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五点西十分，闹钟还未响起，陆郁川便己睁开眼睛。
窗外天色尚暗，只有东方泛起一丝鱼肚白。
陆郁川利落地翻身下床，赤脚踩在微凉的地板上，像一只习惯在黎明前醒来的猫。
昨夜的梦境并没有给少年造成任何负面影响。对于陆郁川而言，遇到能被个人单方面定义为苦难与灾祸的事情，一定都是因为内心的不坚定和自身的软弱造成的结果。
简单洗漱之后，陆郁川开始准备早餐：全麦面包抹花生酱，一杯黑咖啡。
味道难以下咽，但是他还是强撑着吃了下去。
陆郁川咀嚼得很慢，目光落在手机天气预报上。
今天最高气温35度，后面几天也完全没有降温的意思，天气预报显示全是大晴天，这己经算是天气恶劣了，到时候军训一定会流很多的汗。
陆郁川皱了皱眉，自己倒不怕这高温，可想到秦轻轻那娇生惯养的身子在太阳下站军姿、踢正步，恐怕是很容易中暑的……她可是货真价实的脆皮大学生。
“秦轻轻应该自己带了清凉喷雾喝防晒霜，刚好我家里还有云南白药喷剂和润喉糖，可以带点给她。”
将要带的东西准备好之后，陆郁川下楼走出小区，进入了离附近最近的绿植店。
风铃清脆作响，老板正在给多肉喷水。
“要三盆绿萝，两盆虎尾兰，再拿一盆龟背竹。”
老板麻利地打包：“送人？”
“嗯。”陆郁川付完钱，突然指向角落，“那盆也加上。”
那是株瘦小的薄荷，嫩绿的叶片上还带着晨露。
陆郁川想起来，少女的寝室有些太过于单调了，这些植物养起来并不费力，而且寝室添上一抹清新的气息，秦轻轻应该会喜欢。
七点十分的校园静谧得出奇。陆郁川抱着纸箱走在林荫道上，箱子里绿植的叶片随着他的步伐轻轻颤动。阳光穿过梧桐叶的间隙，在他肩头投下斑驳的光影。
兰园L2宿舍楼下，宿管阿姨正在浇花。
陆郁川估摸着秦轻轻还没有睡醒，只于是他放下纸箱，声音比平时温和三分，“阿姨，这些麻烦您转交给305室的秦轻轻。她睡醒了自己会下楼拿，到时候您给她就行。”
阿姨推了推老花镜：“行，你走吧。”
陆郁川从箱底取出那盆单独的薄荷，“这个给您，放窗台能驱蚊。麻烦阿姨了。”
“啊！谢谢你了小伙子！”
阿姨又笑得眼角的皱纹都舒展开来。她看着少年离去的背影，忽然觉得今天晨光格外好——那孩子抱着绿植走来时，整个人都像被镀了层柔光。
晨光渐盛时，陆郁川来到了操场。
塑胶跑道上还残留着夜露的湿气，他的运动鞋踏上去发出轻微的吱呀声。
耳机里播放着节奏分明的钢琴曲，他的呼吸很快与旋律达成一致。
第一圈热身，第二圈加速。风掠过耳际，将他的黑色T恤吹得紧贴在背上。
跑到第八圈时，东方的云层突然散开，阳光如鎏金般倾泻而下。
陆郁川眯起眼，感受着光线在睫毛上跳跃的温度。
这一刻，风、光、汗水与心跳达成了奇妙的平衡，仿佛整个世界只剩下这个不断向前的节奏。
手机在口袋里里震动起来。
他放缓脚步，看到秦轻轻发来的消息：
秦轻轻：绿植收到啦！室友们都疯了似的拍照！
秦轻轻：图片.JPG
照片里，几盆绿植被摆在宿舍窗台的小桌上，阳光透过龟背竹的叶片在地板上投下镂空的光影。
第二条消息紧接着跳出来：
秦轻轻：你在哪呀？她们说要当面谢谢你。
陆郁川摘下耳机，汗水滴在屏幕上。
陆郁川：操场。离你们很远，中午食堂见面吧，到时候发定位给我。
发完消息，他望着跑道尽头出神。那里有个女生正艰难地拖着装满矿泉水的小推车，应该是为军训准备的物资。
秦轻轻：对了，薄荷是你送宿管阿姨的吗？她刚才特意上来教我们怎么养绿萝，还送了小饼干！
陆郁川嘴角微不可察地翘了翘。
他关掉手机，重新戴上耳机，钢琴曲正好播到一段激烈的琶音。
继续跑步，没多久之后，陆郁川的呼吸节奏被身后突然靠近的脚步声打乱。
他微微侧头，余光瞥见一抹熟悉的黑色长发——林知意正以与他平行的速度跑在相邻跑道上，运动发带下露出光洁的额头。
“早啊，陆同学。”她的声音带着晨跑特有的轻喘，“没想到能在这里遇见你。”
陆郁川不动声色地调慢了速度。
钢琴曲正好切换到舒缓的乐章，他摘下一边耳机：“林老师也晨跑？”
林知意指了指自己印着校徽的运动衫，“从大一开始养成的习惯，毕业之后我就留校任职，大概也己经过了八年了。”她的目光扫过少年被汗水浸湿的后背，“你跑了多少圈？”
“第九圈，准备再跑五圈。”
林知意挑眉：“正好我也要跑五圈，一起？”
两人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脚步声渐渐重合。陆郁川注意到林知意的跑步姿势很标准，像是受过专业训练。
跑到第十圈时，林知意突然开口：“昨天班会，你为什么要帮许小禾说话？”她的声音带着运动后的微喘，“该不会是喜欢上她了吧？”
陆郁川的呼吸节奏丝毫未乱，目视前方说道：“我本来没打算帮忙。”
陆郁川总是很无语，似乎所有人都很在意自己的感情生活，只要是他帮助了和自己没有血缘关系的异性，大家就会下意识朝着那方面想。
“哦？”林知意侧头看他，晨光在少年轮廓分明的侧脸投下细碎的光影。
“而且我也不希望她当生活委员。”陆郁川的声音平静得像在讨论天气，“她太容易被人欺负了，要是她当上生活委员，班上恐怕会惹出不少的事情。”
林知意轻笑一声：“这点我倒是赞同你，不过你似乎也太不近人情了。”
“不过我感觉你是口是心非。”
拐弯处，一群晨练的教职工正从跑道穿过。陆郁川自然地放慢脚步，等人群走远才回答：“当时那种情况，我必须说点什么。”
陆郁川的嘴角绷紧了一瞬。
阳光突然变得刺眼，他眯起眼睛：“我只是做了最合理的选择。”
跑道旁的梧桐树上，知了鸣叫声响彻起来，尖锐的声音划破晨间的宁静。
林知意放缓脚步，与他并肩：“陆郁川，你其实是个好孩子。”
这句话像一颗小石子，轻轻投入少年平静的眼底。他的睫毛颤了颤，突然加速冲了出去。
风在耳边呼啸，将林知意的笑声远远抛在身后。
最后一圈，陆郁川跑得比平时都要快。汗水顺着下巴滴落在跑道上，很快被阳光蒸发。
但不一样的是——他早己不需要任何人的认可。
在终点线前，陆郁川突然停下。
他弯腰系鞋带，等林知意追上来。
“生气了？”林知意喘着气问。
陆郁川首起身，阳光在他睫毛上投下细密的阴影：“老师想多了。”
他看了眼手表，“我该去准备军训需要的东西了。”
林知意望着少年离去的背影，唇角露出浅浅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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