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杯“砰”的一声,在韩子墨手中滑落,碎在波斯地毯上。
他脸上血色褪尽,面具瞬间崩塌。
顾维桢没有再开口,只是将账册推到桌子中央。
账册比任何刀刃都锋利。
韩子墨目光死死钉在账册上,身体抖如筛糠。
他怕死,更怕那些让他活着的人。
“不是我……我只是个管账的……”他的声音嘶哑干涩。
“盐,是汪家的。银子……银子都流向了漕帮。”
顾维桢指节在桌上轻轻叩击,每一下都敲在韩子墨心上。
“漕帮?”
“他们是真正的买家。我不知道他们要用盐做什么,我只负责洗银子,再换成他们需要的‘货’。”
韩子墨在椅子上。
“顾大人,你斗不过他们的……他们背后是白莲教,一群疯子!”
顾维桢回到官驿,摒退左右。
他脑中,一座无形的“逻辑沙盘”正在构建。
江南织造府,私盐,皇室宗亲,漕帮,白莲教。
几条线索交织,构成一张捕食大清的巨网。
网中心空着一块。
私盐利润巨大,足以支撑一场小规模叛乱。
但白莲教的野心,不止于此。
韩子墨口中的“货”,又是什么?
一封蜜蜡封口的信,从门缝下悄无声息地滑了进来。
信上无署名,只有一个地址:城南,三岔河口,乌篷船。
夜色如墨。
顾维桢换上短打,独自来到河口。
一艘不起眼的乌篷船泊在岸边。
船夫戴着斗笠,面容模糊。
“大人这边请。”
船舱内,坐着一个汉子。
他左臂齐肩而断,伤口用粗布包裹。
“漕帮,龙头香主,刘三。”汉子自报家门,声音低沉。
他没有多余客套,从怀中摸出一份货运清单,推到顾维桢面前。
“漕帮不是以前的漕帮了。白莲教妖人,说均贫富,行断子绝孙勾当。我这条胳膊,就是因为劝龙头,被他们‘教规’处置的。”
顾维桢目光落在清单上。
“精铁锅”、“农用犁”、“寺庙铜钟”、“石磨滚轴”。
全是寻常货物。
他发动了“物性鉴真诀”。
一行行文字在他眼中分解、重构。
货物名称、数量、重量、体积、运送要求……无数数据流淌。
不对。
清单上三百口“精铁锅”,按其标注总重量,每一口密度远超生铁,倒像是炼制火炮炮管的精钢。
那一批“寺庙铜钟”,体积不大,却分装在数十个小箱内,要求严格防潮防火。
这不是铜钟,是火药。
“石磨滚轴”,其尺寸和形状,更像是火炮的炮弹。
这哪里是货物清单,分明是一份军械走私的铁证。
“他们从哪里来的钱?”
“盐利只是一部分,”刘三咬着牙,“还有红毛番。他们在广州沿海,用西洋火器换我们的丝绸和茶叶,漕帮负责转运。”
原来如此。
私盐贩卖,西洋走私。
两条资金线,共同供养白莲教军火库。
一个颠覆王朝的轮廓,在顾维桢的“逻辑沙盘”中彻底清晰。
他看着刘三。
“你想要什么?”
“我只要他们死。”刘三独眼里是化不开的仇恨。
“我知道他们在扬州有几个秘密囤货点。最大一处在城西‘千佛洞’。”
顾维桢回到官驿,立刻叫来心腹下属。
他故意提高音量,确保隔墙有耳。
“查到了!白莲教军械库在城东‘观音庙’!立刻调集人手,明晚三更,我们一举捣毁!”
消息如风一般,迅速在扬州城黑夜里传开。
顾维桢坐在窗边,静静擦拭佩刀。
他在等。
等鱼儿自己跳出水面。
子时刚过,下属匆匆来报。
“大人,您真是神了!我们的人盯着城西‘千佛洞’,发现漕帮和白莲教的人正在连夜转移货物,乱成了一锅粥!”
顾维桢缓缓起身,刀己归鞘。
“告诉府台衙门,去‘观音庙’抓人。”
他目光投向黑暗远方。
“我们去‘千佛洞’,收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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