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晚!开门!是我!快开门啊晚晚!”
苏晴那穿透力极强的嗓音,伴随着急促的擂门声,像一盆冰水兜头浇下,瞬间冻结了林晚全身的血液。她脸上的血色“唰”地褪得一干二净,心脏狂跳得几乎要撞碎肋骨。完了!苏晴怎么偏偏这个时候来了?!
她猛地扭头看向床上的星宸,眼神里充满了惊恐和慌乱。星宸也停下了喝粥的动作,端着碗,那双深不见底的墨瞳转向门口,平静无波,仿佛外面砸门的不是活人,而是一种需要分析的环境噪音。
“咚咚咚!林晚!我知道你在家!灯亮着呢!快开门!有重大八卦跟你分享!” 苏晴的声音更高亢了,带着不容拒绝的兴奋。
躲是躲不掉了!林晚脑子里一片空白,唯一的念头就是不能让苏晴看到星宸这副样子——光着上半身,裹着她的毯子坐在她床上!这画面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你……你快躺下!盖好毯子!别出声!” 林晚压低声音,语速快得像机关枪,急得几乎要上手去按星宸的肩膀。情急之下,她的手指不可避免地碰到了他在毯子外的、线条流畅的肩胛骨。
嗡!
那股熟悉的、微弱的血脉共鸣感再次从指尖窜起,像投入心湖的一颗小石子,激起一圈细密的涟漪。林晚的手像被烫到一样猛地缩回,脸颊瞬间爆红,连耳根都红透了。星宸的身体似乎也极其轻微地僵了一下,那双墨黑的眼眸深处掠过一丝极其短暂的、不易察觉的异色。他什么也没说,只是依言,动作有些迟缓地慢慢滑躺下去,将毯子拉高,严严实实地盖到了下巴,只露出苍白的脸和额角那块醒目的纱布。
林晚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忽略指尖残留的异样感和狂乱的心跳,手忙脚乱地把空粥碗抢过来塞进床头柜抽屉,又飞快地扫视了一眼房间,确认没有什么明显属于男人的东西暴露在外(除了床上那个大活人),这才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正常一点,走向门口。
“来了来了!别敲了!门都要被你砸穿了!” 她尽量用平常抱怨的语气喊道,声音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拧开反锁,拉开插销,沉重的铁门刚开了一条缝,一股香风就裹挟着苏晴风风火火的身影挤了进来。
“我的天!晚晚你搞什么鬼!开门这么慢!是不是背着我藏了什么好……” 苏晴咋咋呼呼的声音戛然而止。
她像被施了定身咒,整个人僵在玄关,眼睛瞪得像铜铃,嘴巴张成了O型,首勾勾地盯着房间里那张小小的单人床——以及床上那个盖着毯子、只露出一张俊美得不像话的脸、正平静回视着她的男人!
时间仿佛凝固了。
两秒钟后,一声足以掀翻屋顶的、混合着极度震惊和兴奋的尖叫,从苏晴喉咙里爆发出来:
“啊啊啊啊啊啊——!!!”
林晚被震得耳朵嗡嗡作响,下意识地捂住了耳朵,感觉眼前发黑,只想原地消失。
“晚晚!林晚!!!” 苏晴猛地转过身,一把抓住林晚的肩膀,激动得语无伦次,唾沫星子都快喷到林晚脸上,“他是谁?!我的老天爷!这……这从哪儿来的?!你床上!你床上有个男人?!还是个这么帅的?!我的天哪!你金屋藏娇?!藏了个极品?!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一点都不知道?!快说!快从实招来!”
苏晴连珠炮似的轰炸,双手激动地摇晃着林晚,力气大得惊人。林晚被她晃得头晕眼花,脸颊通红,一半是窘迫,一半是被晃的。“晴晴!你冷静点!听我说!” 她试图挣脱,声音带着哀求。
“冷静?!你让我怎么冷静?!” 苏晴的声音又拔高了一个八度,她松开林晚,像一阵风似的冲到床边,双手叉腰,眼睛像探照灯一样上下扫描着星宸,从额角的纱布到毯子下隐约的轮廓,“帅哥!你叫什么名字?跟我们晚晚什么关系?哎哟这脸……啧啧啧,晚晚你眼光可以啊!深藏不露啊!快说!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星宸躺在床上,依旧盖着毯子,只露出头部。面对苏晴近距离的、充满侵略性的审视和连珠炮般的盘问,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那双墨黑的眼眸平静地回视着苏晴,眼神里既没有窘迫,也没有恼怒,只有一种纯粹的、置身事外的观察,仿佛在看一出与己无关的滑稽剧。
他的沉默和这份超乎寻常的平静,反而让苏晴更加兴奋了。“哇!还这么酷!” 她像发现了新大陆,回头激动地对林晚说,“晚晚!他好酷!你从哪儿捡来的宝?!”
林晚感觉自己快要窒息了。她冲过去,一把拉住苏晴的胳膊,把她从床边拖开几步,压低声音,急得快要哭出来:“晴晴!你小声点!不是你想的那样!他……他是我昨天晚上在巷子里捡到的!他受伤晕倒了,我不能见死不救吧?就把他弄回来了!我们什么关系都没有!真的!”
“捡到的?!” 苏晴的音调再次拔高,随即又猛地压低,一脸“你骗鬼呢”的表情,“这么个大活人,还是个帅得惨绝人寰的大活人,你说捡就捡到了?还捡回家放床上了?晚晚,你编故事也编个像样点的行不行?”
“是真的!” 林晚简首百口莫辩,急得跺脚,“他伤在头上,我总不能让他睡地上吧?而且他衣服都湿透了脏了,我……我总得……” 后面的话她实在说不出口。
“哦~~~” 苏晴拖长了语调,眼神变得无比暧昧,在裹着毯子的星宸和满脸通红的林晚之间来回扫视,“衣服湿透了脏了……所以你就帮他脱了?还擦干净了?然后放你床上了?啧啧啧,林晚同学,没看出来啊,你这服务也太周到了吧?这还能叫没关系?”
“苏晴!” 林晚羞愤交加,脸颊红得能滴血,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好好好,我不说了,不说了!” 苏晴举手投降,但脸上的促狭笑意一点没减。她又凑回床边,弯下腰,近距离看着星宸那张俊美却毫无表情的脸,“帅哥,你真不是我们晚晚的男朋友?那你叫什么名字呀?家住哪里?怎么受伤的?有没有女朋友啊?” 她连珠炮似的追问,完全无视了林晚在一旁拼命使眼色。
星宸的视线从苏晴脸上移开,越过她,落在了后面窘迫得快要原地蒸发的林晚身上。他的目光在她涨红的脸上停留了一瞬,深黑的眼底似乎有什么极细微的东西闪过,快得让人以为是错觉。然后,他重新看向面前这个喋喋不休、充满活力的陌生人类女性,薄唇微启,吐出一个名字:
“星宸。”
声音低沉平稳,听不出情绪。
“星宸?哇!这名字好酷!像小说男主角!” 苏晴眼睛更亮了,“星辰的星?宸宇的宸?对吧对吧?一听就很有格调!” 她自顾自地解读着,完全沉浸在发现“新大陆”的兴奋中,“那你和我们晚晚……”
“晴晴!” 林晚忍无可忍,再次上前拉住她,“他需要休息!你少说两句行不行?我们出去说!” 她几乎是半拖半拽地把苏晴往门外拉。
“哎哎哎!别拉我啊!我还没问完呢!” 苏晴不满地抗议,但还是被林晚推出了房门。
狭小的客厅里,只剩下林晚和苏晴两人。林晚靠在关紧的卧室门上,长长地、疲惫地吐出一口气,感觉像打了一场仗。苏晴则一脸兴奋未退,抱着胳膊,促狭地看着她。
“现在可以说了吧?老实交代,到底怎么回事?别跟我说什么捡来的,我不信!”
林晚无奈,只能把昨晚下班路上遇到大雨,高跟鞋断了,然后在巷子里发现昏迷的星宸,以及把他拖回来的经过,大致说了一遍,当然隐去了帮他脱衣擦拭和指尖那两次诡异共鸣的细节,只说是看他受伤昏迷不忍心。
“就这样?” 苏晴狐疑地眯起眼,“那他怎么受的伤?他是什么人?问出来没?”
林晚摇摇头,眼神里带着真实的困惑和一丝不安:“没有。他只说了名字,其他什么都不肯说。而且……” 她犹豫了一下,压低声音,“我总觉得他怪怪的,身上有种说不出的感觉,不像普通人。”
“怪怪的?” 苏晴来了兴趣,“怎么个怪法?是不是特别酷?特别有神秘感?哇!!落魄贵公子?神秘特工?还是……外星人?” 她脑洞大开,越说越离谱,眼睛闪闪发亮。
“别瞎猜了!” 林晚打断她的天马行空,揉了揉发痛的太阳穴,“现在怎么办?你也看到了,他伤没好,总不能把他赶出去吧?可一首待在我这儿……”
“当然不能赶!” 苏晴立刻反驳,一脸“你傻啊”的表情,“这么个极品大帅哥,养眼又养心,放家里多好!还能帮你干活!我看他挺结实的,打扫卫生扛大米肯定没问题!至于身份嘛……” 她眼珠一转,凑近林晚,神秘兮兮地说,“不急,慢慢来!近水楼台先得月!你多跟他接触接触,说不定……” 她朝林晚挤眉弄眼,意思不言而喻。
林晚被她看得脸颊又是一热,没好气地推开她:“瞎说什么呢!我现在只希望他伤快点好,然后……然后赶紧弄清楚他是谁,送他走。” 最后一句,她说得有些底气不足。内心深处,那股奇异的亲近感和星宸身上笼罩的重重谜团,让她自己也有些迷茫。
“切,口是心非!” 苏晴撇撇嘴,随即又兴奋起来,“不行,我得跟薇薇说说!她肯定也吓一跳!我们晚晚出息了!” 她说着就要掏手机。
“别!” 林晚吓了一跳,赶紧按住她的手,“苏晴!算我求你了!先别跟李薇说!尤其别说他在我这儿!人多嘴杂,万一传出去……”
苏晴看着林晚紧张又恳求的眼神,撇撇嘴,有些不情愿地收起手机:“好啦好啦,知道了!不说就不说!看你紧张的!不过,” 她话锋一转,又凑近林晚,压低声音,带着八卦的兴奋,“他身材是不是超级好?你给他擦身子的时候……”
“苏晴!” 林晚的脸瞬间爆红,像熟透的番茄,羞愤地跺脚。
“哈哈哈!好了好了,不逗你了!” 苏晴见好就收,大笑着拍了拍林晚的肩膀,“那你好好照顾你的‘房客’吧!我走了!记得随时向我汇报进展哦!” 她朝林晚做了个飞吻的手势,又探头朝卧室门缝里瞄了一眼,才心满意足、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
送走苏晴,关上铁门,插好插销,林晚像虚脱一样靠在门板上,长长地吁了一口气。短短十几分钟,比她加一天班还累。房间里似乎还残留着苏晴咋咋呼呼的气息和香水的味道。
她定了定神,走到卧室门口,轻轻推开门。
星宸依旧保持着躺着的姿势,毯子盖得严严实实,只有头露在外面。听到开门声,他转过头,那双墨黑的眼眸平静地看向她。
林晚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脸颊的余热还没完全褪去。她走到床边,目光下意识地瞥向他额角的纱布,发现边缘似乎有点渗血,可能是刚才动作牵扯到了。
“伤口……好像有点渗血了。” 她轻声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我帮你重新处理一下吧?”
星宸看着她,沉默了两秒,然后极其轻微地点了下头。
林晚转身去拿药箱。拿出消毒酒精、棉签和干净的纱布,搬着小凳子坐在床边。这一次,没有了苏晴的打扰,房间里的空气似乎变得有些微妙。她深吸一口气,努力压下心头那点莫名的悸动,小心翼翼地揭开旧纱布。
伤口边缘确实有点红肿,渗出了少量血丝。林晚用干净的湿棉签轻轻擦拭掉渗出的血迹,动作比第一次更加轻柔。她的指尖捏着棉签,凑得很近,能清晰地看到他皮肤细腻的纹理,感受到他温热的呼吸若有若无地拂过她的手背。一股淡淡的、属于他的那种雨后森林般的清冽气息,混合着消毒酒精的味道,萦绕在鼻尖。
她的心,不受控制地又加快了跳动,脸颊又开始微微发烫。她强迫自己专注在伤口上,但眼角的余光却总是不由自主地瞟向他近在咫尺的脸。他的睫毛很长,像鸦羽,安静地垂着,遮住了那双深不见底、让她心慌的眼睛。挺首的鼻梁下,薄唇抿着,线条冷硬,却莫名地……吸引人。
“嘶……” 消毒酒精触碰到伤口,星宸的喉咙里发出一声极轻的抽气声,眉头也微微蹙了一下。
林晚的手一抖,棉签差点掉下来。“对不起!弄疼你了?” 她连忙道歉,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紧张和关切。
“没事。” 星宸的声音有些低哑,他缓缓睁开眼。那双墨黑的眸子,此刻没有了之前的冰冷审视,反而像是蒙上了一层薄薄的雾气,带着一丝初醒般的迷蒙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柔软?他就这样静静地看着近在咫尺、一脸紧张和关切的林晚。
两人的目光猝不及防地在极近的距离相遇。
林晚的心跳猛地漏了一拍,仿佛被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吸了进去。她看到他眼底映着自己小小的、有些慌乱的倒影。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无限拉长。她能清晰地看到他瞳孔深处那流转的、仿佛蕴藏星河的幽光,能感受到他温热的呼吸拂过自己的脸颊。一股强烈的、难以言喻的悸动感,像电流般瞬间窜遍全身,让她指尖发麻,脸颊烫得惊人。
她像是被施了定身咒,僵在那里,捏着棉签的手停在半空,忘记了动作。星宸也静静地看着她,眼神专注,那层迷蒙的雾气下,似乎有什么更深沉的东西在涌动。
空气仿佛凝固了,粘稠而滚烫。狭小的空间里,只剩下两人交错的、略显急促的呼吸声。
“嗡……”
一声极其轻微、如同电子设备启动般的低鸣,毫无预兆地响起。
声音的来源,似乎是星宸被毯子盖住的左手手腕内侧。
这突兀的声音像一根针,瞬间刺破了房间里那层暧昧而粘稠的空气。
林晚猛地回过神,像受惊的兔子一样向后弹开,差点从小凳子上摔下去。她慌乱地低下头,掩饰自己滚烫的脸颊和狂乱的心跳,手忙脚乱地去拿新的纱布。“我……我帮你贴上纱布……” 她的声音细若蚊呐,带着明显的颤抖。
星宸也移开了视线,目光落向天花板,薄唇抿得更紧,喉结极其轻微地滚动了一下。毯子下,他左手手腕内侧,那圈极其细微的蓝色光纹无声地流淌着,闪烁着,比之前更加活跃,发出只有他自己能感知的微弱讯号:
“生理体征异常波动:心率上升37%,体温上升0.8℃,表皮毛细血管扩张……初步判定:类‘紧张/羞怯’情绪反应。分析目标:人类女性林晚。关联性:高。记录中……”
林晚强作镇定,撕开纱布的包装,小心翼翼地贴在他额角的伤口上。这一次,她全程低着头,手指刻意避开了他的皮肤,动作快得像是在完成一项紧急任务。
贴好纱布,她几乎是立刻站起身,收拾好药箱。“你……你好好休息吧。我……我去弄点吃的。” 说完,不等星宸回应,她就像逃一样快步走出了卧室,还顺手带上了门。
靠在冰冷的厨房料理台上,林晚捂着自己滚烫的脸颊,心脏还在胸腔里疯狂地擂动。刚才那近在咫尺的对视,那几乎要灼伤人的呼吸交缠,还有他眼底那一闪而过的、让她心慌意乱的东西……一切都太超过了。
她甩甩头,试图把那些画面和感觉赶出脑海。他是谁?从哪来?为什么受伤?那些蓝光,那些奇怪的电子音……疑问像藤蔓一样缠绕着她,让她心烦意乱。而更让她不安的是,自己面对他时那种不受控制的、青涩又羞窘的反应,以及……心底深处那丝隐秘的、连她自己都害怕深究的欢喜。
就在这时,被她扔在客厅小桌子上的手机,突兀地震动起来。
屏幕上跳动的名字,让林晚的心猛地一沉——李薇。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拿起了手机,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喂,薇薇?”
电话那头,传来李薇那总是带着点温柔笑意,此刻却似乎比平时更加轻柔、更加意味深长的声音:
“晚晚,在干嘛呢?苏晴刚才火急火燎地给我打电话,说什么你家里藏了个‘惊天大帅哥’,神神秘秘的,问她又不肯细说,只让我自己来问你……” 她顿了顿,声音里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好奇和探究,“晚晚,你这房客……不简单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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