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氏的笑,比毒药更冷。
回到苏府的石室,朱雄英脑中挥之不去的,是那个女人滴水不漏的话术和温婉面容下潜藏的利爪。
她不是一个简单的后宫妇人。
她是一张网,用柔情和贤淑作丝,将父亲朱标牢牢困在中央,让他看不见真相,听不见警钟。
父子决裂的根源,是情报的隔绝与误导。
燕王朱棣收到的纸条是假的。
东宫的腰牌是伪造的。
这一切,都指向一个残酷的事实:谁掌握了情报,谁就掌握了别人的生死荣辱。
他需要一双眼睛,一双能看透紫禁城所有阴暗角落的眼睛。
他需要一把刀,一把能插进皇帝心脏的刀。
锦衣卫。
这支效忠于皇爷一人的爪牙,是大明最锋利的武器,也是最恐怖的牢笼。
摧毁它,只会让皇爷建立起另一支更可怕的力量。
他要的,是掌控它。
“系统,兑换锦衣卫指挥使毛骧,及锦衣卫南北镇抚司主要官员的全部档案。”
【兑换成功,消耗权谋点500。】
冰冷的机械声落下,无数信息流涌入朱雄英的脑海。
毛骧,淮西宿将,心狠手辣,对朱元璋忠心耿耿,但也贪婪成性,党同伐异。
他的权力并非铁板一块。
在繁杂的派系关系图谱中,一个名字跳了出来。
蒋瓛,锦衣卫南镇抚司副千户。
此人能力卓著,却屡受打压。
档案中记载了一件小事:一年前,蒋瓛费尽心机破获了一起边将走私军械的大案,眼看大功告成,却被他的顶头上司,毛骧的心腹李桂,巧立名目夺走了全部功劳。
蒋瓛因此被申斥,李桂则加官进爵。
怨气,是最好的火种。
朱雄英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他找到了那根可以撬动巨石的杠杆。
东宫,詹事府。
朱标正对着一堆奏本发愁。
父皇的冷落,让他做任何事都束手束脚,生怕再行差踏错一步。
“殿下。”
苏瑾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朱标回头,看见这个自己亲手提拔的谋士,正捧着一卷陈旧的案宗。
“臣近日听闻一桩旧事,或可为殿下解忧。”
苏瑾将案宗呈上。
“三年前,京城富商王守义,因‘通倭’之罪被抄家灭族,主审此案的,正是锦衣卫千户李桂。”
朱标皱起了眉头。
锦衣卫的案子,东宫向来不便插手。
“此案早己盖棺定论,有何蹊跷?”
“蹊跷在于,王守义一案,证据来得太快,太巧。据闻,其家中搜出的与倭寇往来的书信,墨迹未干。而王家被抄没的万贯家财,入库之后,却有近半数不知所踪。”
苏瑾的声音很平淡,像是在说一件不相干的故事。
“这些,不过是市井流言,当不得真。”朱标摇头。
“流言,往往比真相更接近真相。”
苏瑾上前一步,压低了声音。
“殿下如今被陛下冷落,正是因为陛下觉得殿下‘仁厚’有余,而‘明察’不足。”
“此案若真是冤案,殿下将其揭开,是为万民伸冤,是为朝廷剔除贪腐,更是向陛下证明,您的眼睛里,揉得进沙子,也看得清魑魅魍魉。”
“这非但不是插手锦衣卫,反而是帮陛下擦亮他的刀。”
朱标的心,被说动了。
他需要一个机会,一个向父皇证明自己的机会。
而平反冤狱,打击贪腐,正是父皇最赞赏的行为。
“可锦衣卫办案,水泼不进,孤从何处查起?”
“臣己为殿下想好了法子。”
苏瑾递上一份名单。
“王守义有一远房外甥,侥幸逃脱,如今正在京城一家车马行当苦力。此人手中有当年王守义真正的账本。另外,当年负责鉴定书信的刑部书吏,近日在城外赌坊,输得倾家荡产。”
“殿下只需派人,将这两人‘请’来,一问便知。”
“至于如何撬开他们的嘴,臣亦有一法。”
朱标看着苏瑾,这个看似清瘦的文人,谋划起这些事情来,却缜密得让人心惊。
他没有再犹豫。
“好,就按先生说的办!”
夜。
蒋瓛正在府中独自喝着闷酒。
白天,他又被李桂当众抢白了几句,心中郁结难平。
一名心腹亲信,悄然走了进来。
“大人,有个人,想见您。”
“不见!”蒋瓛没好气地摆手。
“那人说,他有一样东西,是关于王守义案的,想请大人过目。”
蒋瓛握着酒杯的手,停在了半空。
王守义案,是他心中的一根刺。
当年他就觉得此案有诈,只是苦无证据,反被李桂倒打一耙。
片刻之后,书房内。
一个全身笼罩在黑袍里的人,将一个油布包,放在了蒋瓛的桌上。
“这里面,是王守义真正的商铺账本,还有当年伪造书信的原稿。”
黑袍人的声音,嘶哑难听。
蒋瓛的呼吸,瞬间急促起来。
他打开油布包,只看了一眼,便确定了这些东西的真伪。
“你是谁?你想要什么?”
“我们家主人,想请蒋大人,官升一级。”
黑袍人留下这句话,便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消失在夜色里。
蒋瓛握着那些账本,手心全是汗。
他很清楚,这是一个天大的机会,也是一个致命的陷阱。
但他没有选择。
他己经被压制得太久了。
与其在李桂手下屈辱一世,不如放手一搏!
第二天,太子朱标上奏,称于民间察得王守义一案或有冤情,并呈上了王守义外甥和刑部书吏的供词。
朱元璋览后,并未立刻表态,只是将此案发还锦衣卫,命指挥使毛骧复查。
毛骧接到这个案子,头皮发麻。
他当然知道李桂在那件案子里捞了多少好处。
可太子亲自捅出来的事,他又不敢不查。
就在他左右为难之际,副千户蒋瓛,主动请缨。
蒋瓛拿着太子府提供的线索,顺藤摸瓜,以雷霆之势,将所有涉案人员全部控制。
他又“意外”地从一名被抓的钱庄管事身上,搜到了李桂私藏赃款的密库钥匙。
人证物证,俱在。
铁案如山。
毛骧得到消息时,李桂己经被蒋瓛的人堵在了那间堆满了金银财宝的密库里。
他再想遮掩,也来不及了。
为了自保,他只能弃车保帅。
最终,案情水落石出。
李桂贪赃枉法,构陷忠良,被判斩立决。
太子朱标明察秋毫,为民伸冤,获得朱元璋的口头嘉奖。
而在此案中“立下大功”的蒋瓛,则顺理成章地,接替了李桂的位置,升任锦衣卫南镇抚司千户。
一石三鸟。
这一夜,蒋瓛在府中设下家宴,庆祝高升。
酒过三巡,他屏退左右,独自来到后院的假山旁。
张武的身影,从阴影中走出。
“蒋大人,恭喜了。”
“不必客气。”蒋瓛的态度,十分恭敬,“若无太子殿下提携,便没有蒋某的今日。此恩此德,蒋某没齿难忘。日后但凡殿下有任何差遣,蒋某万死不辞。”
他当然以为,那个送来证据的黑袍人,是太子派来的。
“我家主人说,蒋大人不必挂念太子。”
张武淡淡地开口。
“这天下,很快就不是太子的了。”
蒋瓛的脸色,瞬间煞白。
这句话,太过大逆不道。
“我家主人还说,良禽择木而栖。大人是聪明人,应该知道,谁才是那棵能为你遮风挡雨的参天大树。”
张武将一枚小小的令牌,放在石桌上。
令牌通体漆黑,上面没有任何字迹,只有一个用血色朱砂烙印的“英”字。
“这是信物。以后,每月十五,会有人持此物来取你搜集的情报。”
“什么情报?”
“所有。关于凉国公的,关于燕王的,关于吕侧妃的,也关于……你顶头上司,毛骧的。”
张武说完,便转身离去。
蒋瓛拿起那枚令牌,入手冰凉。
他忽然明白,自己投靠的,根本不是东宫太子。
而是一个藏在更深处,更可怕的存在。
他被绑上了一艘看不见桅杆的幽灵船。
可他,己经没有回头的路了。
同一时间,苏府石室。
朱雄英的面前,放着一份刚刚由蒋瓛派人送来的情报。
上面记录了毛骧最近的所有动向,甚至包括他昨夜在哪房小妾处过夜的细节。
他成功地,在锦衣卫这把皇帝最信任的刀上,插上了属于自己的第一枚钉子。
而这,仅仅只是一个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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