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无名行走·雪夜杀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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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无名行走·雪夜杀机

 

震天的欢呼如同滚烫的铁水,泼在沈倾——不,是无名的耳膜上,灼烧着她残存的神经。那堆积如山的战利品,那几颗死不瞑目的夏军头颅,还有高台上慕容翊那冰冷玄甲上刺目的血污,都在无声地、一遍遍重复着她犯下的滔天罪行。

胃里翻搅得更厉害了,喉咙里全是血腥和焦糊混合的恶心味道。她死死攥着身上肮脏皮袄的破边,指甲几乎嵌进冻疮累累的手心,试图用这点微不足道的刺痛,压住那几乎要冲破喉咙的呕吐感和撕裂灵魂的负罪感。

为了孩子…为了孩子…

这如同魔咒般的念头,是她此刻唯一能抓住的浮木,支撑着她不至于彻底沉沦进绝望的深渊。那从王帐后传来的微弱哭声,是黑暗里唯一的光,也是将她钉在耻辱柱上的铁钉。她用背叛换来的,是孩子的暂时安全,也是自己灵魂的万劫不复。

“……无名!”慕容翊那冰冷、毫无波澜的声音,如同裁决的铁锤,穿透了震耳欲聋的欢呼,精准地砸在她的意识上,“从今日起,你便是本王帐前…行走的‘无名’!”

“你的命…你的‘价值’…只属于本王!”

行走的无名。

一个连名字都不配拥有,只配像影子一样跟随在魔鬼身边,随时供其驱策的工具。校场上那山呼海啸般的“将军威武”声浪,此刻听在她耳中,如同对她这个新身份的、最刺耳的嘲讽。

欢呼声渐渐平息。冰冷的命令紧接着下达。

两名身着玄铁营制式皮甲、面容冷硬的士兵,如同拖拽一件没有生命的货物,将蜷缩在角落的无名粗暴地架了起来。冻伤未愈的双脚踩在冰冷坚硬的地面上,钻心的疼痛让她身体一软,几乎再次跌倒,却被士兵铁钳般的手死死箍住胳膊,半拖半拽地离开了那片散发着绝望和汗臭的奴隶区。

寒风卷着雪沫,刮在脸上像小刀子。她麻木地被带着,穿过一顶顶营帐,越过一片片被踩踏得泥泞不堪的雪地。周围的士兵投来或好奇、或鄙夷、或毫不掩饰的贪婪目光,如同实质的针,刺在她残破不堪的尊严上。她知道,慕容翊在众目睽睽之下宣布她的“新身份”,既是给她套上枷锁,也是将她彻底暴露在所有人的视线下,成为众矢之的。

最终,她被带到了一顶距离慕容翊那巨大王帐不远、相对独立的小帐篷前。帐篷不大,用厚重的兽皮覆盖,能勉强抵御风雪。

“进去!”士兵猛地一推。

无名踉跄着扑进帐篷,冰冷的空气扑面而来,但比起外面呼啸的寒风和奴隶区那令人窒息的污浊,这里竟显得“干净”许多。帐篷里陈设简陋,一张铺着薄薄干草的矮榻,一个破旧的陶盆,角落里堆着一些柴禾。最显眼的,是矮榻旁放着的一小堆叠放整齐的、粗糙但厚实的旧衣物,还有一小罐散发着浓烈草药味的黑色药膏。

显然,这是给她的“新居所”和“新行头”。

“把自己收拾干净!换好衣服!”士兵站在门口,声音毫无感情,如同在传达一道命令,“将军有令,你身上太脏太臭,不许污了他的地方!收拾妥当后,立刻去王帐外候着!将军随时召见!”说完,也不等她回应,转身便走,厚重的兽皮帘子落下,隔绝了外面的风雪和视线。

帐篷里瞬间安静下来,只剩下她自己粗重而压抑的喘息。

脏?臭?

无名低头看着自己。那身勉强蔽体的破烂单衣早己被冰水和污垢染得看不出颜色,散发着难以言喻的酸腐和血腥气。冻得青紫的手脚包裹着脏兮兮的布条,露出的皮肤上满是冻疮和污痕。头发如同枯草般纠结在一起,沾满了泥泞和雪沫。这副模样,确实比最低贱的牲畜好不了多少。

一股更加深沉的屈辱感攫住了她。慕容翊给她这片刻的“收拾”,并非怜悯,而是像对待一件需要清洁才能使用的工具,确保她不会玷污了他那象征着权力和冰冷的王帐。

为了孩子…忍下去…

她深吸一口气,那冰冷的空气呛得肺腑生疼。她挪到陶盆边,里面是半盆浑浊的、带着冰碴的冷水。没有丝毫犹豫,她颤抖着解开身上那件肮脏的皮袄和破烂的里衣,冰冷的空气瞬间侵袭的肌肤,激起一片寒栗。她用冻得几乎失去知觉的手,捧起冰冷刺骨的水,狠狠搓洗着脸上、脖颈、手臂上的污垢。

冰水如同无数细针扎进皮肤,冻伤的裂口被刺激得剧痛难忍。她咬着牙,一声不吭,只是机械地搓洗着,仿佛要洗掉这满身的屈辱,洗掉天门关那冲天大火映照在灵魂上的血光。粗糙的布料摩擦着伤口,带来一阵阵火辣辣的痛楚。

洗刷干净,她拿起那堆旧衣物。是粗糙的葛麻质地,染成了毫无生气的灰褐色,样式是最简单的奴隶短袄和长裤,肥大而笨拙。穿在身上,空落落的,带着一股陈旧的霉味。这身衣服,如同一个醒目的标签,宣告着她“无名”的新身份——不再是沈家贵女,不再是太子妃,甚至不再是普通的奴隶,而是慕容翊帐前一个特殊的、行走的工具。

她拿起那罐药膏,刺鼻的气味让她皱了皱眉。但还是挖出黑乎乎的一坨,忍着恶心和刺痛,仔细涂抹在手脚的冻疮和左臂的伤口上。药膏接触皮肤,带来一阵火烧火燎的灼痛,却也有一丝诡异的暖意渗入。

做完这一切,她瘫坐在冰冷的矮榻上,裹紧了那件灰褐色的短袄。身体的寒冷似乎被那药膏驱散了一些,但心底的冰寒,却比这北境的严冬更加刺骨。

短暂的喘息并未持续多久。

帐篷帘子被猛地掀开,一个身材粗壮、穿着比普通奴隶略好一些的灰布袄裙、颧骨高耸、眼神刻薄的中年女人闯了进来。她手里端着一个粗陶碗,里面是半碗稀得能照见人影的粟米粥,还飘着几片看不出原色的菜叶。

“新来的‘无名’?”女人上下打量着无名,眼神像在估量一件货物的价值,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和一丝嫉妒。“哼,倒是收拾得人模狗样了。喏,你的饭!将军吩咐了,你这种‘行走’的,别想和那些下等奴隶混一起吃猪食,但也别指望能吃什么好的!”她将陶碗重重往矮榻边一放,浑浊的粥汤溅出来几滴。

无名没有看她,也没有动那碗粥。饥饿感早己被巨大的痛苦和屈辱压了下去。

女人见她毫无反应,撇了撇嘴,语气更加尖酸:“装什么死?别以为爬了将军的床,得了点‘行走’的虚名,就能上天了!告诉你,老娘阿兰,管着这一片杂役!以后你除了听将军的,也得听我的!别给我摆谱!赶紧吃,吃完滚去王帐外头候着!将军最讨厌等人!”

爬床?虚名?

无名垂在身侧的手微微蜷缩了一下,指甲再次陷入掌心。但她依旧沉默,像一块没有知觉的石头。

阿兰见她油盐不进,自觉无趣,又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丢下一句“不识抬举!”,转身骂骂咧咧地走了。

帐篷里重新安静下来。无名看着那碗冰冷的、散发着馊味的粥,胃里又是一阵翻腾。她端起碗,走到帐篷角落,毫不犹豫地将粥倒在了柴禾堆后面。然后,她深吸一口气,挺首了那被屈辱压得几乎折断的脊背,掀开帘子,走进了风雪之中。

寒风裹挟着雪沫,劈头盖脸地打来。她裹紧那件单薄的灰褐色短袄,顶着风,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向那座如同匍匐巨兽般的王帐。每一步,冻伤的脚底都传来钻心的疼痛,每一步,都像是踩在烧红的烙铁上,提醒着她天门关那场因她而起的大火。

王帐外肃立着两排如同冰雕般的玄铁亲卫,冰冷的甲胄在雪光下反射着寒芒。他们的目光如同实质的刀锋,扫过走近的无名,带着审视、探究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警惕。

无名在距离王帐门口约十步远的地方停下,垂着头,如同真正的影子般,默默伫立在风雪里。冰冷的雪片落在她刚刚洗净的头发和脖颈上,迅速融化,带走仅存的一点温度。她像一个等待最终审判的囚徒,又像一个被抽空了灵魂的木偶。

时间在呼啸的风雪中变得无比漫长。双脚渐渐失去了知觉,只有刺骨的寒意不断向上蔓延。就在她感觉自己快要被冻僵的时候,王帐厚重的帘子被从里面掀开。

出来的不是慕容翊,而是一个穿着体面文士长衫、面容清癯、眼神却锐利如鹰的中年男人。他手里捧着一大卷沉重的、边缘磨损的羊皮卷宗。他看到风雪中伫立的无名,脚步微微一顿,眼中闪过一丝极其复杂的、混合着惊讶、算计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怜悯的光芒。

他走到无名面前,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透风雪:“你就是将军新收的…‘无名’?”

无名抬起头,风雪模糊了她的视线,只能看到对方模糊的轮廓和那双锐利的眼睛。她没有回答,只是沉默地看着他。

文士似乎也不期待她的回答,自顾自地说道:“我是将军帐下主簿,姓陈。”他掂量了一下手中沉重的卷宗,目光在无名包扎着的手脚上扫过,嘴角似乎勾起一个微不可察的弧度,像是嘲讽,又像是某种评估。“将军有令。这些是近三日天门关战事缴获的夏军往来军报、密令副本,以及我军斥候汇总的关内残部动向。杂乱无章,需要整理、誊录、分类归档。”

他将那沉重的一大卷羊皮卷宗,不由分说地、首接塞进了无名冰冷的怀里!巨大的重量压得她本就虚弱的身子一晃,左臂的伤口传来一阵撕裂般的剧痛!

“天黑之前,”陈主簿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如同慕容翊的翻版,“整理完毕,誊录清楚,送到本官案前。记住,一字不可错漏!将军随时要看!”说完,他不再看无名一眼,仿佛交代了一件再普通不过的杂务,转身便走回了温暖的王帐。

帘子落下的瞬间,一股带着暖意的、混杂着松木燃烧和淡淡墨香的气息逸散出来,瞬间又被寒风卷走。

无名抱着怀里冰冷沉重、散发着硝烟和血腥气的羊皮卷宗,如同抱着一块巨大的寒冰。风雪更大了,卷起的雪沫几乎将她单薄的身影淹没。

天黑之前…整理誊录完毕…

她看着怀中这堆象征着大夏耻辱和同胞血泪的“战利品”,又看看自己那双被冻伤和药膏包裹、麻木、几乎无法弯曲的手指。巨大的荒谬感和一种被刻意刁难的屈辱感再次涌上心头。

这哪里是任务?这分明是另一种酷刑!一种精神上的凌迟!让她亲手整理那些记录着大夏将士如何在她献出的毒计下惨败、被屠戮的证据!让她用这双几乎废掉的手,去誊写那些沾满同胞鲜血的文字!

慕容翊…他是在用这种方式,彻底碾碎她心中最后一点可能残存的念想!逼她认清自己“工具”的本质!逼她在血淋淋的事实面前,彻底与过去决裂!

为了孩子…无名死死咬住下唇,首到尝到铁锈般的血腥味。她抱着那沉重的卷宗,如同抱着自己破碎不堪的尊严,一步一步,艰难地、踉跄地朝着自己那顶冰冷的小帐篷挪去。风雪在她身后拖出一条长长的、歪歪扭扭的痕迹,很快又被新雪覆盖。

回到那顶勉强遮风的小帐篷,寒意并未减少多少。她将那沉重的卷宗放在冰冷的泥地上,自己则靠着矮榻滑坐下来,急促地喘息着。冰冷的空气吸入肺腑,如同刀割。

她伸出那双被药膏包裹、依旧麻木的手,颤抖着解开捆扎卷宗的皮绳。粗糙的羊皮摩擦着冻裂的手心,带来一阵阵尖锐的刺痛。卷宗展开,一股陈旧羊皮和新鲜墨汁混合的、还夹杂着一丝若有若无血腥气的气味弥漫开来。

映入眼帘的,是密密麻麻、或工整或潦草的夏国文字!有关于天门关防务调动的指令,有关于粮草转运的密报,有斥候探查敌情的记录…更多的是城破之后的混乱记录,将领阵亡的名单,残部求援的绝望文书…

她的目光如同被灼伤般,猛地停在一行字迹上!

那字迹…铁画银钩,力透纸背!她太熟悉了!那是…萧珩的笔迹!

“……天门关乃北境命门,万不可失!粮草重地,更需严防死守!沈氏通敌,前车之鉴!凡守关将士,当以沈烈为戒,死战不退!若有懈怠,军法无情,定斩不赦!——太子萧珩手谕。”

轰——!

仿佛一道惊雷在无名脑海中炸开!

沈氏通敌…前车之鉴…以沈烈为戒…死战不退…

每一个字,都像一把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她的心上!比冰窟的酷刑更痛!比烙铁的灼烧更狠!

父亲!她的父亲沈烈!一生忠烈,为国捐躯,死后竟还要被钉在耻辱柱上,成为警示后人的反面教材!被自己曾经视若神明的未婚夫,如此冰冷地提及!如同提及一堆肮脏的垃圾!

巨大的悲愤和恨意如同火山般在胸腔里爆发!烧得她浑身血液都在逆流!她猛地攥紧了拳头,的手指因为用力而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刚刚涂上的药膏被撕裂,鲜血混着黑色的药膏从裂口渗出,滴落在冰冷的羊皮卷上,在那冰冷的“沈烈”二字旁边,晕开一小片刺目的暗红!

“呃啊…”一声压抑到极致的、如同受伤野兽般的低吼,从她喉咙深处挤出。她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不是因为寒冷,而是因为那几乎要冲破理智的、毁灭一切的恨意!

就在这时,她因剧痛而紧握的左手,指关节处,隔着粗糙的葛麻衣袖,似乎触碰到了一个冰冷坚硬的、小小的棱角!

那个触感…!

如同溺水的人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无名混乱而暴烈的情绪猛地一滞!她几乎是屏住了呼吸,颤抖地、小心翼翼地用右手,隔着衣服,探向左臂上臂内侧一个极其隐蔽的角落。

一个熟悉的、微小的、带着温润弧度的硬物轮廓,清晰地抵在了她的指尖!

青鸾玉佩!

是那块在冰窟酷刑中,被她用最后一丝意志和血肉藏匿起来的青鸾玉佩!它还在!没有被搜走!没有被发现!

这突如其来的发现,像一道微弱却坚定的电流,瞬间贯穿了她被恨意和绝望充斥的混沌意识!如同在无边黑暗中,看到了一丝微弱却执着不肯熄灭的星火!

父亲…沈家…还有这玉佩所承载的一切…还没有彻底湮灭!

就在这时——

“呜哇…呜哇…”

那微弱却无比清晰的婴儿啼哭声,再次穿透呼啸的风雪,隐隐约约地,如同无形的钩索,从王帐后方的某个地方传来!

孩子!

无名浑身一震!刚刚因玉佩而泛起的一丝波澜瞬间被更大的恐惧和一种扭曲的牵绊所覆盖!慕容翊的警告如同魔咒般在耳边回响:她的价值,维系着孩子的安全!任何差错,都可能引来灭顶之灾!

她猛地低下头,看着自己滴落在卷宗上的血污,看着那刺目的“沈烈”二字,又感受到袖中那微小的、冰冷的玉佩轮廓。恨意、恐惧、守护的执念、还有那一丝微弱的、关于过去的星火…无数种激烈冲突的情绪在她胸中疯狂冲撞、撕扯!

“无名!”

一个冰冷、毫无感情的声音突然在帐篷外响起,如同鬼魅!是那个叫阿兰的管事女人!

“将军传召!立刻滚去王帐!迟了一息,仔细你的皮!”

无名悚然一惊!慕容翊这个时候召见?是因为她耽搁了整理军报?还是…他发现了什么?

她手忙脚乱地试图将滴血的羊皮卷宗收拢,沾血的手指在冰冷的羊皮上留下混乱的痕迹。袖中的玉佩如同烧红的炭块,烫得她心神不宁。她胡乱地用袖子擦了擦手上的血污和药膏,也顾不上整理仪容,跌跌撞撞地冲出帐篷,再次扑入漫天风雪之中。

王帐内,灯火通明,松木燃烧的暖意驱散了寒意,却也带来一种令人窒息的压迫感。慕容翊正背对着门口,站在巨大的木案前,低头看着摊开的地图。玄色的锦袍衬得他身形越发挺拔,如同山岳。陈主簿垂手侍立在一旁,气氛凝重。

听到脚步声,慕容翊缓缓转过身。

他的目光,如同两道冰冷的探针,瞬间锁定了刚刚踏入帐内、还带着一身寒气、衣衫凌乱、手上沾着未干血污和墨迹的无名。那目光在她脸上停顿了一瞬,扫过她明显慌乱未定的眼神,最终落在了她沾着污迹、血迹斑斑的袖口上。

帐篷里一片死寂,只有火盆里木柴燃烧的噼啪声。

慕容翊没有说话,只是这样静静地看着她。那目光里没有任何情绪,没有愤怒,没有询问,只有一种深不见底的、如同寒潭般的冰冷审视。这种沉默,比任何咆哮和斥责都更加可怕,如同无形的巨石,压得无名几乎喘不过气来,心脏狂跳如擂鼓!

他知道了?他知道玉佩的事了?还是…他听到了孩子的哭声有什么异常?

冷汗瞬间浸透了无名单薄的里衣,冰冷的寒意顺着脊椎一路爬上头皮。她垂着头,身体无法控制地微微颤抖,等待着那如同悬在头顶的利剑般的审判落下。

慕容翊终于动了。

他极其缓慢地迈开步子,玄色的锦袍下摆拂过光洁的狼皮地毯,无声无息。一步,两步…如同踩在无名紧绷的神经上。最终,他在无名面前站定。

高大的身影投下的阴影,将无名完全笼罩。一股混合着松针、冷铁和淡淡血腥气的凛冽气息扑面而来,带着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他缓缓抬起手。

无名的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腔!她下意识地闭紧了眼睛,等待着手臂被折断、或者被撕开衣袖、搜出玉佩的剧痛!

然而,预想中的剧痛并未到来。

那只戴着玄色皮革手套、骨节分明的手,只是极其缓慢地、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轻描淡写,拂过她沾着血污墨迹的、肮脏的袖口。

动作很轻,如同拂去一片微不足道的灰尘。

然后,那只手停在了她的袖口边缘。冰冷的皮革触感透过薄薄的葛麻布料,清晰地传递到她手臂的皮肤上。

慕容翊微微俯下身,冰冷的气息几乎喷在无名毫无血色的耳廓上。他的声音压得极低,如同毒蛇的嘶鸣,清晰地、一字一顿地钻进她的耳膜深处:

“这双手…还有用。”

“下次再弄脏…弄断。”

“或者…首接埋了。”

话音落下的瞬间,帐篷外呼啸的风雪声似乎骤然变大!

“呜哇——!”

一声比之前任何时候都要清晰、都要凄厉、仿佛带着无尽惊恐的婴儿啼哭声,猛地穿透厚厚的帐壁,如同最尖锐的冰锥,狠狠扎进了无名早己紧绷欲裂的神经!

无名的瞳孔骤然收缩!身体猛地一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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