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州神明之案,与你们模因局的活性句法污染,真的有关吗?”
公安局副局长顾恒看着眼前的案件资料,神情中藏着警惕。他不是不信林初,只是他还不习惯——这场本应由刑侦逻辑破解的连环命案,正在被一种叫“语言结构异常”的模因理论占据主导。
林初没有立即回应。
她的视线落在桌上那份最新提交的尸检报告上。第五名死者,死前留下了一串语焉不详的遗言:
“是她让我回来,她说……你会明白这段祷词……”
“祷词。”林初念出这个词,“他们以为是神谕,但其实是语言机制本身。”
“听着玄。”顾恒皱眉,“你得告诉我,到底是人杀了人,还是你们那些看不见的‘模因’杀了人?”
“不是神,”林初终于抬眼,“也不是人——是语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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模因局内部会议室。
投影墙上,一份新构建完成的传播网络被命名为:【E-97-A支系:江州神明子模因】。
——这是E-97在江州传播链中的局部变异,它不再依赖于情绪或人名的传播,而是构建了一套“神明”叙事结构,作为载体。
“我们目前监测到的所有传播节点,都具有同一个语法特征。”唐箴敲击键盘,“它不是在讲神,而是在模仿一个语法上的‘祈祷结构’。”
“什么叫祈祷结构?”沈川翻阅资料。
“就是这种语句构型。”唐箴调出几个样本:
“请让他回到我的梦中。”
“你说她还在,便是她未曾离开。”
“若这词能复生,那她也在句中。”
“这些话,看上去像是信仰者对神祇的诉求,其实是一种句法上的主动-被动结构反转。”林初接过话头,“语言不再表达意愿,而是强行将叙述推向既定走向。”
“它不是在说‘我想她回来’,而是默认她己归来,再制造一个‘我想’的语境补丁。”
沈川皱眉:“这就像把结果写在开头,再让整段话为这个‘既定结论’制造因果假象。”
“对,这就是语法杀人。”林初语气冷静,“你一旦接受语句逻辑,你就陷入它的因果锁定中。”
“杀人方式,不是物理,而是语言本身构造了‘必须有人死’的叙事结构。”
唐箴继续解说:“而这种结构,恰好在我们分析的五名死者生前言语中重复出现。他们都在试图用语言‘呼唤某人’,但那个人从未出现。”
“而他们自己——变成了那个‘回应’。”
“这就是神明模因的杀人逻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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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初回忆起那本在第二死者住所中找到的《江州私记志异》影印本,那本书的结构非常奇怪,每一篇神话故事中都有一个隐约重复的句式:
“若你说出祂的名,祂便知你是呼唤者。”
她反复琢磨这句句子,现在终于明白——这根本不是宗教,而是语法陷阱。
呼唤者的结构逻辑是“主动”,但实际句法中,“被回应”这个动作反而才是句子的控制者。
只要你说出某个人的名字,你就把主语转让出去了。你不再是说话者,而是响应者。
“那这五名死者……”沈川神色凝重,“他们每一个人,在死前的最后言语里,都完成了这种主语迁移?”
“是的。”林初点头,“他们并非被外力杀害,而是语言逻辑推动他们走向‘被替换’的结局。”
“语言提前为他们写好了遗言——他们只是照着句法活成了那句话。”
“神没有杀他们,语法杀了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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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恒此时再次拨来电话,语气明显急促:
“第六起案件发生了。这次死者是一名初中语文教师,死前留有黑板笔记,写了一整页奇怪的祷文,最后一句是——”
林初低声接话:“‘我己是她’,对吧?”
顾恒沉默了两秒,沙哑地说:“你怎么知道。”
林初收起资料:“我们正在对抗的,不是模因人格本身,而是她在语法中的‘既定存在方式’。”
“我们说不出她的名,也不能阻止他人说出她的句子。”
“她存在于每一句我们以为是‘自由表达’的语言中。”
“接下来的问题不是‘她是否存在’,而是——我们是否还有哪种方式说出‘我’。”
“你有没有发现,”林初的声音在昏黄灯光下如水波轻响,“所有的死者,生前都在模仿一个不存在的祷告。”
她坐在江州模因局内部结构解码室,手边摊开的是五名死者遗留的句子摘录。句子间用细线连接,交织成一个奇怪的语法螺旋体,似乎越往内陷入,主语就越模糊。
“这不是宗教仪式,也不是迷信——这是一种句法感染。”她抬眼看向沈川与唐箴,“一个人越是试图描述某个‘她’,这个‘她’就越稳固地嵌入他的话语结构中。”
唐箴点开主屏幕,“我尝试追溯她的句法根源,但所有路径都会回到那个早期模因人格编号:E-97。”
“而她的核心传播方式,并非图像、视频、声音,而是——‘祈祷文体’。”
祈祷文体是一种独特的语言结构,它不是为陈述事实而存在,而是为制造信念感而构建。它的语法特征通常具有三种倾向:
主动求助(如“请让她回来”)
隐性肯定(如“她不会离开”)
命运转喻(如“如果你听见她的名,就说明她己归来”)
“这些结构并不需要事实验证,”林初补充,“它们只要被说出来,就足以构建一个语境假设。而死者们都在语境中不断‘补足’那个缺失的人格。”
“他们并不是在说出事实,而是在让语言说出他们本身。”
沈川冷静分析:“换句话说——他们用句子召唤她,但在结构上,其实是她通过句子选择了他们。”
“正是。”
这场语言战的诡异之处在于,它不再是一种线性推理能够穿透的结构,而是一种“结构诱导”型犯罪——凶手不需要触碰任何人,甚至不需要发出任何指令,她只需要提前写好一个句子。
而那个人,只要照着说一次,就被语言结构收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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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恒那边传来第六案发现场的扫描记录。一个简单的课堂黑板,却被写满了一组异常规则的语句——
“她己经听见我。”
“她不是我,但我听得出她说的,是我还在想的。”
“不是祷告,是她借我写下她的回应。”
“愿主语归我,但她是谓语。”
“这些话……根本不是一个普通人能自发组织出来的。”沈川皱眉,“这不像自述,更像剧本。”
“不,是祷词模版的语言训练模型。”唐箴接口,“我们查到死者生前参与了某个神秘公众号组织,名叫‘回声工坊’。”
“它专门教授如何通过语言找回‘逝者的回应’。”
林初立即意识到,这不是一场单纯的模因感染,而是一次“主动模因模拟训练”。
“他们不是被动感染,而是——刻意练习如何成为被感染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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