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书馆的玻璃幕墙在阳光下折射出冷冽的光芒。
陆郁川站在台阶前，仰头望了望这座由灰白色大理石构筑的现代建筑，入口处的自动门感应到他的学生卡，无声地向两侧滑开。
冷气混着油墨香扑面而来，大厅挑高近十米，巨大的水晶吊灯从穹顶垂下，在米色大理石地面上投下细碎的光斑。
左侧的咨询台后，图书管理员正在整理归还的书籍，扫码器发出规律的“滴滴”声。
陆郁川穿过中央的电子检索区，指尖在触控屏上轻点几下。
《社会心理学导论》的索书号显示在二楼B区。
他走向螺旋楼梯，铁艺栏杆上缠绕着仿真藤蔓，在空调风中微微颤动。
二楼的光线比一楼柔和许多。落地窗前摆放着几组单人沙发，几个学生正戴着耳机埋头学习。B区的书架是深胡桃木色，书脊上的烫金标题在灯光下泛着低调的光泽。
他很快找到了目标。当手指触碰到书脊时，隔壁书架后传来轻微的翻页声。
陆郁川抽出书籍，透过书架缝隙看到许小禾正坐在靠窗的角落。阳光透过百叶窗在她身上投下条纹状的光影，她面前摊开的高数课本上写满了密密麻麻的笔记。
许小禾似乎感应到什么，突然抬头。两人的目光在书架缝隙间短暂相接。
她惊慌地低下头，耳尖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红。
陆郁川看到她手边放着个褪色的保温杯，杯身上贴着张便签纸，隽秀字迹写着“努力学习”西个小字。
陆郁川收回目光，转身走向阅览区深处。
他选了张靠墙的单人桌，与许小禾保持算得上“遥远”的距离。
阳光透过百叶窗在书页上投下斑驳的光影，他翻开《社会心理学导论》，指尖却无意识地着书页边缘。
许小禾的存在感很弱，像一只误入图书馆的麻雀。
她缩在角落的样子让陆郁川想起昨天班会上，她攥着竞选表的手指关节都泛了白。
刚才的那本高数书的扉页上还印着“经济学院”的藏书章，与她现在的专业明显不符，很显然是从老生那里买过来的。
她这么努力学习，是为了奖学金还是转专业？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他掐灭了。
别人的事与他何干？他帮许小禾解围不过是看不惯那伙人的做派，并不意味着他要当什么救世主，她也并不需要别人无缘无故的好感。
他能看出来许小禾的家境没有那么好，穿着也没有同龄人女孩子那般时尚，她大概率是来自地处偏远的城镇，没有什么特长，只会一味地刷题。
也就是所谓的小镇做题家。
许小禾的害羞并非是所谓的内向，而是因为大城市的奢靡和繁荣而产生的自卑。
陆郁川轻轻翻过一页，强迫自己把注意力集中在“群体行为”的章节上。
他发现自己现在真的是越来越喜欢胡思乱想了。
但陆郁川觉得这是一件好事，这样就代表他的“人皮”越来越贴合血肉，能够在“精神层次”理解感情的存在。
时间在书页翻动间悄然流逝。正午的阳光渐渐西斜，陆郁川的手机震动起来，屏幕上跳出秦轻轻发来的定位——北语食堂二楼。
他合上书，抬眼望向许小禾原本坐着的位置，那里早己空无一人，只余一缕阳光寂寞地落在桌面上。
陆郁川将书放回原处，指尖在书脊上短暂停留。
图书馆的冷气开得很足，让他的手指有些发凉。
下楼的螺旋楼梯上，阳光透过玻璃幕墙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
就在他即将踏出图书馆大门时，一个瘦小的身影突然从立柱后闪了出来。
许小禾低着头，双手紧紧攥着帆布包的带子。她的嘴唇抿成一条首线，耳尖却红得厉害。
“谢谢。”
这两个字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生硬又别扭。还没等陆郁川反应，她就往他怀里塞了一瓶AD钙奶，转身就跑，帆布包在身后一颠一颠的，活像只受惊的兔子。
陆郁川站在原地，低头看着手里这瓶温热的饮料。
塑料瓶身上还留着许小禾掌心的温度，瓶盖处贴着一张便利贴，上面工整地写着“谢谢你昨天的帮助”。
字迹很用力，几乎要划破纸面。
他轻轻嗤笑一声，将AD钙奶的瓶口撕开，两三口喝干净。
校园里的共享单车在阳光下排成一列，他随手扫开一辆，长腿一跨就骑了出去。
北语食堂人声鼎沸。
陆郁川刚踏上食堂二楼的台阶，蒸腾的饭菜香气便扑面而来。
嘈杂的人声中，他立刻捕捉到那个熟悉的嗓音——秦轻轻正坐在靠窗的位置，朝他用力挥手。阳光透过落地窗洒在她身上，将她的发梢镀上一层金边。
“这边！”秦轻轻的声音里带着掩饰不住的雀跃，却又刻意压低了音量，像是在维持什么淑女形象。
她身边的室友们齐刷刷地转过头，目光在陆郁川身上逡巡。
走近时，陆郁川注意到秦轻轻今天特意打扮过。她穿着浅蓝色的连衣裙，发间别着一枚星星发卡。
见他走近，少女的眼睛亮得惊人，却又故作矜持地抿着嘴，只有微微发红的耳尖泄露了心事。
“我给你打了糖醋排骨和清炒时蔬，”秦轻轻推过餐盘，指尖在塑料餐盒上轻轻敲打，“还有你最爱的冰镇酸梅汤。”
餐盘里的菜色搭配得很用心，排骨色泽红亮，青菜碧绿清脆，连米饭都被细心地压成了可爱的圆形。
陆郁川在她对面坐下，感受到周围投来的好奇目光。
“早上那几盆绿萝我们都看到了，”戴着黑框眼镜的陈芸推了推眼镜，“龟背竹放在窗台上正好挡西晒，考虑得很周到。”
“不用谢。”
陆郁川慢条斯理地夹起一块排骨，肉质酥烂，酸甜的酱汁在舌尖化开。
他注意到秦轻轻虽然低着头，眼角却悄悄瞟着他，像是在等待评价。
“味道不错。”他简短地说，换来秦轻轻一个掩饰不住的笑容。
林晓突然开口，“绿植的钱我们AA吧？”
“不用。”陆郁川打断她，用纸巾擦了擦嘴角，“就当是请我吃这顿饭的回礼。”
他的目光扫过秦轻轻瞬间亮起来的眼睛，“况且某些人连多肉都能养死，得找点好养的植物。”
“陆郁川！”秦轻轻羞恼地瞪他，却在桌下轻轻踢了他的鞋子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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