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钢笔笔尖,像一枚淬了剧毒的钢钉,死死抵在颈动脉最脆弱的皮肤上。
那一点尖锐的金属凉意,穿透皮肉,首刺骨髓。
江雪甚至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颈动脉在笔尖下疯狂搏动的频率,每一次跳动都带着濒死的战栗。
陈颈生深潭般的黑眸近在咫尺,里面翻涌的惊涛骇浪几乎要将她吞噬——冰冷的审视,难以置信的震动,还有那浓得化不开的、如同实质的杀机!
他握笔的手稳得可怕,没有一丝颤抖,仿佛不是在威胁,而是在进行一场精准的外科手术,刀刃就悬在她生命的咽喉。
“告诉我,江雪。”
“你为什么会知道?”
“你从哪里‘看’到的?”
“还是说……你,就是那个幽灵?”
低沉的声音裹挟着地狱般的寒气,每一个字都像冰锥,狠狠凿进江雪混乱的脑海。
王莉!后勤!清洁!物料!
七点三十五!七点西十!黄色标签!调试端口!
他证实了!他证实了她说的每一个细节!分毫不差!
这反而将她推向了更恐怖的深渊——一个“花瓶太太”,怎么可能知道这些连林默都无法立刻锁定的、属于陈氏最高机密的核心信息?!
解释?
重生?预知?
他会信吗?他只会把她当成疯子!或者更糟,一个处心积虑、伪装成疯子来掩饰身份的间谍!
林默站在几步之外,脸色煞白,眼神锐利如刀,身体紧绷得像一张拉满的弓,死死锁定着陈颈生的动作,也死死锁定着江雪。
那眼神里的震惊和警惕,比窗外的夜色更浓。
时间仿佛凝固了。书房里只剩下江雪粗重得如同破风箱般的喘息声,和她自己震耳欲聋的心跳。
颈动脉上的笔尖又往下压了一分。皮肤被刺破的尖锐痛感瞬间传来!一丝温热的液体沿着冰冷的笔尖缓缓渗出!
死亡的阴影,从未如此刻般清晰、冰冷地笼罩下来。
前世被刀锋刺入身体的剧痛,江雨柔扭曲的笑脸,陈颈生绝望的眼睛……所有画面在她脑中轰然炸开!
悔恨、恐惧、不甘、还有那压抑了两世的、滔天的委屈,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冲垮了她所有的理智堤防!
她不想死!她好不容易重活一次!她还没让那些害她的人付出代价!她还没……还没真正靠近这个用命换她活着的男人!
“啊——!”
一声凄厉的、如同濒死小兽般的尖叫,猛地从江雪喉咙深处撕裂而出!
那声音充满了绝望、恐惧和一种被逼到绝境的疯狂!
她再也支撑不住僵硬的身体,猛地向后退去,后背重重撞在冰冷的门板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
巨大的反作用力让她沿着光滑的门板滑跌下去,狼狈地跌坐在冰冷的地板上。
“别碰我!”她失控地尖叫,双手胡乱地在身前挥舞,仿佛要驱散无形的魔鬼,眼泪如同断了线的珠子,毫无预兆地汹涌而出,瞬间糊满了她苍白惊恐的脸。
“滚开!别过来!别杀我!我不想死!我不要死——!”
她的身体剧烈地颤抖着,蜷缩在门边的角落,像一只被逼到绝境、只能发出哀鸣的小动物。
那崩溃的姿态,那汹涌的、毫无掩饰的恐惧和绝望,是如此的真实,如此的……狼狈不堪。
全然没有了刚才在餐厅里分析数据时的那份冷静,也没有了摔手机时的狠厉。
陈颈生握着钢笔的手,僵在半空。笔尖上,那一点刺目的猩红——属于江雪的血,在灯光下显得格外妖异。
他深潭般的眼底,那翻涌的狂暴杀机和冰冷审视,第一次出现了剧烈的波动。
像是被这突如其来的、完全失控的崩溃狠狠冲击了一下。
他看着她蜷缩在门边,涕泪横流,浑身颤抖,眼神涣散,嘴里语无伦次地哭喊着“别杀我”、“不想死”……那模样,绝不像伪装。
林默也愣住了,紧绷的身体微微松懈了一瞬,眼中充满了惊疑不定。
这反应……太真实了!真实到……让人无法怀疑她是在演戏。
江雪的哭喊声渐渐变成了压抑的、破碎的呜咽,肩膀因为抽泣而剧烈地耸动。
她死死地抱住自己的膝盖,将头深深埋进去,整个人缩成小小的一团,仿佛这样就能隔绝掉外面恐怖的世界。
“为什么……都要逼我……”她埋在膝盖间的脸发出模糊不清的、带着浓重鼻音的啜泣,“江家……江雨柔……李泽瑞……现在……连你也要杀我……”
她的声音破碎不堪,充满了巨大的委屈和悲凉。
“我到底做错了什么……我只是……只是想活下去……安安稳稳地……活下去而己……”她的声音越来越低,带着一种筋疲力尽的绝望,“为什么就这么难……”
“你们都想我死……都想我死……”
她反复地、喃喃地重复着这句话,像是陷入了某种可怕的魔怔。
陈颈生依旧维持着那个握笔前指的姿势,但那只稳如磐石的手,几不可察地……微微颤抖了一下。
笔尖上那滴属于江雪的血珠,终于承受不住重量,无声地滴落,在光洁的深色地板上溅开一小朵刺目的暗红色。
时间在压抑的啜泣声中缓慢流淌。书房里弥漫着一种诡异的气氛。
冰冷的杀机被这突如其来的、撕心裂肺的崩溃冲淡了一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加沉重、更加令人窒息的……凝滞。
陈颈生深潭般的黑眸死死盯着地上那团颤抖的身影,眉头紧紧蹙起,下颚的线条绷得如同刀刻。
那眼神里的情绪复杂到了极点,惊疑、审视、一丝不易察觉的震动,还有……一丝被这巨大悲恸所触动的、极其微弱的……困惑?
他缓缓地、极其缓慢地收回了握着钢笔的手。那只骨节分明的手,最终垂落在轮椅的扶手上,指间依旧紧紧攥着那支沾血的笔。
他不再说话。只是沉默地看着她。
林默也沉默着,目光在崩溃的江雪和沉默的陈颈生之间来回扫视,充满了高度的警惕和无法理解的困惑。
不知过了多久,江雪的啜泣声渐渐低了下去,只剩下偶尔无法抑制的抽噎。
她依旧蜷缩在门边的角落,像一只被暴雨打湿、羽毛凌乱、瑟瑟发抖的雏鸟。
长时间的崩溃和恐惧几乎耗尽了她的力气,意识开始模糊,只剩下身体本能的、细微的颤抖。
就在这死寂般的沉默中,江雪埋在膝盖间的头,极其轻微地动了一下。
一个模糊的、带着浓重哭腔和无限疲惫的声音,如同梦呓般,断断续续地飘了出来:
“……我……我好不容易……才回来……”
“……死过一次了……真的……不想……再死一次……”
“死过一次了……”
这五个字,轻飘飘的,带着浓重的鼻音和哭腔,虚弱得如同风中残烛。
却像一道无声的惊雷,猛地劈在陈颈生紧绷的神经上!
他搭在轮椅扶手上的手,骤然攥紧!那支冰冷的钢笔被他死死捏在掌心,坚硬的笔身硌得指骨生疼!
深潭般的瞳孔,瞬间收缩成了最危险的针尖状!
他猛地抬起头,目光如同两道凝聚了所有惊疑和难以置信的实质光束,死死钉在江雪蜷缩的身影上!
书房里,刚刚缓和了一瞬的空气,因为这五个字,瞬间重新冻结!比之前更加冰冷,更加令人窒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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