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门被轻轻叩响,指节敲击木门的声响带着某种刻意的克制。
三下,停顿,再三下。
“请进。”林雨眠的声音突然变得紧绷,手指无意识地抓紧了被单,指节泛白。
门开了,林珩站在门口,西装笔挺得像刚从会议室出来。
深灰色的三件套完美勾勒出他挺拔的身形,领带结打得一丝不苟,袖口露出半厘米的铂金袖扣在阳光下闪着冷光。
他手里拎着个精致的纸袋,烫金的logo在米色牛皮纸上显得格外醒目——那是城中最高级的法式甜品店,一块蛋糕就抵得上普通人半天的工资。
“雨眠,我给你带了——”林珩的目光落在陆郁川身上,话语戛然而止。
他的瞳孔微微收缩,下颌线条突然绷紧,原本还算温和的神色瞬间冷了下来,像是戴上了一张精心雕琢的面具。
空气瞬间凝固,消毒水的气味中混入了一丝古龙水的冷香,与这里的气氛格格不入。
陆郁川能感觉到林珩的目光在自己身上逡巡,像X光般试图穿透表象,又像是自己不穿衣服暴露在眼前这个男人的身前……换成女人,他可能更能接受。
陆郁川平静地合上书,修长的手指轻轻抚平书页的折角,然后将它放回背包。书脊与拉链碰撞发出轻微的声响,在寂静的病房里格外清晰。
“林珩,你怎么来了?”林雨眠语气冷漠。
林珩扯出一个笑容:“来看看你啊。”
他的视线在妹妹手腕的纱布上停留了一秒,喉结不易察觉地滚动了一下。
说完这句话后,他又走到了陆郁川的面前,伸出右手。
“上次的事,我欠你一个道歉。”
林珩的声音像是从胸腔深处挤出来的,每个字都裹着一层薄冰。
陆郁川挑了挑眉,这个细微的表情变化让他的眉眼生动了一瞬。
他站起身,两人的身高几乎持平,但林珩的肩膀更宽,像是刻意练出来的体型。
两只手握在一起时,陆郁川能感觉到对方刻意施加的力道,指节压迫着指节,但他只是平静地承受。
既不回应也不退缩,像一潭深不见底的水。
“能借一步说话吗?”林珩松开手,转向林雨眠时声音放软了八度,“就五分钟。”
林雨眠的眼神在两人之间游移,最终点了点头。她的右手悄悄抓住了床头的呼叫铃,指腹在红色按钮上方徘徊,仿佛随时准备按下。
………
走廊尽头的吸烟区空无一人。林珩掏出烟盒,动作优雅地抖出一根,烟丝在阳光下泛着金色的光泽:“来一根?”
“不必。”陆郁川靠在窗边,阳光从他背后照进来,在地上投下修长的影子。
他的站姿放松却不松懈,像是随时可以应对任何突发状况。
林珩自顾自地点燃香烟,打火机的火焰在他瞳孔中跳动。
他深吸一口,烟雾从鼻孔缓缓溢出:“我查过你,孤儿,成绩优异,现在是个小有名气的作家。"
他顿了顿,烟灰弹进水晶烟灰缸里,“但也就那样。”
陆郁川不置可否,这段时间似乎总是有人来提醒自己,他并不算什么。
这种感觉算不上美妙,像是喉咙里堵了口气,咽不下去吐不出来。
“我为我上次的冲动道歉。”林珩突然说,左手插进西裤口袋,这个动作让他看起来年轻了几岁,“但你要理解,看到妹妹变成那样,任何一个哥哥都会——”
“首说吧。”陆郁川打断他,声音平静得像在讨论天气,“你想要什么?”
他的目光越过林珩的肩膀,落在走廊尽头的一幅油画上——那是幅复制品,梵高的向日葵,颜色鲜艳得与医院的氛围格格不入。
林珩的嘴角抽动了一下,像是被烟呛到了:“爽快。”
他又吸了一口烟,烟头亮起猩红的光,“那我就首说了——离我妹妹远点。”
每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窗外,一只麻雀落在树枝上,歪着头看向室内。
陆郁川的目光追随着那个小小的身影,看着它用喙梳理羽毛,然后振翅飞走。树枝轻轻摇晃,在阳光下投下摇曳的阴影。
“你知道她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吗?”林珩的声音突然低沉下来,像是打开了某个尘封己久的盒子,“十二岁那年,她发现大伯一家侵吞了她的抚养费,去质问时被堂哥关在地下室三天。”
他的手指无意识地碾碎了烟卷,烟草簌簌落下,“没有光,没有声音,只有每天从门缝塞进来的面包和水。”
香烟在林珩指间快速燃烧,烟灰落在他的定制皮鞋上,但他浑然不觉。“我们找到她时,她怀里紧紧抱着那只破兔子,己经不会哭了。”
林珩掐灭烟头,动作粗暴得像在掐死什么,“从那天起,她就只相信那些残缺的东西。”
他的声音突然哽了一下,迅速用咳嗽掩饰过去。
陆郁川终于转过头,目光平静地落在林珩脸上。他能看到对方眼角细微的纹路,太阳穴处跳动的青筋,还有领口处因为紧张而沁出的汗渍。
“所以?”
“所以我不允许任何人利用她的脆弱!”林珩的声音陡然提高,在空旷的走廊产生回音,又迅速压低成危险的耳语,“我知道你们这种人,专门盯着心理有缺陷的女孩——”
“林先生,如果我真想从令妹身上得到什么,现在就不会站在这里听你说这些。”
林珩的表情凝固了。他重新打量陆郁川,目光像手术刀般一寸寸划过对方的五官、衣着、姿态,像在评估一件拍卖品。
“那你图什么。”
阳光偏移了几分,照在陆郁川半边脸上,将他的轮廓分割成明暗两部分。明亮的那侧看起来像个温文尔雅的绅士,阴暗的那侧却带着某种难以言说的危险气息。
“也许我只是个喜欢看故事的人。”他说,手指轻轻敲击着窗台,“而你妹妹恰好是个精彩的故事。”
这句话的尾音带着若有若无的叹息。
这个回答显然激怒了林珩。他的手指无意识地着腕表,表盘反射的光斑在天花板上跳动:“听着,小子,林家在天南市的影响力远超你的想象……”
“威胁对我无效。时间到了,我该回去了。”
林珩突然拦住他,手臂横在门前:“等等。”
他从内袋掏出一张支票,纸张发出清脆的声响,“不管出于什么目的,你确实让雨眠开始配合治疗。”
陆郁川看着那张支票,突然想起《月亮与六便士》里的一句话:有些人追求真理的欲望如此强烈,为了得到它不惜摧毁自己安身立命的根基。
他忽然发现,林雨眠没有那么爱自己。
陆郁川轻轻推开林珩的手:“留着给令妹请更好的心理医生吧。”
他的指尖在接触到支票的瞬间缩回,像是怕被烫伤。
回到病房时,林雨眠正盯着天花板发呆,嘴唇无声地蠕动着,像是在和某个看不见的人对话。
听到开门声,她猛地坐起来,输液管因为突然的动作而晃动:“他说了什么?”
“家常。”陆郁川拿起背包,动作流畅得像排练过千百次,“我该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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