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的这个时候,她也上了崇明寺。
他跟在她身后,看她为景王挂上祈福丝带,看她跪拜而下,虔心求子,看她遍寻荷塘,寻了株并蒂莲,许下心愿。
她夜宿偏殿,他就在她住下的左起第二间厢房的屋顶上守了她一夜。
月色如水,他也算和她一起看过月亮。
映着夕阳,傅行言抚过她额间的碎发,又说:“我只是喜欢你罢了。”
他说话时喉结微滚,胸腔震动,震颤顷刻间便由布料传至裴南笙手心。
手心发了汗,裴南笙慌乱地松手,退开一步。
她定了定心神,岔开先前的问话:“与东厂谋事,无异于与虎谋皮,小侯爷应该比我更懂这个道理。”
“无妨。”傅行言也不恼她的行为:“也许连圣上都不知,沈知许是他东厂提督的亲子,沈敬烨欠了我们天大的人情,阿笙,我们不亏。”
照理说,东厂隶属皇家,只受皇命。
能在东厂坐到提督这个位置上的太监,虽不是打小培养,也得是知根知底的阉人。
沈敬烨三十不过的年纪,在东厂任提督一职也有十数年,他长于东厂,年纪轻轻就将老提督斩于马下。
平素都活在桓帝的监视之下,又怎么会悄无声息多出这么个半大的亲子。
难不成?东厂还有令太监生子这一秘术?
裴南笙喃喃:“我竟不知,太监也能生孩子。”
乌金褪了颜色,隐下山脉,山间气温骤降。
裴南笙手上沾了水,被凉风一吹,指节都泛起了红。
她掌心相对轻搓几下,嘴唇贴着食指关节轻轻吹了口气。
又问:“你背上的伤好些了吗?”
“没有。”傅行言身形一晃,险些倒在裴南笙身上,他撑着裴南笙身后的红木柱子站稳,软声道:“我好疼啊,沅沅。”
裴南笙见他还有心思玩闹,就想他身上的伤口应该也好的差不多了。
羽缎末端的流苏扫过傅行言的靴子,裴南笙转身往偏殿走去。
“阿笙…”傅行言唤她一声,裴南笙脚步不停,傅行言又唤:“沅沅……”
裴南笙无奈回头,沈应时先一步护住差点掉进荷塘的傅行言:“主子!”
“小侯爷的伤……”裴南笙有些慌乱地问:“小侯爷又受伤了吗?”
“没。”沈应时搭上傅行言的脉:“劳烦裴小姐将阿元放出来。”
裴南笙急忙取了木盒,小蛇探了傅行言的指尖,顺着他的袖口钻进去。
沈应时把人架起:“裴小姐,搭把手,主子背上的伤受不得牵扯。”
两人找了间就近的房间将傅行言安顿进去。
“裴小姐不必担心,主子近几日不眠不休,休息一下也是好的。”沈应时退开身:“属下还要去兵部尚书府上接人,有劳裴小姐照顾主子。”
夜色蔓延开来,裴南笙护着烛火坐在床边。
傅行言眉心紧紧蹙着,手里攥了棉被一角,手背上的青筋突兀地显现出来。
他呼吸急促地轻喘几下,紧接着,裴南笙就看到他眼角边溢出了一滴眼泪,他喃喃念着:“阿笙…你骗我。”
“阿笙…我不想……再看月亮了……”
“阿笙……我找不到你了…”
“阿笙……”
“……”
再往后,傅行言就醒了。
他面色苍白地偏头看裴南笙:“阿笙,你碰碰我。”
裴南笙将蜡烛立在床头,双手拢住傅行言的手轻轻捏了一下:“傅淮之,你为什么哭。”
她轻轻动了动手指,又问:“我为什么要骗你?”
“我不知道。”傅行言勉强笑了一下:“阿笙才不会骗我。”
阿元“唰”一下探出脑瓜,它黑豆一般的眼睛盯上两人握在一起的手,甩着尾巴翻身越岭将自己折了两折搭在交叠的手上。
“傅淮之,这小家伙到底跟你是什么关系?”
看沈应时刚刚的表情和迫切的语气,这小东西绝不是傅行言嘴里,一个随便养在身边可有可无的东西。
“阿笙明鉴。”傅行言蜷了一下手指:“它认我为主,若非要说有什么关系,大抵也算的上是我们的女儿。”
裴南笙想抽手就走,但那微凉的小家伙还在手上盘着,她睨了一眼傅行言,若他不想说,逼问也是无济于事。
对于傅行言,裴南笙有太多疑问,她挑了一个要紧的:“沈知许一事,玄机属会如何罚你?若是旁人……”
“不能。”傅行言打断她:“阿笙,刑罚司自有刑罚司的规矩,阿笙若是心疼我,便入了侯府了事。”
这人真是……裴南笙无奈得紧,但又不能扔下他不管不顾。
不管她说什么问什么,他总能绕回她身上。
裴南笙不死心,又问:“东厂那位,又到底是哪里来的孩子。”
见傅行言笑了,裴南笙立刻补上一句:“傅淮之,好好答话,不然我就叫甲巳进来守着你。”
“阿笙好生凶。”傅行言敛了笑意,换上一副受尽委屈的样子:“我说就是了。”
“现在在位的东厂提督并非真正的太监沈敬烨,真的沈敬烨早在十几年前夺位时就己经死了。”
“他的双生胞弟瞒天过海,顶替了他的身份,活在影子里的人终于见了光,瞒着上面留些子嗣也不是什么难事。”
傅行言瞥了一眼刚刚认下的便宜女儿问:“不然阿笙以为,太监如何能生孩子?”
“我……”裴南笙一时语塞:“我以为他是个……假太监。”
“阿笙这么想倒也不错,除去身份,他确实也是个假太监。”傅行言来了兴致,他悄悄说:“不瞒阿笙,圣上身边的大太监,也是个假的。刚出生的十一皇子,就是他与陈妃的孩子。”
这皇室秘辛,杀头的东西,他就这样轻描淡写地说了出来。
裴南笙恨不得刚刚就堵上他的嘴。
“还有……”
还有?
裴南笙也顾不得己经入睡的小家伙,抽了一只手捂在傅行言嘴上。
“够了,傅小侯爷,我可不想东窗事发时,你我由于知情不报,一同入了诏狱。”
傅行言闷闷地笑开,他眉眼弯着,看着半身压着他的裴南笙。
羽缎披风撑开,铺了半床,裴南笙单腿半跪着。
烛火受了风,抖了几下。
傅行言就着明灭的烛光点了点头。
“啊——”门被暴力推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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