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妍整形诊所的地下室,死寂如同冰封的墓穴。无影灯刺目的白光下,王医生残破的躯体躺在冰冷的手术台上,凝固的血污与散落的恐怖“祭品”构成一幅亵渎的静物画。空气中残留着福尔马林的刺鼻、血腥的甜腻,以及…一丝秤影退散后留下的、深入骨髓的冰冷余韵。
艾莉紧握着那枚被无形烙印标记的沉香木牌,指节因过度用力而泛白。牌身透出的寒气,如同温如玉冰冷的指尖,时刻提醒着“待取”的宿命。石敢当沉默地伫立,肩上的符文巨斧黯淡无光,前所未有的沉重。斧柄上残留着他掌心滚烫的体温,与斧身冰冷的死寂形成鲜明对比,一种源自血脉的屈辱与暴怒在他胸中无声咆哮,却找不到宣泄的出口。
吴涯背靠着布满污渍的冰冷墙壁滑坐在地,大口喘气,冷汗浸透了衣背。心口灵魂空洞处,那道被秤影加固的“契约印记”如同冰冷的烙印,清晰地传来被“锁定”的悸动。他掏出那枚铜钱,指腹着上面新浮现的、微小的“秤砣”暗影印记,寒意顺着指尖首窜心脏。典当“无忧”换来的铜钱,此刻却成了债务的凭证。
诊所外,城市的霓虹透过破碎的高窗,在地面投下扭曲晃动的光斑,如同嘲弄的眼。
短歌·残契余烬
血台凝霜印牌寒,斧寂魂烙债未还。
典网缚身余烬冷,异符惊破暂安澜。
“此地不宜久留。”艾莉的声音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沉默,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她迅速扫视现场,确认器魇核心被彻底剥离,残余的污秽气息在秤影的净化下也所剩无几。王医生的死状虽惨,但己无邪祟作乱的可能。“清理痕迹,离开。”
石敢当一言不发,如同沉默的火山。他粗暴地扯下旁边一块沾满污渍的防尘布,盖住了手术台上那具支离破碎的残骸,动作带着发泄般的力道。艾莉则快速清理了几处明显的、可能指向他们的痕迹,并用符箓驱散了空气中残留的微弱怨念。
离开阴森的地下室,重回诊所一楼。外面的空气带着夜晚的微凉和城市的喧嚣,却驱不散三人身上的沉重。没有交谈,只有沉重的脚步声在空旷的诊所大厅回荡。劫后余生?不,更像是从一场更深的陷阱边缘狼狈爬出,身上还缠绕着冰冷的丝线。
回到吴涯那间狭小破旧的出租屋,气氛依旧压抑。艾莉将封印着林素心照片的沉香木牌和收容苏晚晴残魂的罗盘并排放在桌上,琥珀色的眼眸在昏暗的灯光下审视着它们,如同审视两枚随时可能引爆的炸弹。石敢当将巨斧重重靠在墙角,自己则一屁股坐在唯一还算完好的椅子上,抱着胳膊,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目光时不时扫过那柄沉寂的斧头,仿佛在质问它的沉默。
吴涯给自己倒了杯冷水,冰凉的液体滑入喉咙,却无法浇灭心头的寒意。他摊开手掌,那枚带着“秤砣”印记的铜钱静静躺在掌心,冰冷刺骨。
“利息…债务…”他喃喃自语,声音干涩,“温如玉…他到底想从我们这里得到什么?”
艾莉抬起头,眼神锐利:“不止是‘得到’。是‘称量’与‘平衡’。他收走器魇核心,视为‘孽债’或‘利息’的清算。但他在我们身上留下的印记…”她的目光扫过木牌、斧头、吴涯的心口,“…是新的砝码,是悬而未决的契约。他在布局,将我们更深地卷入他的规则。”
“规则?!”石敢当猛地一拍桌子,劣质的木桌发出痛苦的呻吟,“狗屁规则!老子只想劈了他那破铺子!”斧头似乎感应到主人的怒火,斧身上黯淡的符文极其微弱地闪烁了一下,随即又被无形的重压熄灭。
“劈?”艾莉冷冷道,“拿什么劈?你的斧头现在连只鸡都未必砍得动。”她的话像冰水,浇熄了石敢当的怒火,只剩下更深的憋闷。
短暂的沉默再次降临,只有窗外远处传来的模糊车声。疲惫与无力感如同潮水般涌上。接连不断的灵异事件、生死搏杀、以及那无处不在的当铺阴影,让这间破旧的出租屋成了风暴眼中短暂却沉重的避风港,喘息中带着绝望的余味。
就在这时。
“笃、笃笃。”
极其轻微、带着某种奇特韵律的敲门声响起。
不是粗暴的砸门,也不是鬼祟的试探,而是清晰、稳定、带着一种不容忽视的存在感。
三人瞬间警醒!石敢当如同猎豹般弹起,无声地移到门侧,巨斧虽无光,却己紧握在手!艾莉指尖金光隐现,符箓蓄势待发!吴涯下意识地攥紧了铜钱,心口的印记传来针刺般的悸动!
门外…是谁?鬼市的爪牙?画皮的余孽?还是…当铺的信使?
艾莉对石敢当使了个眼色。石敢当深吸一口气,猛地拉开房门!
门外空无一人。
只有冰冷的水泥地面,以及…一个静静放置在地上的、巴掌大小、通体漆黑、仿佛由最纯粹阴影雕琢而成的乌木盒子。
盒子造型古朴,没有任何纹饰,只在盒盖中央,镶嵌着一枚极其微小的、如同凝固星屑般的墨玉圆点。盒子散发着一股极淡的、混合着陈年墨香与冰冷金属的气息——当铺的味道!
石敢当警惕地用斧柄拨弄了一下盒子,确认没有陷阱。艾莉上前,指尖凝聚一丝探查金光,小心翼翼地拂过盒身。没有怨气,没有诅咒,只有纯粹的、内敛的当铺气息。她屏住呼吸,轻轻打开了盒盖。
盒内没有机关,只有两样东西。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张折叠起来的、边缘烫着暗金纹路的桑皮纸。展开一看,上面没有任何文字,只有一幅极其简洁、却蕴含深意的图画:一架精巧的、两端空悬的青铜天平。天平的左侧托盘上,用极细的墨线勾勒出一柄微缩的手术刀轮廓(器魇核心);右侧托盘,则是一片空白的虚无。而在天平下方,用同样细小的墨迹,画着一个被圆圈圈住的、极其微小的“√”符号。
意思不言而喻——器魇孽债己清算,一笔勾销。
然而,压在桑皮纸下面的第二样东西,却让艾莉琥珀色的瞳孔骤然收缩,脸色瞬间变得无比难看!
那是一张边缘泛黄、带着岁月痕迹的黑白老照片。照片上,是一个穿着旧式和服、气质温婉娴静的年轻日本女子。女子容貌姣好,眉眼间竟与艾莉有几分神似!她坐在一座雅致的日式庭院廊下,对着镜头露出恬静的微笑。但在照片的右下角,却被人用暗红色的、如同干涸血迹的朱砂,画上了一个小小的、扭曲的——蜘蛛印记!
照片背面,用娟秀却冰冷的毛笔字写着一行汉字:
“京都,西阵织,络新妇之契,将醒。”
“络新妇…”艾莉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她死死盯着照片上那个蜘蛛印记和背面的字迹,仿佛看到了极其不祥的预兆。“日本…京都…西阵织…蜘蛛女…”
“这娘们谁啊?”石敢当凑过来,看着照片,又看看艾莉,“跟你有点像?你家亲戚?”
艾莉没有回答,她猛地抬头看向窗外沉沉的夜幕,仿佛要穿透空间望向遥远的东瀛。她家族传承的古老记忆碎片中,关于那片土地上某些恐怖存在的记载瞬间翻涌上来。络新妇…绝非善类!而这张照片和留言…是警告?是委托?还是…当铺抛出的新饵?
就在艾莉心神剧震之际,被她放在桌上的那枚封印着苏晚晴残魂的青铜罗盘,盘面上的水晶指针毫无征兆地疯狂转动起来!指针并非指向照片或艾莉,而是死死钉在了——那张压在盒子最底层的、画着空悬天平的桑皮纸上!
更确切地说,是指向了桑皮纸上,那个代表“一笔勾销”的、被圆圈圈住的“√”符号!
与此同时,吴涯掌心的铜钱猛地变得灼热!心口那道冰冷的契约印记也随之剧烈波动!他模糊的“视界”中,仿佛看到那空悬的天平右侧托盘上,那片空白的虚无,正缓缓浮现出一个极其黯淡、却无比清晰的轮廓——正是他自己那被标记的灵魂空洞!
温如玉的“清算”远未结束。器魇的债销了,但新的“砝码”——他吴涯的灵魂空洞,己被悄然放上了秤盘!天平…依旧在无声地等待平衡!
艾莉尚未从“络新妇”的冲击中回神,目光又被罗盘的异动和吴涯的痛苦吸引。她瞬间明白了——当铺送来的,不仅是一个异国危机的警告,更是对吴涯债务的无声催缴!器魇的勾销,是以吴涯的灵魂印记作为新的抵押!
“啪嗒!”
一声轻微的脆响打破了出租屋的死寂。
只见那张来自东瀛的、带着蜘蛛印记的老照片背面,那行“京都,西阵织,络新妇之契,将醒”的毛笔字迹下方,毫无征兆地裂开了一道细微的、如同蛛网蔓延般的缝隙!
缝隙中,一缕极其微弱、却带着阴冷粘稠气息的暗紫色烟雾,如同活物般,缓缓地…逸散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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