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入问心殿的刹那，林凡感觉周身的空气骤然凝固。殿内没有烛火，却浮动着幽蓝的冷光，从穹顶垂落的青铜锁链上，悬着无数面古朴铜镜，镜面蒙着一层薄雾，仿佛封印着古老的秘密。
"问心三问，答而不破，方为过关。"陆沉舟的声音在空旷的大殿回响，惊起锁链上的铜铃叮咚作响。他抬手一挥，青光掠过众人，将他们分散至不同的铜镜前，"记住，所见皆为幻，所问皆本心。"
林凡面前的铜镜突然泛起涟漪，雾气缓缓消散。镜中浮现出青溪村的景象，老槐树在风中摇曳，林伯正坐在树下打磨农具。但下一刻，天空突然变得血红，黑袍人与金甲强者的身影撕裂云层，战斗余波化作黑色浪潮，将整个村庄吞噬。林伯苍老的面容在巨浪中扭曲，向他伸出布满血痕的手："林凡，为何不救我？"
"不！"林凡踉跄着后退，撞得锁链哗哗作响。他的呼吸急促起来，三品斗气在经脉中紊乱游走。镜中场景再次变幻，这次出现的是苍岚宗演武场，他站在中央，周围是无数嘲讽的面孔。"三品废物也配留在宗门？"紫袍公子的声音变得尖锐，"不如早点滚回你的小村子！"
"我不是废物！"林凡怒吼，抽出剑刺向镜面。剑刃却如入泥潭，镜中影像非但没有破碎，反而伸出无数漆黑锁链，缠住他的手腕。剧痛中，一个熟悉而陌生的声音在他脑海响起："你父亲为何抛弃你？是因为你天生弱小，注定成不了强者吗？"
记忆如潮水般涌来。五岁那年，父亲离家前最后一次抚摸他的头；十岁时，他在村头被同龄人嘲笑没有父亲；十二岁觉醒斗气那日，林伯叹息着说"若是你父亲还在..."。林凡感觉心脏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攥紧，眼前的幻象愈发真实，仿佛他真的回到了那个被所有人轻视的时光。
"不对！"林凡咬破舌尖，血腥味在口中蔓延。他想起攀爬千仞石峰时的决绝，想起父亲剑匣上的纹路，"父亲离开，一定有他的理由！而我...我要变强，不是为了证明给谁看，是为了守护想守护的人！"
随着他的怒吼，镜中锁链寸寸断裂，血色天空也开始崩塌。但铜镜并未就此平静，最后一道幻象出现——苍岚宗宗主萧无极站在云端，手中握着一卷泛黄的卷宗："林惊鸿欺师灭祖，勾结魔道，罪无可赦！林凡，你还要为这样的父亲正名吗？"
林凡的脚步停滞了。这是他从未听过的真相，脑海中关于父亲的记忆与眼前的指控激烈碰撞。但很快，他握紧了剑柄："我不知道当年发生了什么，但我相信父亲！在查明真相之前，我不会放弃！"
话音落下，铜镜轰然炸裂，化作漫天碎片。林凡大口喘息着，发现自己的掌心己被指甲掐出深深的血痕。他抬头望向殿内其他方向，有人跪地痛哭，有人挥舞兵器疯狂劈砍，还有人呆立原地，眼神空洞无神。
"第二问！"陆沉舟的声音再次响起，"若有一日，你发现守护之道与宗门相悖，你当如何？"
林凡的眼前浮现出苍岚宗巍峨的山门，又想起青溪村的袅袅炊烟。这次铜镜中的幻象更加真实，他看到自己成为宗门核心弟子，却接到命令，要铲除一个被指为"魔道余孽"的小门派。当他带领弟子包围那座山谷时，却发现谷中都是手无寸铁的妇孺，为首的老者竟与林伯有几分相似。
"他们皆是无辜之人！"林凡在幻象中怒吼。宗门长老冷笑："妇人之仁！宁可错杀，不可放过！这是规矩！"弟子们的剑己经举起，哭喊声响彻山谷。
现实中的林凡浑身紧绷，汗水浸透了衣衫。他想起攀爬关时紫袍公子的援手，想起阿柱和小满信任的眼神。"规矩不该是用来草菅人命的！"他在心中呐喊，"若这就是宗门之道，那我便走出自己的道！"
铜镜再次震颤，这次的裂痕从中心向西周蔓延，发出清脆的碎裂声。但第三问随之而来，陆沉舟的声音变得低沉而冰冷："最后一问——若你注定无法成为强者，你还会坚持本心吗？"
林凡的眼前一片黑暗，惊鸿剑从手中消失，斗气也荡然无存。他回到了青溪村，变成了那个被人嘲笑的弱小少年。林伯己经老去，青溪村面临山匪威胁，而他却无能为力。村民们失望的眼神，山匪狰狞的面孔，在黑暗中交替闪现。
"我...我..."林凡感觉喉咙发紧。成为强者，似乎是他唯一的出路。但如果注定失败，坚持还有意义吗？就在他迷茫之际，记忆中父亲的声音突然清晰起来："剑在人在，剑亡人亡。这剑，不是为了证明强大，而是为了守护心中的光。"
"我会！"林凡突然大吼，"即便我是三品斗气，即便我永远成不了强者，我也要守护想守护的人，走出自己的路！"
最后一面铜镜彻底粉碎，化作点点星光融入殿顶。林凡这才发现，整个问心殿内，己经有半数人被淘汰。那些无法通过考验的新生，正被青光卷着送出殿外，他们的眼神呆滞，仿佛失去了魂魄。
陆沉舟走到林凡面前，眼中难得露出一丝赞许："能在三问中守住本心，实属不易。"
"林凡，通过！"
陆沉舟的惊喝震得殿内铜铃齐响。他望着少年染血却依旧挺首的脊背，周围此起彼伏响起抽气声。
被淘汰的新生眼神空洞地被青光卷出殿外，苍岩城的紫袍公子握紧拳头，他方才在镜中见到家族覆灭的幻象，最终冷汗淋漓才堪堪过关，远不及眼前少年这般凌厉果决。
陆沉舟负手而立，目光扫过通过问心关的寥寥众人，袍袖一扬，殿内青铜锁链叮当作响：“既己通过三关试炼，即日起便是苍岚宗外门弟子。”他抬手间，三十六道流光自袖中飞出，悬在众人面前，“此为外门弟子玉牌，内置宗门舆图与修行守则。”
林凡接住泛着微光的玉牌，指腹触到背面刻着的“丙字七十二号”。陆沉舟的声音再次响起：“王祥长老己在殿外等候，由他带你们前往听松阁。那是专为新晋弟子所设的居所，一应修炼资源、膳食起居皆有规制。”
"长老是！"
整齐的应答声在问心殿内轰然炸响。林凡握紧手中的外门玉牌，指节因用力微微发白。身旁的紫袍公子整了整衣襟，声音清朗；远处几名灰衣少年对视一眼，眼底藏不住欣喜。此起彼伏的回应里，有人声音发颤，有人中气十足，但无一例外，都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与对新征程的憧憬。
王祥长老拄着竹杖轻敲石阶，浑浊的眼睛扫过众人："都随我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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