底发毛。
“我倒是不知道，让你清扫一下自家猪圈，就是磋磨你，
就是要把你往死里逼了？”刘玉兰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
“赵小玲，你这颠倒黑白的本事，可真是见长啊。”
周围看热闹的邻居们一听，也品出点味儿来了。
是啊，自家猪圈，儿媳妇打扫一下，好像也不是什么过分的事儿。
赵小玲梗着脖子，还想狡辩：“我……我就是身子不舒服！您这是故意刁难！”
“哦？身子不舒服？”刘玉兰点点头，“既然这么不舒服，那就别干了。”
赵小玲眼睛一亮，以为自己得逞了。
王建军也松了口气。
谁知刘玉兰话锋一转：“建军，扶你媳妇回屋躺着吧。
我去请李郎中过来给她好好瞧瞧，可别落下什么病根。
这看病的钱，就从你这个月的生活费里扣。”
“什么？”赵小玲尖叫起来，差点从地上蹦起来。
请郎中？还要扣她男人生活费？那不是要她的命吗！
她那点装病的伎俩，哪经得起郎中细看！
王建军也急了：“妈！不用！小玲她……她就是一时头晕，歇歇就好了！不用麻烦李郎中！”
“那怎么成？”刘玉兰一脸“关切”，“病了就得看，小病拖成大病可就麻烦了。
这钱，该花还得花。你们放心，我虽然不管你们的钱袋子了，但这点医药费，
我还是会盯着建军出的。总不能让你媳妇有病没钱治，传出去，还以为我这个当婆婆的刻薄呢！”
一番话说得滴水不漏，既显得自己大度，又把赵小玲的路给堵死了。
赵小玲气得脸都青了，她算是看出来了，这老太婆今天是非要治她不可！
“妈！我……我没事了！我就是刚才有点岔气，现在好了！我能干活！
我这就去扫猪圈！”她几乎是咬着后槽牙说出这句话。
装病不成，反倒要被扣钱请郎中，赵小玲肠子都悔青了。
刘玉兰挑了挑眉，也不戳穿她：“哦？好了？那就好。我还以为你真那么金贵，连自家猪圈都碰不得呢。”
她转向那些看热闹的邻居，笑了笑：“让大家见笑了，一点家务事。
我这二儿媳妇啊，就是平日里懒散惯了，乍一让她干点活，就跟我这老婆子撒娇呢。”
邻居们听了，都露出心照不宣的笑容。
这张寡妇更是撇撇嘴，阴阳怪气道：“哎哟，现在的年轻人啊，就是娇气。
想当年我们那会儿，怀着孩子还得下地干活呢！哪有这么好的福气，扫个猪圈还哼哼唧唧的。”
赵小玲听着这些话，脸上一阵红一阵白，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偷鸡不成蚀把米！她今天这脸，算是丢尽了！
“还不快去？”刘玉兰冷冷地瞥了她一眼，“晚饭前，我要看到猪圈干干净净，
猪食槽也得刷了。要是再让我发现你偷懒耍滑……”
她没把话说完，但那眼神里的警告意味，让赵小玲激灵灵打了个寒颤。
“知道了，妈。”赵小玲低着头，声音小得跟蚊子哼似的，不情不愿地挪向猪圈。
王建军也灰溜溜地跟在后头，大气不敢出。
刘玉兰这才转身回了堂屋，对王建国道：“建国，你也去看看建军，别让他媳妇一个人忙不过来，
搭把手。毕竟是一家人，规矩是规矩，但也不能真看着她一个人受累。”
王建国愣了一下，随即明白了母亲的意思。这是既要立威，也要给个台阶，
更是要敲打王建军，让他明白夫妻一体，赵小玲偷懒，他也得跟着受累。
“哎，知道了，妈。”王建国应了一声，也去了院子。
孙秀娥看着这一幕，心里对刘玉兰的敬畏又深了一层。这婆婆，手段真是越来越厉害了，
几句话就把赵小玲那点小伎俩给破了，还让她吃了哑巴亏。
看来以后，自己还是老实点好。
院子里，赵小玲憋着一肚子火，拿起扫帚，胡乱地扒拉着猪粪。
王建军凑过来，小声说：“小玲，你……你好好干吧，别跟妈犟了。妈现在……不一样了。”
“我呸！”赵小玲压低声音骂道，“她不一样了？她就是个老妖婆！想骑在我们头上作威作福！
我告诉你王建军，这事儿没完！她今天让我丢这么大的人，我早晚要讨回来！”
“你还想干什么？”王建军吓了一跳。
赵小玲眼珠一转，压低声音：“哼，她不是说猪食槽也要刷吗？行！我给她刷！我刷得干干净净！”
她说着，拿起水桶和刷子，走到猪食槽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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