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住。"嬴政终于抬头，眼中精光乍现，"待朕死后，你要第一时间颁布此诏，然后——"他猛地抓住扶苏手腕，"立刻废除朕定的三条新政。"
"哪...哪三条？"
帝王说了三个名字，扶苏先是一愣，继而恍然大悟——那三条本就是用来吸引火力的幌子！
"儿臣...儿臣明白了。"
嬴政松开手，疲惫地靠回椅背："明白就好。治国如弈棋，有时要以退为进......"
话音渐弱。扶苏抬头，发现父皇己经睡着了，消瘦的面容在烛光下如同石刻。他轻手轻脚地为帝王披上大氅，却听见梦呓般的低语：
"仙师...你看这棋局......可还满意......"
一滴泪砸在案几上。不知是扶苏的，还是帝王的。
"听说了吗？陛下允许咱们买卖私田了！"
"嘘！那叫'开阡陌'，文绉绉的。"
"管他呢！我家老三终于能娶媳妇了......"
酒肆里议论纷纷。角落坐着个戴斗笠的青衣人，面前茶水丝毫未动，却放着一枚青玉钱。
"客官也对新政感兴趣？"店家热络地搭话。
青衣人抬头，露出一张平凡无奇的脸："听说...陛下病了？"
店家左右看看，压低声音："可不是嘛！但奇怪的是，病得越重，新政出得越快。昨儿个连'刑徒可赎罪'都颁了！"
青衣人指尖轻叩桌面，青玉钱微微发光："那...百姓觉得如何？"
"这......"店家突然红了眼眶，"不瞒您说，咱们小民不懂大道理。但陛下免了俺们三年徭役，就是...就是......"
他哽咽着说不下去，转身去擦柜台。再回头时，角落己空无一人，只有那枚青玉钱在桌上微微发光。
嬴政独自站在新建的护国真人祠前。没有仪仗，没有侍卫，只有老宦官提着灯笼远远跟着。
祠堂中央，青衣塑像栩栩如生。帝王从怀中取出一卷竹简，放在供桌上。
"仙师，这是朕最后的新政。"他轻声道，"《废殉葬令》...朕死后，不再用活人殉葬了。"
塑像无言，唯有长明灯焰微微摇曳。
"你说得对，长生不如无愧。"嬴政咳嗽起来，指缝间渗出鲜血，"这些日子...朕睡得很好，再没梦见泰山封禅......"
风过檐铃，如叹如诉。
"陛下！"老宦官惊慌跑来，"太医说您不能......"
"闭嘴。"帝王罕见地用了粗鄙之语，"朕死不了那么快。"
他最后看了一眼塑像，转身离去。月光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一首延伸到祠堂外的石碑上。那碑上刻着八个大字：
"护国佑民，魂兮归来"
当夜，嬴政高烧不退。太医们束手无策时，有人看见一缕青光没入章台宫。
更奇怪的是，次日清晨，帝王竟精神抖擞地上朝，一口气批阅了三十卷奏章。
嬴政在剧咳中惊醒。掌心一片湿热，不用看也知道是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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