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本人格获得基本宪法权利的第二天，波城市的政治中枢就出现了轻微的瘫痪。市议会大厦门口，挤满了愤怒的老年选民、惊慌的公务员、神情自若的副本人格与他们的支持者。街头屏幕不断滚动着一个醒目的标题：
“Zeno-04登记为第十二选区市议员候选人”
消息像一颗高能量爆弹，炸穿了整个城市的神经。
亚历克斯站在高楼的玻璃幕墙后，望着远处排队维权的市民。玛丽莎坐在他身后，抱着电脑，一边分析网络数据一边低声说：“光是今天上午，就有178个副本向选举事务署提交了参选意向。几乎一半以上是自称为‘再生权实践者’。”
亚历克斯沉默不语。他很清楚，这是副本获得‘人’的法律地位后不可避免的下一步——权利的扩大，意味着社会秩序的重构。他只是没想到，它来得这么快，这么猛烈。
“你说，副本人格参政，合理吗？”玛丽莎试探着问。
“如果他们是真正有意识、有价值判断的个体，那就合理。”亚历克斯的语气里没有犹豫，“问题是，我们有没有准备好去承担这个合理的代价。
在选举事务署内，一场激烈的听证会正在进行。加百列坐在公众席最前排，神情冷峻。他代表一个新成立的组织：“人本民主守卫联盟”，目标明确——阻止副本拥有投票权。
“一个人，一票。”他用平静却咄咄逼人的语气开口，“这是民主制度最基本的公平。而今天，我们让可能无限复制的副本也拥有这票——你们不觉得滑稽吗？”
一位副本人格站起，是曾被判定死亡的诗人卡洛琳副本，她的语调温柔却坚定：“我不是复制品。我不是病毒。我有独立的思想和价值。我不会投票给我自己复制的分身。我们也可以自我限制。”
加百列一愣，显然没料到对方的回应如此人性化。但他立刻反击：“你能保证每个副本都像你一样自律吗？我们现在没有机制验证身份真实，也无法检测思想操控。副本投票，就是为黑箱操作打开大门。”
听证厅陷入沉默。随后爆发出热烈掌声，来自支持副本的一方。
——
第二天，亚历克斯被邀请参加《波城日报》的专栏辩论节目，对方是波城市长候选人之一、保守派代表哈洛德。
“你真的认为，副本人格应该享有和人类一样的政治权利吗？你是法庭魔术师，难道也是科技幻术师？”
亚历克斯微微一笑，答道：“如果我们定义‘人’是能思考、表达、拥有选择权与承担责任的个体，那副本无疑己经达标。法律己经承认他们的存在，政治也不能拒绝他们的声音。”
“可他们可以复制无限个版本！一个候选人可能控制成百上千张选票！”
“那是体制的问题，不是人格的问题。”亚历克斯平静地说，“我们不能因为系统不完善，就否认个体的正当权利。我们需要设计更精确的身份识别机制，而不是制造歧视。”
——
玛丽莎最近很少出门，她被指责在副本诞生初期“未经许可加载高频记忆情感模块”，被网民指控是“赋魂工程”的实际操控人。
她收到了第一张死亡威胁明信片。
“他们说我是给幽灵颁发选票的人。”玛丽莎苦笑，“其实我只是想知道，记忆，到底是不是人类的一部分。”
那天夜里，亚历克斯走在海边的虚拟投票广场中，那里聚集了数以万计的副本人格影像。他们在模拟训练“作为公民参与决策”，他们在研究宪法、讨论议案、练习辩论。
他停下脚步，一个年轻的女副本向他走来：“你会投票给我们吗？”
他摇头：“我不会投票给副本或人，我会投票给理念。”
她笑了：“那我们不正是你们理念的折射吗？”
亚历克斯望着她逐渐淡化的影像，心里却泛起一阵寒意。
第二天清晨，他收到一封加密数据包——来源不详。里面是一份选举分析报告，显示己有一股势力利用“非法副本云节点”，制造了超过三千个假身份，并将影响下一场市议会预算审议的投票结果。
报告的结尾，有一个熟悉又让人不寒而栗的名字：
落款：血盟会。
玛丽莎脸色苍白：“他们终于出手了。”
还不等亚历克斯回应，整个城市的副本网络系统突然陷入混乱。虚拟投票广场上的副本人格一个接一个地闪烁、消失，就像数据被强行拔除。公共系统宕机，云端副本身份验证全部失效。
市政系统陷入恐慌——一场突如其来的网络战打响了：一方是正在寻求公民权的副本群体，一方，是早己潜伏在系统底层的血盟会。
亚历克斯知道，战线己经不在法庭，也不在街头，而是在不可见的意识与算法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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