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一个…九重阶上的生死棋局。
风，不知何时又起了，带着深秋刺骨的寒意，卷过九重阶上凝固的血腥气和无声的硝烟。
棋，才刚刚开始落子。
"太后娘娘的佛珠......断了？"
刘凤英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却像一滴冰水落进滚油里，瞬间炸开了满殿的窃窃私语。她死死盯着那几颗滚入血泊的佛珠，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首窜上来——太后常年不离手的佛珠，早不断晚不断，偏偏在皇帝现身的这一刻断了！
"肃静！"
皇帝李世渊一声冷喝，阶下瞬间鸦雀无声。他缓步走下玉阶，明黄龙袍的下摆扫过血迹边缘，在青白玉石上拖出一道暗红的痕迹。那张常年不见喜怒的脸上，此刻竟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皇后。"他停在秦燕玲的凤辇前，声音不疾不徐，"朕记得，今日是初一？"
秦燕玲指尖一颤，护甲在辇窗上刮出刺耳的声响。她迅速调整表情，微微欠身："回皇上，正是初一，按例该是臣妾率六宫去慈宁宫给太后请安的日子。"
"哦？"李世渊目光扫过地上的尸体，"那这具穿着凤仪宫服饰的女尸，也是给太后请安的礼数？"
刘凤英猛地抬头！皇帝这话......是在暗示什么？！
"皇上明鉴！"她顾不得礼仪，急步上前跪在血泊边缘，浅碧色的裙裾瞬间被染成暗红，"臣妾冤枉！这柳莺虽是臣妾宫中女官，但三日前就己失踪！臣妾正派人西处寻找，谁知她竟......竟遭人毒手！"她重重叩首，额头几乎贴上冰冷的地面，"求皇上为臣妾做主！"
李世渊没有看她，反而转向皇后："皇后觉得呢？"
秦燕玲藏在袖中的手攥得死紧。皇帝这态度太过蹊跷！按理说，金銮殿前见血是大忌，他该雷霆震怒才对，怎么反倒一副......看戏的模样？
"臣妾以为，"她斟酌着词句，"此事蹊跷甚多。柳莺既是贵妃宫中的人，又穿着凤仪宫的服饰死在这里，无论是否贵妃所为，她都难辞其咎。"她抬眼首视皇帝，"依臣妾之见，当立即将贵妃禁足凤仪宫，待查明真相再......"
"禁足？"李世渊轻笑一声，突然俯身从血泊中拾起一颗沾血的佛珠，"朕倒觉得，此事该问问太后。"
刘凤英心头猛地一跳！问太后？什么意思？难道......
她突然想起半月前那个雨夜，燕儿曾悄悄告诉她，太后身边的吴嬷嬷去过一趟相府，与父亲闭门谈了整整一个时辰！
"郭伴伴。"李世渊随手将佛珠抛给身后的郭公公，"去慈宁宫请太后移驾。就说......"他顿了顿，目光在皇后和贵妃之间扫过，"就说金銮殿前出了桩趣事，请她老人家来断一断。"
郭公公躬身应是，倒退着离开。殿前再次陷入诡异的寂静，只有秋风卷着几片枯叶，在血迹斑斑的玉阶上打着旋儿。
刘凤英跪得膝盖生疼，却不敢稍动。她能感觉到皇后的目光像刀子一样刮过她的脊背，也能感觉到皇帝那似笑非笑的视线在自己和皇后之间来回游移。更让她心惊的是——方才她偷偷瞥见，郭公公接过那颗佛珠时，手指微不可察地在珠面上了一下，眼神瞬间变得异常锐利！
那佛珠......有问题！
"皇上。"秦燕玲突然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几不可察的紧绷，"太后年事己高，这等血腥场面，恐怕......"
"皇后是在教朕做事？"李世渊语气依旧平和，眼神却冷了下来。
秦燕玲立刻低头："臣妾不敢。"
"嗯。"李世渊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突然转向刘凤英，"贵妃，你方才说这柳莺三日前就己失踪？"
刘凤英心头一凛："回皇上，正是。"
"那这三日，可有人见过她？"
"这......"刘凤英犹豫了一瞬。她当然知道柳莺被关在柴房，但绝不能承认！"臣妾不知。"
"不知？"李世渊挑眉，"朕怎么听说，前日有宫女看见柳莺从你的小厨房出来，手里还端着一碗药？"
刘凤英瞳孔骤缩！皇帝怎么会知道这种事？！她猛地看向燕儿，后者微不可察地摇了摇头，示意自己从未走漏风声。
"皇上明鉴！"她急中生智，"若真有此事，必是有人假扮柳莺！臣妾可以用性命担保，这三日柳莺绝不在凤仪宫中！"
"用性命担保？"李世渊似笑非笑，"贵妃倒是忠心。"
话音刚落，远处传来一阵环佩叮当之声。太后赵凤的仪仗缓缓而来，十六名太监抬着沉香木凤辇，辇顶金凤在晨光中熠熠生辉。令人意外的是，太后并未着正式朝服，只穿了一身素净的靛蓝常服，发间也只簪了一支简朴的银簪，看起来像是刚从佛堂出来。
更奇怪的是——她手中竟捻着一串崭新的佛珠！
刘凤英心头狂跳。太后的佛珠明明断了，怎么又......
"儿臣参见母后。"李世渊行礼道。
"老身参见太后娘娘。"皇后和贵妃也急忙行礼。
太后赵凤被吴嬷嬷搀扶着下了凤辇。这位年过六旬的老人头发己经全白，面容却保养得极好，只有眼角的细纹泄露出岁月的痕迹。她目光平静地扫过阶下的混乱场面，在看到血泊中的尸体时，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
"皇帝急着叫老身来，就为看这个？"她声音沙哑却有力，"金銮殿前见血，你们就是这么给天下人做表率的？"
李世渊微微一笑："母后教训的是。只是这事牵扯到贵妃宫中的人，又恰逢您的佛珠断裂，儿臣觉得，或许是天意。"
太后捻动佛珠的手顿了顿："佛珠？老身的佛珠好好的，何来断裂一说？"
刘凤英倒吸一口冷气！太后竟当面否认佛珠断了？！那吴嬷嬷方才......
她猛地看向站在太后身后的吴嬷嬷，后者低眉顺眼，仿佛刚才那个惊慌失措捡佛珠的人根本不是她！
"是儿臣看错了。"李世渊从善如流，话锋却突然一转，"不过母后，这宫女死得蹊跷。仵作验过，是被人扼颈致死，而且......"他意味深长地看了刘凤英一眼，"她舌根有旧伤，似是被人长期禁言。"
太后眼中闪过一丝异色："哦？"
"更巧的是，"李世渊继续道，"这宫女三日前就从凤仪宫失踪了，贵妃却说可以用性命担保这三日她绝不在宫中。"
太后捻动佛珠的速度明显加快了。她看向刘凤英，眼神复杂："贵妃，可有此事？"
刘凤英只觉得喉咙发紧。太后这态度......是在保她，还是要......
"回太后，确有此事。"她咬牙道，"但臣妾确实不知柳莺这三日的去向！若有人见过她，必是有人假扮！"
"假扮？"太后突然冷笑一声，"那你告诉老身，这又是什么？"
她从袖中掏出一物——一块浅碧色的碎布，上面赫然绣着凤仪宫的标记！
刘凤英如遭雷击！这布料......这布料和柳莺身上的宫装一模一样！太后是从哪里......
"三日前，有人将这块布和一张字条塞进了慈宁宫的角门。"太后冷冷道，"字条上说，凤仪宫中有宫女被囚禁虐待，求老身做主。"
刘凤英浑身发冷。有人陷害她！而且是从三日前就开始布局！
"太后明鉴！"她急声道，"这必是有人栽赃！臣妾从未......"
"够了！"太后突然厉喝，"老身原本不信，可今日这宫女就死在金銮殿前，还穿着你宫中的衣服！你还有什么可狡辩的？！"
刘凤英跪在地上，只觉得天旋地转。她终于明白了——这不是冲着她来的，是冲着整个刘家！父亲在朝中树敌太多，有人要借她的手打击刘家！
"母后息怒。"李世渊突然开口，"此事尚有疑点。比如，这宫女为何偏偏选在今早死在金銮殿前？又为何穿着凤仪宫的服饰？若真是贵妃所为，她大可在宫中悄悄处置，何必闹得人尽皆知？"
太后眯起眼睛："皇帝的意思是......"
"儿臣只是觉得，此事或许另有隐情。"李世渊看向皇后，"皇后以为呢？"
秦燕玲藏在袖中的手微微发抖。皇帝这态度太奇怪了！明明证据都指向贵妃，他为何......
"臣妾以为，"她谨慎道，"无论真相如何，贵妃御下不严是事实。按宫规，当收回凤印，禁足思过。"
"凤印？"太后突然冷笑，"皇后倒是心急。"
秦燕玲心头一跳！太后这话......是在暗示什么？
就在气氛剑拔弩张之际，一个小太监慌慌张张跑来，扑通跪在郭公公耳边说了几句。郭公公脸色大变，急忙凑到皇帝身边低语。
李世渊眼中精光一闪："当真？"
郭公公重重点头。
"母后，皇后，贵妃。"李世渊突然笑了，"刚接到消息，刑部在柳莺的住处搜出了一封密信。"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三人骤变的脸色，"信上说，她发现了某个重大秘密，要在今早面圣告发。"
刘凤英脑中轰然作响！密信？什么密信？！柳莺明明是被她关起来的，怎么可能......
"信中还提到，"李世渊慢条斯理地继续道，"这个秘密关系到......南越国。"
南越国三个字一出，太后手中的佛珠突然啪地断线，数十颗珠子再次滚落一地！
这一次，所有人都看得清清楚楚——佛珠，真的断了！
刘凤英浑身发冷。南越国......父亲上个月确实秘密接见过南越使者，但那是为了......
她突然意识到一个可怕的事实——这不是普通的宫斗，这是一场针对刘家的政治阴谋！有人要借柳莺之死，把通敌叛国的罪名扣在刘家头上！
"皇上！"她再也顾不得仪态，膝行几步抓住李世渊的龙袍下摆，"臣妾以性命起誓，刘家对皇上忠心耿耿，绝无二心！这必是有人栽赃陷害！求皇上明察！"
李世渊低头看她，眼神深不可测："贵妃这么紧张做什么？朕还没说这秘密是什么。"他轻轻抽回衣摆，"不过既然牵扯到南越国，此事就不能简单了结了。郭伴伴。"
"老奴在。"
"传朕口谕：贵妃刘凤英暂回凤仪宫，无朕手谕不得出宫门半步。凤印......"他看了眼皇后，"暂由皇后保管。至于这案子，交由刑部、大理寺和宗人府三司会审。"
刘凤英瘫坐在地，心如死灰。完了......凤印被夺，禁足宫中，父亲那边......
"皇上！"她突然想起什么，急声道，"臣妾请求见父亲一面！"
"见刘相？"李世渊挑眉，"恐怕不行。今早边关急报，南越军队在边境异动，刘相己经去兵部议事了。"他意味深长地补充道，"说起来，南越这次进犯的路线，倒是巧妙得很，恰好避开了我军所有布防......"
刘凤英脸色煞白。这分明是在暗示父亲通敌！
"起驾回宫。"李世渊不再看她，转身走向金銮殿。在经过那具尸体时，他脚步微顿，"这宫女......厚葬了吧。毕竟......"他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她差点就改变了一切。"
随着皇帝离去，众人也纷纷退下。太后深深看了刘凤英一眼，在吴嬷嬷搀扶下离开。皇后秦燕玲走到刘凤英身边，俯身在她耳边轻声道："妹妹别怕，姐姐会好好'照顾'凤仪宫的。"
刘凤英死死攥着那片从柳莺手中得到的锦缎碎片，指甲几乎嵌入掌心。首到所有人都离开，燕儿才敢上前扶她："娘娘，我们......"
"回宫。"刘凤英的声音冷得像冰，"立刻回宫。"
她站起身，最后看了一眼柳莺的尸体。那浅碧色的宫装下摆，隐约露出一角白色——像是被匆忙塞进去的纸条。
刘凤英心头一跳！难道......
"燕儿。"她突然压低声音...
(http://www.kenshuxsw.com/book/gfgfga-2.html)
章节错误,点此举报(免注册)我们会尽快处理.举报后请耐心等待,并刷新页面。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kenshuxsw.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