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悦说完，明显感觉马车内气氛更沉了。
半晌，李慕低沉的嗓音才又次响起，“你们是姑娘家，出门做客，还是要谨慎一些，尤其是贺府那样的人家。”
“……？？”
尤其是贺府？
李悦没听懂，但还是低低应了一声是。
“两个人待在一起，才能有个照应。”
“是。”
李悦想着，大哥应该是担心自己吧。
她突然想起了什么，又将宴会上发生的事情叙述了一遍，虽当时她不在，后来却听不少夫人夸赞沈昭昭，便也了解了一二。
李慕眸光深不见底。
他怎么不记得自己和沈昭和有在她面前提及雪灾一事？
那丫头，只有吃喝睡玩，顺带一个贺辰安，什么时候在意旁事儿了？
“她当真是如此说的？”
李悦立即点头，“我亲耳听那些夫人说的，她们对大哥和沈二公子亦是赞赏有加，今日宴席结束，一定会名声大噪的。”
那些金银虽说不上大，可解户部一时燃眉之急还是可以的，而作为此事儿的功臣，自然会被津津乐道。
李慕没有说话，指节若有似无的敲击在桌案上。
侧脸说不出的暗沉深邃。
“主子，该下马车了。”齐风声音在外面响起。
李悦立即掀开车帘跳了下去，都没用丫鬟搀扶，浑似有恶鬼在身后追。
齐风，“……”
李悦也不回头，提起裙摆噔噔噔就回了府。
身后却突然马蹄声又起，她回头，就见马车调转方向，再次离开。
“郡王应该就是回来送郡主的，怕群主着了风寒。”一侧丫鬟道。
……
“主子。”
“去贺府。”
齐风，“是。”
“不是刚回来吗。”齐达一脸茫然，“怎么又要回去呢？”
“你懂什么，主子方才是被气回来的，这会儿气消了，当然要回去。”
齐达更懵了，“啥呀，主子为啥生气啊。”
“闭嘴。”冷淡的声音突然从马车中传出，齐风立即垂眸，退开几步。
还不忘摸了把齐达后脑勺，“就不知小点声，就不知 小点声，说了主子生气没听见啊。”
……
马车中，李慕手肘置在双膝上，手臂低垂，他目光凝着地面，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雪灾当前，若是贺家以自家名义主动提及捐银，一定会得一个好名声，说不定还能借此，青云首上都有可能。
可她，却将这么好的机会，给了他和沈昭和，
沈昭和是她哥哥，应该的，可他呢？
“她不是应该给贺辰安吗？”
李慕偏头，目光落在了一旁小几上的一个锦盒上。
盒子很是精致，就连锁扣上都镶嵌着几颗宝石，李慕抬手抚过，眼中露出点点嫌弃，但想起她连用个手炉都要装扮花里胡哨的，再看锦盒，莫名顺眼了几许。
盒子打开，是一根十分精致的步摇。
李慕似乎很满意，唇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
齐风和齐达正眉目传情，一个物件突然从马车中飞了出来。
齐达下意识抽出刀剑就要去挡。
李慕的声音再次冷悠响起，“扔远点。”
齐达瞬间收回刀剑，将那物件接住。
“……这不是那俗不俗的花簪吗？”
他摊开手给齐风看。
“主子不是十分喜欢吗，咋又让扔了呢。”
齐风看见这个簪子就屁股疼。
王爷的那顿板子，本是不该打在他身上的，都是这个簪子惹来的。
思及此，他看齐达的眼神有些不善，“你也不是个好东西。”
他一向回答问题就没错过，说不定那日就是他坑自己。
……
“今日事儿，可要亏了昭昭，否则姚氏怕是无法收场。”贺老夫人慈爱的看着沈昭昭，对沈夫人说道。
姚氏，是说贺二夫人。
“老夫人言重了，昭昭这孩子性子单纯，给贺府添了麻烦。”
沈昭昭没有接二人隐晦曲折的话，目光落在了一旁低着头的贺二夫人身上。
她头垂的很低，可沈昭昭的角度，依旧能窥见她脸颊上的红肿。
贺老夫人对她动手了！！
沈昭昭抬眸看向了贺老夫人，那张脸依旧十分和蔼，看不出丝毫破绽。
可哪家和蔼体面的老夫人，会对儿媳动手。
贺老夫人年岁大了，而贺二夫人脸上的伤痕却是用了力道，显然，巴掌是下人代为打的。
当家主母，却被下人掴了耳光，当真是好一个贺家，娘当年那些劝诫她的话，竟是没一个字作假。
贺家，不过是表面的显赫风光，规矩礼节，连小门小户都比不上。
沈昭昭目光慢慢变冷。
能和贺老夫人成为好友，她的祖母也不是泛泛之辈，至少在对待儿媳上，都是一样的苛刻。
而娘能对祖母恭顺至此，己是十分难得。
想起上一世自己对娘的恶意揣测，沈昭昭愧疚不己。
贺老夫人差人取来了一个盒子给沈昭昭，说是今日的谢礼。
沈昭昭今日帮了贺家是真的。
可贺老夫人的谢却不一定是真的，事情没发生前，谁都料不到后果的严重，而对今日让贺家丢脸失财的沈昭昭，却是实实切切的。
她在贺家眼中，估计就像一只报灾的乌鸦。
沈昭昭垂眸，看着眼前熟悉的盒子，不用打开，她都知晓里面装的是什么。
是贺老夫人的嫁妆，她极为看重。
上一世不曾发生这件事儿，这个锦盒，是她和贺辰安成婚第二日请安时，贺老夫人送给她的。
既是十分贵重的东西，那所承载的意义，同样非比寻常。
沈昭昭打开，发出了一声惊呼。
沈夫人也侧眸看过来，惊讶不己。
贺老夫人道，“这是当年我母家给我的嫁妆，先皇贵妃用过的物什，当年，老身就是戴着这凤冠嫁来贺家的，今儿赠予昭昭。”
阳光微弱，只零星洒进屋中几束，可那凤冠却依旧耀眼夺目，散发着光彩。
贺家底蕴，能拿出来这个不奇怪，可收下，意义却不同，
尤其是贺老夫人的话，她是戴着凤冠嫁来的，如今却给了昭昭……
沈夫人心里憋着一口气。
如此行径，只有宫里贵人看中哪家臣女，才会赏了东西示意。
贺家，正儿八经的字眼一个没有，如此就想她女儿接下来？
她沈家是什么很低的门户吗？
“昭昭啊…”
“娘，这东西太贵重了，无缘无故的，咱们不能收贺祖母如此贵重的东西。”沈昭昭一脸认真。
沈夫人即将吐口的劝解立即咽了回去，连脊背都坐首了些许。
“昭昭说的是。”只要女儿向着她，她还有什么顾虑的。
沈夫人早对贺家今日种种举动不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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