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南笙轻叹一口气,她并非是个知恩不报的人。
男女大防,倒也可以暂且搁置一旁。
失血过度的皮肤偏凉,伤口边缘却有些发烫,裴南笙指尖沾着药膏一寸寸涂过去。
少女指腹柔软,药膏上也不可避免地沾上了她指尖的温度。
傅行言艰难地从混沌中抽离,察觉到背上的异样,下意识反手抓了游移至腰侧的手,起身一扭,按着把人抵上侧边床架。
纱幔自两人头顶层层堆叠而下。
裴南笙后背结结实实撞在实处,连着呼吸都被迫断了一瞬。
她顺了顺呼吸,试探着叫了一声傅行言的名字:“傅淮之?”
“沅沅……”
傅行言的眼中不甚清明,他又唤:“阿笙……”
而后他长臂一伸,把裴南笙囫囵按进怀里。
“阿笙,别丢下我……”
细听,傅行言的声音里竟带了些不易察觉的哭腔,他闷闷地又说:“那些坏人,我都杀干净了,阿笙,别怕,雨停了……我带你回家……”
沅沅?
司沅?
司沅是裴之用在大婚前给裴南笙取的字,但那也是前几日的事。
表字连同生辰一起呈在了婚书上,除了裴家的几人,没有外人知道,傅行言又是怎么知道的?
亦或者……他先前只是叫错了名字。
脖颈间触感温热,傅行言的手掌紧紧扣住她的侧颈,这时,裴南笙才察觉不对。
颈上贴着的皮肤温度过于高了,甚至还有些烫人。
裴南笙也顾不得其他,急忙扬声叫人。
“沈护卫!”
话音刚落,沈应时首接从檐下跳窗进来。
他手心刚上过药,棉布裹了一半,还有一半垂落下来,看着像匆忙收了个尾。
“裴小姐,主子醒了?”
“应是没醒,像是烧糊涂了,说了些不清不楚的胡话。”裴南笙勉强把头转向沈应时:“你先帮我把他放到床上。”
傅行言腰上的伤口因为用力过猛,又重新裂开来,但好在有银针封着穴道,没渗多少血。
“云先生应该己经睡下了,劳烦沈护卫去请个大夫。”裴南笙手背贴着傅行言的额头靠了片刻:“小侯爷体温高了些。”
沈应时上前搭了傅行言的脉,片刻,他起身退开,面无表情地说:“主子体质特殊,高热之后,才是转机。”
自家主子带着一身伤,亲自封了经脉来见人,他又怎么敢当面说破。
说是高热,不过就是药气入体,被封闭的经脉阻塞造成的气瘀血虚的表症,只要他人醒了,一切都能迎刃而解。
看脉象,自己主子应该还昏睡着,裴南笙嘴里说的不清不楚的胡话也多是一些梦呓之语。
沈应时取出一个小巧的锦盒递给裴南笙:“裴小姐若是放心不下,可用此物为主子降降温。”
通体全黑的小蛇蜷在冒着寒气的盒子里,它见盖子敞开,便探了头上去。
小蛇扁平分叉的信子透着,试探着触碰裴南笙的指尖。
它歪着头打量眼前这个气味熟悉但长相不同的人。
半晌才扭捏地爬上裴南笙的手。
裴南笙摊着手掌一动不敢动,倒不是因为怕,她是担心,这样的一个小东西,稍不留神就会钻到哪里消失不见。
沈应时看出她的顾虑,解释道:“这是主子打小养的,它识得主子身上的味道,也识得裴小姐身上的织金蜀锦,不必担心。”
小蛇顺着裴南笙的衣袖蜿蜒爬至傅行言的腰间,寻了一处浅凹的腰窝盘了进去。
本就是生于至阴至冷之地的灵物,与寻常的山野之蛇不甚相同。
裴南笙甚至能感受的到,那些从小蛇周围蔓延开来的寒气。
不消多时,傅行言身上异常的高热开始慢慢褪去。
小蛇吐着信子仰头看裴南笙。
全黑的小蛇眼睛都是黑色的,它头顶的鳞片在烛光下泛着光,显得异常软糯可爱。
裴南笙朝它伸出手,它甚至都懒得爬上几下,只探着头压上裴南笙的手掌,眼巴巴地看着她。
“它这是要你送它回去。”
傅行言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醒的,他的声音听起来异常清醒:“不用惯着它,让它自己回窝。”
小东西惯会撒娇,它侧头蹭了蹭裴南笙的小指,裴南笙就心软了,她斜支着檀木盒方便它把自己慢慢收回窝。
小蛇晃着尾巴尖尖搭在木盒边缘,立着小半截身子打量床上的两人。
傅行言见裴南笙眼睛都不眨地看着那小东西,心里不由地羡慕起一个小邪物来,他温和一笑:“阿笙如若喜欢,留着便是。”
裴南笙上手贴了一下那截黑色的尾巴,取了盖子盖好,将东西原样还给沈应时。
“南笙怎能夺人所好。”
她不愿夺傅行言所好,想必其它被横刀抢夺心头之物的人更是不愿。
“派出去的人回来了吗?”
书砚跪在案前:“侯府、太尉府皆无一人归来,殿下,他们怕是己经失手了。”
“一群废物!”顾祈川甩开袖子:“书问呢?也没消息吗?
书砚的头又垂了几分:“是,殿下。”
“据本王所知,傅行言与裴南笙之间并不相熟,你亲自去查,他们之间,到底有什么秘密是本王不知道的,值得他以命相搏。”
“是。”书砚俯身应下。
“另外。”
顾祈川实在咽不下这口气,况且,裴南笙这样身份的人,如果不能为他所用,日后不管归属何处,对他而言都是一个威胁,不如提早解决。
“派人守着太尉府,叫书颜也跟着,这次再失手,你也不必回来报我了。”
“是。”书砚遍体生寒,书颜是他的女儿,昨夜才刚满六岁,他虽然不舍得,但去了才能有一线生机。
不去,他们父女二人只能落个双双送命的下场。
顾祈川,向来不是个心慈手软的人。
软榻之上,桓帝侧躺着,左右各跪了一个宫女捏腿。
“曹温。”
“奴才在。”大太监挽着拂尘躬身立在桓帝身侧。
“祈川性情温厚,今日受了这般委屈,你说,朕该赏他些什么?”
曹温自小做了阉人,在桓帝还是皇子时就跟着桓帝,他的心思,就算他不说,曹温也能猜个七七八八。
“景王殿下素来不喜财帛,不过,若是陛下赏赐,想必景王殿下都是喜欢的。”
桓帝抬眼看他一眼:“你倒是清楚他的喜好。”
曹温笑了开来:“陛下问过景王殿下,老奴都替陛下记着呢。”
“你是说我老糊涂了?”桓帝微微起身,做势要打在曹温身上。
两个宫女吓得一抖,手上就按错了地方。
“嘶……”桓帝吃痛。
曹温听着声音,先一步踹上就近宫女的腿:“混账东西,还不滚下去领罚!”
两个宫女连滚带爬地退出门,曹温这才跪在桓帝腿边,照着穴位轻轻替他按着:“陛下正值盛年,这等杂事,奴才为陛下记着就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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