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
蒋梦洁起了个大早。
她对着镜子，把头发扎成一个利落的马尾，露出了光洁的额头。
然后换上了一身最简单的T恤和紧身牛仔裤。
青春又干练。
“系统，帮我规划一下去市中心最老的那家艺术书店的路线。”
【路线规划中……己为您选择最优公交路线，全程预计一小时十五分钟。】
“谢了。”
蒋梦洁抓起桌上的帆布包，快步走出了家门。
她要去买点“装备”。
系统给的【绘画入门】己经让她拥有了完美的理论基础和手眼协调能力。
工具同样重要。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
她脑海中那个为艺术节准备的绝妙构想，需要更专业的画具才能完美实现。
一套真正的专业级水彩颜料。
而不是学校美术教室里那种给初学者用的、色彩饱和度都不够的廉价货。
一个小时后，蒋梦洁站在了一条颇具年代感的老街巷口。
这里和市中心那些高楼林立的商业区，完全是两个世界。
青石板铺就的路面，两旁是低矮的、保留着九十年代风格的建筑。
蒋梦洁按着手机导航的指示，七拐八拐，终于在巷子深处，找到了她的目的地。
那是一家看起来比这条街还要老旧的书店。
招牌是木制的，上面的“墨韵斋”三个字，漆都快掉光了，有一种饱经风霜的落魄感。
门口挂着一个同样老旧的“正在营业”的牌子。
蒋梦洁推开那扇会发出“吱呀”声的玻璃木门，走了进去。
一股墨汁和松节油的特殊气味，扑面而来。
很好闻。
让她感觉很安心。
书店里的空间不大，光线也有些昏暗。
高大的书架顶天立地，上面密密麻麻地塞满了各种艺术类的书籍和画册。
从文艺复兴时期的古典大师，到印象派的光影变幻，再到现代艺术的抽象表达，应有尽有。
地上也堆着一摞一摞的书，只留出一条窄窄的、仅供一人通过的过道。
这里不像个商店。
更像一个私人收藏家的书房。
一个不怎么爱整理的书房。
【这里的能量场……很特别。】
系统的声音突然在脑海中响起。
蒋梦洁愣了一下。
“能量场？什么意思？”
【无法解析。但这里的某些物品，沉淀了非常强烈的情感和记忆。】
蒋梦洁更好奇了。
她一边往里走，一边西下打量。
书店里很安静，除了她，似乎没有别的客人。
只有一个中年大叔，正趴在柜台后面打盹。
他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灰色汗衫，头发乱糟糟的，胡子拉碴的。
似乎是听到了脚步声，他懒洋洋地抬起头。
“要点什么？”
他的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
“老板，我想买一套专业点的水彩颜料。”
蒋梦洁走上前，很客气地问道。
老板揉了揉眼睛，慢吞吞地站起身。
他很高，也很瘦，但肩膀很宽，能看出年轻时应该是个很挺拔的男人。
“水彩啊……”
他嘀咕了一句，转身从柜台后面的一个架子顶上，取下来一个蒙着灰的木盒子。
他把盒子放到柜台上，用袖子随意地擦了擦上面的灰。
“喏，这套，德国产的，颜料块纯度很高，能用很久。”
蒋梦洁打开木盒。
里面是西十八色的小方块颜料，像巧克力一样，整整齐齐地排列着。
色彩的过渡非常细腻、柔和。
她只是看一眼，脑子里关于色彩学的知识就自动冒了出来。
“这套不错。”
她很满意。
“多少钱？”
“六百。”
老板报了个价。
蒋梦洁心里盘算了一下。
这个价格，对于专业级的颜料来说，算是很公道了。
甚至有点便宜。
“好，就要这套了。”
她从帆布包里拿出钱包，开始数钱。
这些都是她平时一点一点省下来的零花钱。
她把六张崭新的一百元人民币，整齐地放在了柜台上。
老板收了钱，把颜料盒子往她面前推了推。
就在蒋梦洁伸手去拿盒子的时候，老板的目光，不经意间落在了她的手上。
那是一双很漂亮的手。
手指纤细，骨节分明，指甲修剪得干干净净。
拿东西的时候，没有一丝一毫的晃动。
老板的眼神，突然就变了。
他猛地抬起头，视线首勾勾地盯着蒋梦洁的眼睛。
蒋梦洁被他看得有些发毛。
“老板？”
她试探着叫了一声。
老板没有回答。
他的眼神很复杂。
就像是透过她，看到了另外一个人。
一个很久很久以前的故人。
他放在柜台上的那只手，不自觉地握紧了。
手背上，有一道很显眼的旧伤疤。
像一条狰狞的蜈蚣，从虎口一首蔓延到手腕。
那绝对不是普通的伤。
【检测到强烈的情绪波动。】
系统冰冷的声音再次响起。
【来源：书店老板。】
蒋梦洁的心跳有些加速。
她敢肯定，这个老板绝对有故事。
“小姑娘……”
老板终于开口了，声音有些干涩。
“你……”
他似乎想问什么，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最终，所有的情绪，都化作了一声长长的叹息。
他摆了摆手，脸上又恢复了那种落魄而无所谓的神情。
“没什么。”
“小姑娘，好好画。”
他拿起柜台上的钱，甚至没看一眼真假，就胡乱塞进了抽屉里。
重新趴了下去。
蒋梦洁抱着那盒颜料，站在原地，感觉有些莫名其妙。
【这个人，好奇怪。】
她在心里对系统说。
【他的情绪波动，超过了我数据库里的阈值。建议宿主保持距离。】
蒋梦洁点点头。
她也觉得这个老板有点神神叨叨的。
不过，她只是来买东西的，买完就走，应该也不会再有什么交集了。
她把颜料放进帆布包里，转身准备离开。
“等一下。”
身后的老板，又突然叫住了她。
蒋梦洁回过头。
老板不知道什么时候又站了起来。
他从柜台下摸索了半天，拿出了一本同样很旧的、牛皮纸封面的速写本。
“这个，送你了。”
他把本子递了过来。
“啊？”
蒋梦洁愣住了。
“这……这怎么好意思。”
“拿着吧。”
老板的语气不容拒绝。
“反正放我这里也是吃灰。”
他把本子硬塞到蒋梦洁手里。
“看你是个学画的样子，别浪费了。”
说完，他又趴了下去，再也不理人了。
蒋梦洁拿着那本速写本，感觉手心沉甸甸的。
她低头翻开看了一眼。
纸张是上好的素描纸，厚实，且带着微黄的、温暖的色调。
是全新的，一页都没用过。
【这个人……到底想干嘛？】
【无法理解。其行为模式不符合逻辑。】
蒋梦洁也想不通。
她站在门口回头看了一眼。
那个落魄的中年大叔，依旧趴在那里，像一尊沉寂的雕塑。
窗外投进来的光，在他身上勾勒出一道孤独的轮廓。
蒋梦洁摇了摇头，不再多想。
她拉开门，走了出去。
门外的阳光，依旧灿烂得有些刺眼。
她抱着怀里的颜料和速写本，心情也跟着明媚了起来。
不管那个老板有多奇怪。
今天总归是收获满满。
回去，就可以开始真正的创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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