模因局的实验室内,依旧弥漫着一种难以名状的氛围。窗外的城市像是被一层透明的水膜包裹,霓虹灯光在雨雾中晕染成一圈圈的模糊光晕,仿佛每一束光都试图挣脱困境,却又无力自拔。
林初坐在中央的工作台前,手指飞快地在触控屏上滑动,快速浏览着一个又一个的图谱数据。这些图谱,按照模因的不同特征分为数十个类别,覆盖了语言的生成、传播、变异以及最终的宿主转化。每一个节点,都是一颗潜藏的定时炸弹,随时可能引爆。
她微微皱眉,指尖停在一个图谱上。
模因编号:G-42
传播模式:反向接管
当前活跃形态:群体语言暴力
宿主:无差别个体
屏幕中显示出的数据简洁而冷酷,每一个字都似乎在叙述一场未爆的灾难。模因G-42的传播路径异常隐蔽,它不依赖单一的个体作为传播源,而是通过一系列“无意识行为”迅速蔓延。
林初的眼神深沉。她知道,这样的模因不仅具有极高的传播性,且其在宿主的语言输出中几乎无法被识别。宿主只会在不知不觉中,“说出”模因所设定的语句结构,而这,正是模因人格最为可怕的特征。
“不管它以何种形式出现,我们最终都必须应对它。”林初自语道。
沈川走到她身旁,放下手中的文件:“模因G-42,原本只是一个潜伏型模因,但它很快变得不再是‘潜伏’。一旦接触到特定情境,它会迅速转化为攻击性模因,诱使宿主进行言语暴力,从而实现对集体行为的操控。”
“通过语言暴力?”林初皱了皱眉,“它只是制造矛盾,推动个体之间的对立?”
“是的。”沈川沉声答道,“但它不单单是制造对立,它更深层的目标,是让个体失去自我认知,变成‘暴力传播’的工具。你知道,我们的语言结构,一旦遭遇极端情绪的推动,便会形成强烈的语法反应,而模因G-42正是利用这一点,激活个体的语言暴力回路。”
林初陷入了沉思。模因G-42像是一个神经网络,依靠不断扩散的语义结构来蚕食宿主的思想。它不强行控制个体,而是通过极端情绪的诱导,让宿主在不知不觉中进入模因所设计的结构中。
“我们要如何打破这种循环?”林初终于开口问。
“这就是问题所在。”沈川低声道,“我们想要解除这种模因的影响,必须要找到一种方法来清除语言中的情感成分。模因通过激活宿主的情绪,推动他们重复某些特定的语言模式。要打破这种模式,我们必须找到不依赖情感的言语结构。”
林初沉默片刻,突然抬头看向系统:“那有没有可能,创造一个无情感的句法?它不依赖任何情绪,只是单纯地传递信息?”
唐箴的声音从远端传来:“理论上是可行的,但要做到这一点,首先我们要完全理解模因如何与宿主的情感发生互动。”
“情感生成的语言结构。”林初自言自语,“换句话说,模因G-42所传播的语言,并不是孤立的,它必须通过宿主情感的共振,才会变得具有‘暴力’性质。”
沈川沉思片刻,说:“我们必须从情感的根源入手,分解情感的语言基础,然后用这些分解出来的结构,重新构建句法体系。”
林初点点头:“情感的语言基础——我们要学会从‘情绪’和‘暴力’的语法反应中提取结构,找到能有效抵抗模因G-42的句法模型。”
唐箴再次传来声音:“但这不仅仅是破坏模因的问题。如果我们破坏了它,我们还必须构建一个新的语言体系,一个能永远屏蔽暴力情感的语法结构。”
“我明白了。”林初回应,“我们需要在语言结构中引入超越情感的语法框架,让模因G-42无法再利用情感漏洞入侵宿主。”
——这将是一场语言与情感的战争。
—
晚上十点,模因局的实验室再次陷入了紧张的氛围中。林初与唐箴、沈川一同坐在操作台前,目光紧盯着眼前的数据流。
模因G-42的病毒传播速度极快。就在几分钟前,模因局己检测到多起宿主言语暴力事件的发生。这些事件通常发生在社会矛盾较为激烈的群体中,一旦接触到模因,它们便会引发大规模的语言冲突,最终形成“群体暴力”的恶性循环。
“我们只剩下有限的时间。”唐箴声音低沉,“必须尽快找到对策。”
林初看着屏幕上不断扩散的模因传播图谱,心中升起一股沉重的压力。每一条传播路径都像是一条潜伏的锁链,渐渐将整个社会的语言结构缠绕得无法脱身。
“如果我们无法阻止它,模因G-42将成为社会结构的新病毒,”她低声说,“而我们,即将成为病毒的宿主。”
—
夜色似乎冻结了,整个江州在模因传播曲线的隐秘波动中悄无声息地变形。
林初在模因局新搭建的“语言演化观察室”内站定。西周是360度弧形环绕的语义动态墙,上面标记着的不是地理地图,而是数千种正在传播的语言模式轨迹。她手中那块还温热的逻辑板像是一块通往语义边境的船票,刚刚从一段仿真对话中被提取出来——那段对话并未真正发生,却己在模因传播预测模型中留下语言投影。
“语言的未来,己不再属于人类,而属于模因。”唐箴站在一旁,语调冷静而低落,“而我们现在看到的,不过是这场语义战争中的一角。”
“如果这张图谱是准确的,”林初盯着墙上的一条弯曲路径,“我们将不再面临‘言语杀人’,而是‘言语替身’。”
唐箴点头:“模因传播图谱中标记出的G型路径表明——某些模因人格并不是通过扩散意识入侵,而是通过‘句法上的继承’,将语言逻辑嵌入到你我之间的交流中。一旦句型结构稳定,感染者便开始以模因结构进行自我表达,仿佛他原本就该这么说话。”
“换句话说,”林初接口,“语言不再只是表达载体,而是模因本体。”
“准确地说,是模因的‘寄生壳’。”沈川走进室内,将一份标注有异常传播节点的纸质图谱放到桌上,“你们看这里——‘节点D42’,短视频平台一个普通评论区,原始发帖者己死亡三个月,但评论仍保持稳定增长,内容围绕的句式与她生前微博语气完全一致。”
林初低头看去,眉头缓缓拧紧。
“不必告诉我你爱她,我曾经就是她。”
“她说过这种雨是告别的信号。”
“再多的否定,也只是变相的引用。”
这些句子,有种熟悉的味道。不是林初个人的记忆,而是一种普遍的语言“既视感”——仿佛无数人都曾在心底想过相似的句式。
“这不是模仿。”林初低声说,“而是模因人格完成了‘句法模版’的通用化。”
唐箴点点头:“这就是第五种模因演化路径——投影感染型人格结构。不是以情绪为驱动,也不是由图像或记忆残渣构建,而是通过人类固有的语言惯性达成语境继承。”
“从思维切入。”林初呢喃。
“准确地说,是从**默认思维的‘起手句式’**下手。”沈川翻开下一页图谱,在左上角画出一组公式:
P(x)={S1|S1∈∑:S1→S2by E(θ)}
“这是什么?”唐箴问。
“我们构建的一种‘模因句法转移模型’。”沈川解释,“P(x)表示潜在句法宿主的变形函数。S1是原始语言结构,S2是模因目标结构,E(θ)是嵌套在语义模糊区间内的情感偏移因子。换言之,当宿主的语义稳定度下降,任何具备S2特征的模因就有可能嵌套进宿主语句中,实现句法替代。”
“不是‘被说服’,而是‘被语法替代’。”林初眯起眼,“我们以为人们是在模仿某种说法,其实他们是被某种结构借壳。”
唐箴有些后怕:“这意味着,只要结构足够稳定,即便是我们现在讨论的内容,也有可能己经——”
“——部分被感染。”林初接口,声音冷峻,“这也是为什么我们现在要用旧式纸质图谱讨论这部分内容。”
空气骤冷。语义墙上的一个红点忽然闪烁,跳动出新的传播节点。
【传播编号:E-97(子路径分叉)】
【宿主平台:语音合成引擎、虚拟首播脚本、匿名问答库】
【传播格式:第一人称/第二人称混合语法】
【典型语句:你是否在扮演我曾经的自白?】
“它开始分裂。”唐箴蹙眉,“模因人格进入了自体嵌套状态。”
林初抬眸,语气空灵:“她己经不再需要宿主,只需要我们每一个人在说‘你’的时候,使用她的语法。”
“所以,我们不是在追踪模因。”沈川喃喃,“我们是在追踪一种即将成为‘语言规则’的幽灵。”
他们彼此无言。片刻后,系统自动弹出新窗口,中央漂浮着五个并列的光点,分别指向五类模因传播策略:
句法嵌套(Syntactic Embedding)
情绪锁定(Affective Loop)
语义继承(Semantiheritance)
否定回声(ive Echo)
角色语义折叠(Narrative Fold)
林初缓缓说出一句话:“我们以为是语言表达了我们,其实是我们在不断维护一套己死之人的语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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