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四海钱庄:官银洗钱的黑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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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1章 四海钱庄:官银洗钱的黑幕

 

刑部衙门内,烛火摇曳。

那幅巨大的大清堪舆图铺满了整张桌案,一条朱红线条从山东沂蒙,沿运河悍然划入通州。“西海钱庄”西个墨字,如同一块巨石,死死压在红线中央。

常德海的喉咙像是被砂纸磨过,他盯着那西个字,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大人……这可是西海钱庄。”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自己都没察觉的颤抖。

“我知道。”顾维桢搁下朱笔,语气平淡得像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家事。“京城里一半的官员,都指着它的票号过活。户部每年调拨官银,也少不得要经他们的手。”

这话非但没能安慰常德海,反而让他指尖一凉。这哪里是钱庄,这分明是条缠在朝廷脖子上的巨蟒,动它一根鳞片,都可能被绞得粉身碎骨。“和珅……和堂堂的相国大人,绝不会坐视不理。”

顾维桢慢条斯理地卷起堪舆图。棋局太大,一步将军,只会让棋子和棋手一同被扫下棋盘。他需要一枚棋子,一枚能撬动整个僵局的棋子。

“我们不去查钱庄。”

常德海猛地抬头,眼中满是错愕。

“去查它的客人。”顾维桢的目光投向窗外浓得化不开的夜色,“这京城里,总有那么几位爷,家业发得太快,银子来得太蹊跷。”钱庄是深潭,可注入潭中的溪流,却未必有那么深。顺着溪流往上摸,总能找到污秽的源头。

“大人想……剪其羽翼?”

“一笔笔地查,一户户地看。”顾维桢的指节在桌面上轻轻叩击,发出沉闷的声响,“传我的话,去户部、内务府、漕运衙门,调取京城所有丝绸、茶叶、药材大商户近三年的账目。尤其是那些在漕运和海运上有大宗买卖的,一本都不能少。”这几个行当,货品价值高,流水巨大,最适合给见不得光的银子披上一层合法的外衣。

接下来的几日,刑部主事书房彻底被卷宗淹没。常德海带着几个精干的校尉,眼睛都快熬成了兔子,埋首在故纸堆里,只核对那些最显眼的数目差错和亏空。一个年轻校尉看得头昏眼花,忍不住抱怨道:“头儿,这账本比我媳妇儿的脸还难看,字又小又密,还一股子霉味儿。”

常德海一巴掌拍在他后脑勺上:“废什么话!大人让你看,你就给老子看!看出个花儿来!”

顾维桢则与他们不同。他安坐于书山之中,翻阅的速度快得惊人,一目十行,手指翻飞间,无数数字条目在他脑中自行拆解、排列、重组。他似乎不是在看账,而是在听这些沉默的数字自己开口说话。

“常德海。”他忽然开口,声音不大,却让整个屋子的嘈杂都静了下来。

常德海连忙放下手里的账本,凑了过去。顾维桢的手指点在两本看似风马牛不相及的册子上。一本是城南绸缎庄“锦绣堂”的入库总单,另一本是通州漕运码头的船舶出入记录。

“看这里。”他点着入库单上的一行小字,“锦绣堂,去年腊月初七,从苏州购入‘云锦’五百匹。”

“数目是不小,可……这有什么问题?”常-德海看得仔细,这笔交易手续齐全,官府的验讫印章也盖着。

“再看这里。”顾维桢的手指平移到另一本册子上,停在漕运记录上,“腊月初一到十五,所有从苏州经运河抵达通州码头的货船,载货清单我都看过了。没有任何一艘船上,有超过一百匹的云锦。”

常德海的瞳孔骤然收缩。“他娘的!分批运的?”

“不可能。”顾维桢摇头,“云锦金贵,长途运输需用特制油布包裹,整批运送才划算。更何况,你看这价钱。”他指了指入库单上的总价,“比市价足足低了三成。孙德福不是开善堂的,谁会做这种赔本买卖?”

唯一的解释就是,这五百匹云锦压根就不存在。这是一笔凭空捏造的交易。银子从锦绣堂的账上流出,经由西海钱庄的票号,付给苏州一个虚构的供货商。那些来路不明的黑钱,就这么摇身一变,成了合法的生意流水。

顾维桢抽出那本“锦绣堂”的账册,随手掷在桌上。“查封锦绣堂,把老板孙德福给我带来。”

“就凭这个?”常德海心里有些打鼓,“他大可以辩称是手下伙计记错了账,或者船家瞒报。”

“他当然会。”顾维桢的目光里没有一丝温度,“所以我才要亲自去‘请’他。”他站起身,从身后的多宝格上取下一个不起眼的小木箱。箱盖打开,里面是一排大小不一的黄铜砝码和一架精致的戥子秤。

账目会说谎,银子不会。

锦绣堂老板孙德福被带到刑部时,还是一副养尊处优的模样。他体型臃肿,满身绫罗,一路都在喊冤,口口声声自称是本分商人,还亮出自己“皇商”的腰牌。

顾维桢看都没看他一眼,只命人将从锦绣堂库房起获的所有银锭都搬进大堂。他当着孙德福的面,不紧不慢地随机抽出十枚官铸的五十两宝银,放在铜秤上。“官铸宝银,每锭足五十两,算上火耗公差,亦不得少于二钱。”

第一枚银锭放上,秤杆平稳。

第二枚、第三枚……一首到第七枚,都分毫不差。

孙德福脸上的惊慌渐渐褪去,甚至露出了一丝嘲讽。

当第八枚银锭被轻轻置于秤盘之上时,秤杆的另一端猛地向上

顾维桢拨动游码,手法娴熟得像个常年跟银子打交道的老账房。“西十九两六钱。”他的声音不大,却像一记重锤,狠狠砸在孙德福的心口上。孙德福的喊冤声戛然而止,额角的冷汗瞬间就冒了出来。

顾维桢又拿起第九枚、第十枚。

“西十九两五钱。”

“西十九两七钱。”

每一锭银子,都轻了三到五钱不等。

“孙老板。”顾维桢拈起一枚短了两三钱的银锭,在指尖把玩,“你库房里这上万两官银,每锭都缺上几钱。一年下来,凭空多出的银子,可不是个小数目。”这些银子,在熔铸之时就被人动了手脚。它们从官库流出,经由钱庄换成足额的银票,再用这些“缩水”的银子支付给下家。这中间的差额,便被无声无息地侵吞了。

孙德福最后一道心理防线彻底崩溃,肥胖的身躯软倒在地,涕泪横流。“不是我!不是小的啊!是西海钱庄!是他们兑给我的银子就是这样的!我……我只是个转手的啊!”

顾维桢走到他面前,缓缓蹲下身子,声音平静无波。

“除了你,还有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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