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郁川的机车在奶茶店门前划出一道漂亮的弧线。
他摘下头盔，额前的碎发己经被汗水浸湿，黏在眉骨上。
推开玻璃门时，风铃清脆地响了一声，冷气夹杂着甜腻的奶香扑面而来，瞬间驱散了身上的燥热。
“一杯橘子奶昔，少冰。”
他的声音比平时低了几分，喉结随着吞咽的动作上下滚动。
学校的橘子奶昔确实味道不错，用料真实新鲜，每一口都能尝到细碎的果肉。
等待的间隙，陆郁川余光扫到角落的卡座——童羽正和一个女生坐在一起。
那个女生扎着老土的麻花辫，戴着厚重的黑框眼镜，军训服的领子规规矩矩地翻到最上面一颗扣子，连袖口都扣得严严实实。
陆郁川微微蹙眉，指节无意识地在柜台边缘轻叩。
这己经是这周第三次在这家奶茶店看到他们了。
更奇怪的是，每次都是这个时间点，她不回宿舍吗？
陆郁川不想去管童羽的事情，但是思绪却不由自主地踩着香蕉皮，滑呀滑……
童羽的笔记本上密密麻麻记着什么，女生时不时凑过去指点，眼镜片反射着冷光。
“您的橘子奶昔。”
店员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塑料杯壁上凝结的水珠滴落在柜台上。
接过饮料，陆郁川刻意选了靠门的座位。
吸管戳破塑料封口的声音格外清脆，透过玻璃窗，他看见童羽突然抬头，视线正好与自己撞上。
但对方很快移开目光，装作没看见似的继续低头写字，笔尖在纸面上划出急促的沙沙声。
………
下午三点的阳光依旧毒辣，操场上的塑胶跑道被晒得发烫，蒸腾的热浪让远处的景物都扭曲变形。
陆郁川站在队列里，迷彩帽的阴影遮住了他大半张脸，汗水顺着太阳穴滑落，在下颌线汇聚成滴。
金教官正背着手在队伍前来回踱步，皮靴踩在滚烫的地面上发出轻微的咯吱声。
“全体都有！立正——”他的吼声在热浪中显得有些失真。
口令刚喊到一半，一个鹅黄色的身影突然出现在操场边缘。
心理学院22届的导员之一——赵美圆撑着遮阳伞，裙摆随着步伐轻轻摆动，在清一色的迷彩服中格外醒目，像沙漠里突然出现的仙人掌花。
“金教官！”她远远地招手，声音清脆得像风铃，“借几个学生可以吗？”
金教官皱了皱眉，小跑过去时，迷彩服后背己经湿透，紧贴在肩胛骨上。
两人低声交谈了几句，陆郁川看见金教官的眉头渐渐舒展，最后甚至露出了笑容。
“想参加合唱团的出列！要三十个！”金教官转身喊道，声音因为兴奋而略微变调，“跟着赵老师去排练！你们可就不需要军训了！”
队伍里立刻响起一阵骚动，十几个男生迫不及待地跨出队列，迷彩服后背早己被汗水浸透，在阳光下泛着水光。
裴子谦和苏晓都混了进去，二人都是那种能逃避军训，都不想晒太阳的人。
参加合唱团可就不需要参加其他的军训内容了，要知道军训可还要持续将近一周的时间，再继续在太阳底下晒下去，真的要成黑炭奴了。
陆郁川余光瞥见跟在赵美圆身后的几十个女生里，许小禾也在其中。
她站在队伍末尾，正用纸巾轻轻擦拭额头的汗水，迷彩帽在她脸上投下一片阴影，只露出抿紧的嘴唇。
“你们几个，好好表现啊！”金教官在后面喊道，声音突然变得洪亮，“别给咱们连队丢脸！”
他的目光在剩下的学生身上扫过，带着明显的威胁意味。
赵美圆笑眯眯地数了数人数，突然“哎呀”一声：“还差一个男生。”
她的目光在队伍中逡巡，最后停在陆郁川身上，“这位同学，你唱歌怎么样？”
“还行。”他简短地回答，声音因为干渴而有些沙哑。
金轩听到赵美圆要把陆郁川弄走，顿时就有些不太乐意了。
毕竟自家学弟长得这么好看，回头他还要带过去跟女生连队玩游戏呢！
可是赵美圆是导员，自己退伍回来还是要上学的，虽然不是同一届，但……唉，算了算了，都不容易……
“那就你了！”
赵美圆一拍手，指甲上的淡粉色甲油在阳光下闪闪发亮，“走吧，去教室！”
离开操场时，陆郁川听见身后传来几声起哄的口哨。
金教官的吼声随即响起：“都给我安静！剩下的继续站军姿！站不好不带你们跟女生她们玩了！”
树荫下的蝉鸣突然变得格外响亮，仿佛在欢送他们逃离这场酷刑。
一行人跟着赵美圆穿过林荫道，斑驳的树影在他们身上流动。
一路上查阳明都缠在陆郁川的身边问东问西的，苏晓则在二人身后低着头玩手机。
来到文萃楼的多媒体教室，推开门，冷气夹杂着淡淡的粉尘味扑面而来，窗帘半拉着，投影仪的光束在昏暗的教室里划出一道清晰的轨迹，尘粉在光柱中飞舞。
“大家随便坐，男生往后面坐啊。”赵美圆拍了拍手，高跟鞋在地板上敲出清脆的声响，“我们先来看一下这次比赛的曲目。”
她按下遥控器，投影幕布上立刻跳出一个MV画面——硝烟弥漫的战场，士兵们坚毅的面孔交替闪现，背景音乐响起一段激昂的旋律，低音炮震得桌椅微微颤动。
“《战争就在下一秒》，”赵美圆转身面对大家，投影仪的光在她脸上投下变幻的阴影，“这次比赛不仅要比合唱，还要录制视频，加入团体舞蹈动作。”
“合唱的部分提前录制，然后团体舞蹈后面单独录制，两个到以后合成一下就好了。”
查阳明在后排吹了声口哨：“我嘞个豆。”
他捅了捅身边的苏晓，迷彩服摩擦发出窸窣的声响，“比站军姿有意思多了。”
而苏晓很显然不想理他，低着头玩着手机不说话。
赵美圆笑了笑，眼角的细纹舒展开来：“所以需要大家全力以赴。”她点开另一个视频，“这是去年冠军团队的表演，大家可以参考一下。”
画面中，一群学生穿着迷彩风格的演出服，在变换的队形中完成高难度的和声。
陆郁川注意到许小禾看得很专注，手指在膝盖上轻轻打着拍子，腕骨在灯光下显得格外纤细。
她的睫毛在脸上投下细小的阴影，随着画面的明暗变化而轻轻颤动。
视频结束，赵美圆环视教室：“大家对这首歌有什么想法？或者有没有想换歌的建议？”
她的目光在每个人脸上停留片刻，像在寻找什么。
教室里立刻响起七嘴八舌的讨论，声浪在密闭的空间里回荡。
“《追梦赤子心》怎么样？更热血！”一个男生举手。
“太老了吧！”立刻有人反驳，声音因为激动而略微尖锐，“而且这首歌太火了，说不定这一届有好几个都唱这个呢。”
查阳明突然站起来，椅子腿在地板上刮擦出刺耳的声响：“《星辰大海》！多应景！”
他夸张地挥舞着手臂，手表表盘反射出一道刺眼的光线，“我向你奔赴而来，你就是星辰大海——多适合拍MV！”
几个男生跟着起哄，教室里顿时笑声一片。
许小禾抿着嘴低下头，耳尖微微发红，像两片半透明的花瓣。
她的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迷彩服的布料在她指间皱成一团。
“安静安静，”
赵美圆忍俊不禁地压了压手，戒指在投影仪的光线下闪闪发光，甚至晃到了陆郁川的眼睛。
“还有其他提议吗？”
她的目光扫过教室，在陆郁川身上短暂停留。
陆郁川蹙了蹙眉，一首保持着沉默，不做任何言论发表。
“如果没有更合适的提议，我们就定这首了？”
她的尾音微微上扬，带着询问的意味。
查阳明耸耸肩，迷彩服领口因为这个动作而歪向一边：“行吧，反正比军训强。”
他的声音里带着明显的解脱。
最终方案确定后，赵美圆开始分发乐谱，纸张在她手中发出清脆的哗啦声：“今天我们先熟悉旋律，下周开始排舞蹈动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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