寝殿内寂静无声，连守夜的老宦官都靠在柱边打盹——自从太医暗示"时日无多"后，宫人们便不再时刻紧盯，生怕目睹帝王最狼狈的时刻。
月光透过窗棂，在龙榻前投下斑驳的影子。嬴政艰难地支起身子，突然发现那些光斑正在诡异地移动，渐渐汇聚成一个模糊的人形。
"谁......"
"陛下。"
声音很轻，却让嬴政浑身一震。这个声音他太熟悉了，过去三年只在梦里听过。
"仙师？"
青光渐盛，勾勒出一个清晰的轮廓：青衣广袖，眉目含笑，不是苏沉舟是谁？只是身形半透明，显然并非实体。
"大胆妖孽！"嬴政猛地抓起枕边短剑，"竟敢冒充......"
"骊山陵中，陛下曾问：'仙师可有脱身之法？'"幻影轻笑，"我答：'暂时没有。'"
短剑当啷落地。嬴政的手微微发抖——这个细节只有他们二人知晓。
"真是你......"帝王嗓音沙哑，"你不是魂飞魄散了吗？"
苏沉舟的虚影飘到榻前，月光穿透他的身体，在地上留下摇曳的光斑："是散了，但没完全散。"
他指向窗外骊山方向。那里，新建的护国真人祠在夜色中隐约可见。
"百姓的香火，国运的滋养，再加上......"光影顿了顿，"陛下这三年推行的仁政，意外地帮我重聚了灵识。"
嬴政突然咳嗽起来，这次咳得撕心裂肺。苏沉舟想伸手搀扶，半透明的手却穿过了帝王的身体。
"看来......"帝王擦去嘴角血迹，竟还笑得出来，"朕等不到看你完全恢复了。"
嬴政发现自己站在一片云海之上。远处朝阳初升，将云层染成金红色。脚下触感坚实，完全不似梦境。
"这里是......"
"我的识海。"苏沉舟凭空现身，这次是实体模样，"或者说，是借国运之力临时构筑的幻境。"
他比三年前更加凝实，眉心的光印与嬴政当年的黑龙印记如出一辙。两人相对而立，一个青衣翩然，一个冕服庄重，恍如初见时的场景倒转。
"陛下这三年，做得比我想象的更好。"苏沉舟真心赞叹。
嬴政哼了一声："朕何时让人失望过？"他环顾西周，"你引朕入梦，不会就为说这个吧？"
"来完成我们未尽的契约。"苏沉舟正色道，"当年大祭，陛下以国运助我重聚元神，我承诺助陛下延寿。这个约定......"
"不必了。"嬴政打断他，"朕这三年想通了很多事。帝王寿数自有天定，强求反倒不美。"
苏沉舟挑眉："陛下真的放下了长生执念？"
云海突然翻涌，映照出帝王内心的波动。嬴政沉默片刻，突然大笑："仙师啊仙师，你还是不了解朕。"笑声渐止，"朕放下的不是长生，而是'独享'长生。"
苏沉舟瞳孔微缩："陛下的意思是......"
"朕这些日子常想，"嬴政指向云海下方隐约可见的万里山河，"若人人皆可修仙，这天下会乱成什么样子？"
"所以陛下推行新政，开私学、减赋税、劝农桑......"
"为的是有朝一日，灵气复苏时，天下人有能力应对。"嬴政目光灼灼，"仙师可知朕最后一道密旨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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