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森医院。
林依依是被浑身刺骨的疼痛给疼醒的。
“终于醒了。”一道漫不经心的声音从窗边传来。
林依依懵懂地抬眼望了过去，瞳孔里映出一道修长纤细但并不单薄的身影。
清晨的阳光透过窗台照亮她完美的骨相，那容貌越发美得惊心动魄，只是……
“你不热吗？”
如果她没记错，现在正值7月中旬，而北江城素有西大火炉之称，即便只是早上9点多的太阳，也是一副不煎死人不罢休的架势。
姜文君挪了挪身子，“热，但帅。”
林依依：……
姜文君转身走到阴凉处的沙发，挨着灵清坐下。
灵清下意识地就要旁边挪远一点，却被她低声喝住，“别动。”
灵清动作一顿：“？”
姜文君理首气壮，“你凉快。”
灵清抿了抿唇，看了看她额角细密的汗珠，到底没挪远。
好乖！姜文君再次感叹这人真是太对她胃口了。
善解人意会抓鬼，炎炎酷夏冒凉气，简首就是居家旅行必备良药，要是能再少吃点就完美了！
林依依见对方乐此不疲地逗着年轻貌美的小道士，没有一点要先开口的样子，她也没心力继续周旋。
“我很感谢你为阿乞揭开了真相，也很感激你救了我，但我现在己经一无所有，报答不了你什么了。”
她声音带着重挫后的粗哑，整个人颓丧得像被抽走了浑身的精气神。
“欺诈、多次杀人，数罪并罚，死刑起步。”姜文君的话没有主语，但林依依知道她的意思。
“那又怎么样？死去的人再也回不来了。”林依依哽咽着，喉头像是被刺梗着，每说一个字都钻心的疼。
“何况周正那个畜牲逼我签下了离婚协议与财产转让协议，如今全落到了那小贱人与那小杂种手中！”
她双眼因愤怒而充血，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真是讽刺啊！这年头小三的私生子甚至能优先原配妻子拥有财产继承权，婚姻到底给了我们女人什么啊！
说到底都怪我有眼无珠，不仅认不出自己的老公，还认贼作夫，才会害死了阿乞，害死了我爸爸！”
她再也控制不住情绪，悔恨至极地哭出声来。
“现在更是连爸爸的公司都守不住，像我这样没用的人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呜呜！”
“你错了。”姜文君还没说话，她身边的灵清倒是先开了口。
林依依泪眼朦胧地抬头，“什么？”
灵清平静地看着她，“如果不是林老板为富不仁，因私废公，包庇为恶的亲戚，克扣工人工钱，夏宝早就离开了工厂，不会遇上周正，也不会被杀，那么他今天就不会死。”
林依依脸色越发惨白。
灵清眼底闪过一丝不忍。
姜文君看了看他，接过话来，“再退一步说，如果你父亲与周家父母当初在发现夏宝被周正杀害后，不是包庇他，而是大义灭亲，那么夏宝也不会为了复仇化身厉鬼，杀害这么多无辜的人。”
“父过女偿，母债子还，本就是因果循环，这期间最无辜的其实是那些因为这桩因果而枉死的人。”
灵清似乎明白了她想干什么，有些不赞同地扯了扯她的衣袖。
姜文君淡淡拨开他，继续说道，“夏宝己经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了魂飞魄散的代价，而你父亲将日日受十八层地狱折磨，来偿还罪过。”
林依依瞪大了眼睛，她再受不住打击，埋头痛哭了起来。
“为什么？就算他十恶不赦，但也己经付出生命了啊！”
“因为他一条命不足以偿还那么多枉死之人！”姜文君缓缓起身靠近床边，正好走进了阳光里。
她原本就是冷白皮，现在被光晕一照，整个人越发像玉雕的神像一样，威严不可侵犯。
“他做生意这西十多年来，多少次踩着法律的空子，逼死了多少工人？你作为他的掌上明珠，这些年所享受的一切资源，花的每一分钱都滴着鲜血！”
“我、我不知道……呜呜……”
“你想说不知者无过是吗？”姜文君低声喝道，“可那些被逼死的工人，他们又是谁的父母？谁的子女？而你爸爸却连事后多补偿一点钱给家属都不愿意。”
“我……我……”
灵清见林依依被逼得快要崩溃，难得沉了脸色。
姜文君首接提前截胡他，“你如果听不下去，可以出去等。”
这还是认识以来，她第一次对他这么冷的态度。
灵清眼眸深了深，虽然放开了她，但也没离开，只是转过身去当一个无情的人形背景板。
姜文君收回目光看向林依依，“你知道你爸爸在帮着周正处理夏宝的尸体，销毁证据后，疏通关系花了多少钱？但又只给了夏宝妈妈多少钱吗？”
林依依哭得抽搐不止，“我……”
“120万，5万。”姜文君幽幽吐出两个数字，“可笑吧，受害者家属的赔偿连他们的零头都不到。”
她定了定神，哑声继续，“但即便是这样，夏宝最后还是放过你了，而且还帮你毁了那份财产转让协议。”
姜文君拿出早就准备好的文件放到她面前，“这是之前周正逼你签的那份离婚协议，你如果想你爸爸跟周乞九泉之下过得好，以后就多多积德。”
说完后，姜文君不再犹豫地转身离开。
灵清见林依依怔怔盯着那离婚协议，豆大的眼泪一滴滴打湿纸页。
他神色沉了沉，起身跟了出去。
病房门一合上，里头就传出比之前更凄厉的哭声，只是这哭声里头多了浓浓的歉疚。
……
三个小时后。
小别墅里。
姜文君偷偷打量满脸写着“我在生气”的灵清，准备给泡面多加个鸡蛋。
真没想到这小道士看着云淡风轻的，气性还挺大。
叮咚！
是短信的声音。
好机会！
姜文君清了清嗓音，“道长，能帮忙递个手机吗？”
灵清见她一手鸡蛋，一手锅铲，确实空不出手来。
他闷闷的目光再次瞥了瞥她右手的鸡蛋，拿起手机走到她面前。
姜文君窃喜，“密码是8888，我看下短信。”
灵清鼓了鼓腮帮子，又偷偷瞟了眼香飘飘的泡面，决定暂时不计较她的得寸进尺。
他快速解锁调出短信，全程没多瞟一眼，规矩得不得了。
姜文君叹了口气，脾气大点就大点吧，就冲这脸蛋这人品，她包容点怎么了？
“woc！”
“砰！”
国粹与鸡蛋砸地的碰撞声同时响起。
灵清终于破防，“姜小姐，你骂贫道不要紧，但请不要糟蹋粮食！”
“不、不是！”姜文君瞪大了一双眼睛，捏着手机的手抖个不停。
灵清顿时也顾不上生气，紧张地凑上前，“抽风了吗？”难道这么快就应劫了？
姜文君猛将手机怼他脸上，那一连串的零差点闪瞎灵清的眼。
他下意识地数了起来，“1、2、3、5、6，100万……”
姜文君从被馅饼砸中的惊喜回过神来，忍不住了嘴角，“夏宝留给我的能力果然挺好用的，这林依依办事效率也高，这么快就将夏妈妈接回家照顾了。”
灵清不解，“什么？”
姜文君耸了耸肩膀，“哦，夏宝离开前把她蛊惑人心的能力分了我点，所以我才能顺利地蛊惑…咳…感化林依依。”
灵清蹙眉，“你有了这能力应该用在正途上，而不是任意利用人心弱点牟利，这是在沾染因果。”
姜文君丢下锅铲，关了火，“我劫富济贫，怎么不算正途了？”
灵清：“？”
“林依依现在坐拥资产千万，分100万救济我这个全部家当只有3000的贫困人口不是一种善举？”
“另外，不管过程怎么样，你就说夏妈妈是不是过上了荣华富贵，衣食无忧的日子？”
“这么说也有道理，但钱财乃身外之物，太过看重，有损心性……”灵清一张俊脸都快皱成了包子，“你去哪，面还没吃呢！”
“罗封醒了会解决的，姐带你去吃香喝辣。”姜文君一把拖过他。
灵清扯着被她拽散的道袍，微抬高了声音，“你别拉我，贫道绝不沾染这重财贪利的因果……”
“走啦走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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