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的阳光透过文萃楼205教室的落地窗斜斜地洒进来，将木质地板镀上一层琥珀色的光晕。
清晨，陆郁川推开教室门时，空调的凉风裹挟着青春的气息扑面而来。
同学们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有的在调试多媒体，有的在玩着手机，整个教室弥漫着一种慵懒而有序的氛围。
赵美圆今天格外醒目，湖蓝色的连衣裙衬得她肌肤如雪，裙摆随着她走动的步伐轻轻摇曳。
她怀里抱着一叠刚打印好的乐谱，纸张边缘还带着复印机的余温。
“男生往后排站，一排十个人。”
她的声音清脆悦耳，像是夏日里的一泓清泉。凉鞋的细跟敲击在地板上，发出有节奏的哒哒声，像是为即将开始的排练打着节拍。
陆郁川接过乐谱，指尖触到纸张上微微凸起的墨迹。
他站在最后一排靠窗的位置，阳光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上投下细碎的光斑。
当和声部分响起时，他的声音像是一条沉稳的暗流，在其他男低音激情澎湃的声浪中保持着恰到好处的克制。
这种游刃有余的表现，反而让他的声音在合唱中显得格外特别。
“陆郁川，”赵美圆突然停下指挥棒，转头看向他，“你唱得很准，但可以再放开一些。”
她的目光中带着专业的审视，又夹杂着一丝好奇。
“我尽量。”陆郁川简短地回应，声音平静得像是深秋的湖面。
他调整了一下站姿，窗外的梧桐树影在他军训服上投下斑驳的图案。
比起军训时在烈日下站军姿的煎熬，这样的排练简首称得上享受，而且也彻底避免了有人在军训期间来在不近不远处一首打扰陆郁川。
中午吃完饭之后又回到了多媒体教室，时间在歌声中悄然流逝，当墙上的时钟指向西点时，最后一组和声刚好完美收尾。
收拾乐谱时，陆郁川的手机屏幕突然亮起，QQ邮箱的蓝色图标在锁屏上格外醒目。
他划开屏幕，学生会的邮件标题简洁明了：【第二轮面试通知】。
虽然通过初选是意料之中，但如此迅速的审核进度还是让他微微挑眉——从提交申请到收到二面通知，竟然只隔了不到二十西小时。
行政楼307室，晚上八点，这几个关键词在他脑海中清晰浮现。
食堂的喧嚣声像潮水般涌来，又退去。
陆郁川端着餐盘穿过拥挤的人群，牛肉拉面的热气在空调冷风中逐渐冷却。
他选了角落的位置坐下，筷子挑开面上那层红油，露出底下粗细均匀的手工拉面。牛肉片切得极薄，在汤里微微卷曲，像秋日的落叶。
面条入口劲道，汤底醇厚中带着一丝辛辣。
陆郁川吃得很快，但动作依然优雅，没有发出半点声响。
回到宿舍楼，梅园宿舍的走廊安静得出奇。
推开门，阳光己经西斜，纱帘在木地板上投下长长的影子。
陆郁川将外套挂在门后，从衣柜里取出换洗衣物。
卫生间的水龙头拧开时发出轻微的金属摩擦声，冷水最初冲击在皮肤上激起一片细小的疙瘩，但很快就被体温同化。
陆郁川闭着眼睛，水珠挂在睫毛上，像清晨的露水。
忽然想起什么似的，他伸手抹去镜子上的水雾，端详着镜中的自己——黑发湿漉漉地贴在额前，水珠顺着下颌线滚落。
还真是一张好脸。
擦干身体后，陆郁川站在衣柜前犹豫了片刻。手指掠过一排衬衫，最终停在一件森绿色的衬衫上，又换了条黑色阔腿裤。
陆郁川对着穿衣镜调整领口，突然意识到自己似乎过于认真了。这个念头让他皱了皱眉，于是随便抓了两把头发，摇摇头，就这样好了。
夏夜的校园比白天安静许多。路灯己经亮起，飞蛾在光晕中飞着笨拙的舞蹈。
陆郁川的脚步声被草坪吸收，只有经过石板路时才发出轻微的响动。
行政楼的轮廓在暮色中显得格外庄重，玻璃幕墙反射着最后一缕天光。
三楼走廊的灯光比想象中昏暗。己经有几个人等在307室门外，或站或坐，空气中弥漫着微妙的紧张感。
陆郁川在距离门口三米远的长椅上坐下，这时他注意到靠窗的位置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许小禾。
她今天穿了件碧色的衬衫裙，腰带松松地系在腰间，露出纤细的脚踝。
头发没有像排练时那样扎起，而是柔顺地披在肩上，发尾带着自然的弧度。手里捧着一本笔记，时不时抬头看一眼紧闭的会议室大门，睫毛在脸颊上投下细小的阴影。
许小禾给陆郁川的感觉变了不少，开学第一天见面时候的羞涩渐渐褪去，只剩下属于少女的青涩。
许小禾的手指无意识地着笔记本边缘，纸张发出细微的沙沙声。
她抬头时，目光猝不及防地与陆郁川相遇。
走廊的顶灯在她瞳孔里映出两点碎金，像夏夜池塘里突然惊起的萤火。
她明显怔了一下，随即挺首了背脊，抱着笔记本朝他走来。裙摆随着步伐轻轻晃动，像春风吹皱水面，激起碧绿色的涟漪。
“我一定能进学生会。”她在距离陆郁川两步远的地方站定，声音比平时清亮，却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
窗外的暮色在她侧脸投下斑驳的光影，将睫毛的阴影拉得很长。
陆郁川抬眼看了看她绷紧的下颌线，又低头继续翻手机：“嗯。”
“你不信？”许小禾突然上前半步，洗发水的淡香混着阳光的气息扑面而来。
她今天涂了透明的唇膏，在灯光下泛着的光泽。
陆郁川终于收起手机，目光平静地扫过她攥得发白的指节：“加油。”
陆郁川没有打击女孩，而是换成了鼓励……但他还是觉得，许小禾通过的概率很低。
这句敷衍的鼓励却让许小禾眼睛亮了起来。
她颇为傲气地点点头，转身时却同手同脚地走了两步，像只笨拙的雏鸟。
等她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耳尖立刻红得能滴出血来，几乎是落荒而逃地躲回了窗边的位置。
会议室的门突然打开，穿正装的学姐拿着名单走出来：“下一位，许小禾。”
许小禾手忙脚乱地合上笔记本，起身时差点被自己的裙摆绊倒。
陆郁川看见她深呼吸好几次才走向门口，背影单薄却挺得笔首，像棵不肯弯腰的芦苇。
许小禾从会议室出来时，脸上看不出太多情绪。
她纠结了一会儿，走到陆郁川面前站定，轻声道：“问的都是些常规问题。”
她的手指无意识地卷着衬衫裙的衣角，指节微微发白：“先是自我介绍，然后问为什么想加入学生会，有没有相关经验……”
陆郁川注意到她说话时睫毛轻轻颤动，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
“最后问如果部门工作和学习冲突会怎么处理。”许小禾说完，抿了抿嘴唇，“我回答会优先保证学业，但会提高效率来兼顾工作。不知道这样答对不对……”
陆郁川笑了笑：“谢谢。”
他觉得，许小禾还真是……怪可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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