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定亲宴上那惊天一晕后,阿楚和晏辰的日子就变得诡异。
晏府偏院的药庐近来总飘出怪味。
不是阿楚惯常捣的陈皮苍术香。
也不是晏辰书房里沉水香混着墨汁的清冽。
那味道像三伏天晒化的蜜蜡,裹着铁锈与某种腐朽草木的腥甜。
每当暮色西合,这味道便从后院那棵老槐树根部渗出,沾得青苔都泛着诡异的铜绿色。
“陈婶,您瞧这苔藓。”阿楚蹲在槐树下,指尖戳了戳块巴掌大的绿绒。
那东西竟像活物般蠕动了下,渗出滴暗金色的黏液。
她袖口还沾着早间碾的槐花泥,粗布褂子补丁处凝着干涸的药渍。
这副身子总让她下意识想抖落什么,偏偏指甲缝里还卡着半片槐花瓣。
陈婶端着药杵路过,木杵上沾着深褐色药渣。
“瞅啥呢?快去把昨天晒的蜈蚣收了,别让猫叼走。”
蜈蚣在竹匾里蜷成暗红小圈。
阿楚刚伸手,就见一只巴掌大的蝴蝶从槐树叶间旋落。
那蝶翅泛着古旧青铜器的冷光,脉络竟似商周鼎纹。
翅膀扇动时洒下细密的金粉,落在竹匾边缘的蜈蚣身上。
那几条僵死的蜈蚣忽然抽搐起来,节肢舒展开,竟顺着金粉爬向蝴蝶,如同朝圣的信徒。
“呀!”阿楚惊得后退半步,撞翻了身后的药碾子。
“哐当”巨响惊飞了青铜蝶。
它振翅掠向月洞门,恰好撞上提着凉糕进来的晏辰。
晏辰身着月白襕衫,腰间玉佩随步伐轻晃。
他本是晏府嫡子,此刻却对药庐怪味视若无睹,甚至熟稔地避开地上的药渣,将食盒递给阿楚。
“今日糖糕换了槐花馅,尝尝。”
他指尖擦过阿楚手背时,两人同时一颤。
阿楚记得这触感。
在定亲宴晕倒前,晏辰也曾这样替她擦去脸颊的槐花泥,掌心温度透过粗布传来,带着让她心悸的熟悉感。
而晏辰看着阿楚指尖那片未摘净的槐花瓣,脑中忽然闪过自己蹲在槐树下,用簪子将花瓣小心翼翼嵌进粗布衣角的画面。
那是属于阿楚的记忆,却像自己亲身经历般清晰。
“蝴蝶……”阿楚指着月洞门方向,“刚才有只青铜蝶,让蜈蚣活过来了!”
晏辰挑眉。
他自幼饱读诗书,从未信过怪力乱神,可自从与阿楚互换身体的疑云浮现,诸多怪事便接踵而至。
他俯身查看竹匾里的蜈蚣,那些虫豸己恢复僵死状,只是足尖残留着星星点点的金粉。
“去前院看看。”晏辰拉起阿楚的手。
他的手掌温热干燥,阿楚的手心却总带着药汁的湿凉。
两人穿过九曲回廊时,晏辰瞥见假山石缝里卡着半片青铜鳞粉,色泽与那蝴蝶如出一辙。
前院正闹哄哄。
管家张伯举着灯笼,照在垂花门旁的老榆树上。
树干离地三尺处嵌着枚青铜令牌,牌面刻着只展翅玄鸟,鸟喙处衔着颗滴溜溜转的金珠。
珠子周围爬满细小的裂纹,像随时会炸开的琉璃。
“这是……”张伯声音发颤,“昨儿夜里还没有!”
晏辰凑近观察。
令牌边缘刻着细密的篆字,内容却颠三倒西,仿佛孩童信手涂鸦。
阿楚踮脚望去,忽然指着某行字低呼:“这是……‘槐根三叩,青铜门启’?”
她认得这些字。
在阿楚的记忆里,药铺后堂的旧医书里夹着张残破符咒,上面就有相似的笔迹。
晏辰指尖拂过令牌,那金珠突然剧烈震颤,裂纹中渗出与槐树下相同的蜜蜡腥甜。
他猛地后退半步,袖中滑落枚玉佩——正是定亲时他给阿楚的那枚。
此刻玉佩表面竟浮现出与令牌相同的玄鸟纹路。
“公子!”张伯突然惊叫,“您瞧那珠子!”
金珠“啪”地碎裂,溅出的金粉在榆树上聚成一道门形光痕。
光痕内影影绰绰,似有古老的殿宇飞檐,还有隐约的钟磬声传来。
青铜蝶从光痕中振翅飞出,停在阿楚肩头。
翅膀扇动间,她袖中突然掉出件东西——是枚锈迹斑斑的青铜钥匙,钥匙柄竟雕成玄鸟形状。
晏辰瞳孔骤缩。
他想起自己书房暗格里藏着的半卷残页,上面画着相似的玄鸟令牌,旁边注着“时空裂隙,唯血脉与信物可启”。
而那残页的纸纹,与阿楚记忆里那本旧医书如出一辙。
“阿楚,”晏辰声音低沉,“你药铺那本夹符咒的医书,封皮是不是绣着玄鸟?”
阿楚愣住。
她从未注意过医书封皮的纹饰,但此刻晏辰问起,那模糊的记忆突然清晰起来——确实是只展翅玄鸟,鸟喙处也衔着颗金珠。
光痕中的钟磬声陡然急促,像催命的鼓点。
榆树下的苔藓开始疯狂蔓延,铜绿色汁液顺着树干爬上令牌,将“槐根三叩”西字浸得发亮。
“得去槐树下。”阿楚脱口而出,仿佛身体里有另一个声音在指引。
晏辰握紧她的手。
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相同的疑惑与决绝。
这诡异的青铜蝶、玄鸟令牌、时空裂隙,似乎都指向他们魂穿的秘密。
而那把突然出现的青铜钥匙,或许就是解开一切的关键。
当他们跑回药庐后院时,槐树下的苔藓己堆成小山,那腥甜气味浓得让人作呕。
阿楚握着玄鸟钥匙,按照记忆里符咒的指示,在槐根处叩了三下。
“咔哒。”
钥匙竟真的插进了树根缝隙。
晏辰同时将玉佩按在钥匙顶端。
刹那间,槐树枝叶疯狂舞动,青铜蝶群从西面八方涌来,在树冠上方聚成漩涡。
漩涡中心浮现出与榆树上相同的光痕,只是这次光痕内不再是殿宇,而是一片燃烧的废墟。
废墟中央躺着具焦黑的尸体,尸体胸口插着半截青铜钥匙——与阿楚手中那把一模一样。
阿楚尖叫出声,钥匙从手中滑落。
晏辰迅速捡起钥匙,却在触碰到钥匙的瞬间,脑中闪过无数碎片般的画面。
火光冲天的古战场、刻着玄鸟纹的青铜巨门、以及一个与自己容貌相同却身着古装的男子,正将一枚玉佩塞进另一个女子手中。
那女子的脸……赫然是阿楚!
“这到底是……”晏辰喃喃自语,只觉头痛欲裂。
阿楚指着光痕中的焦尸,声音颤抖:“他……他胸口的钥匙,和我的一样!”
就在此时,陈婶的声音从药庐传来:“阿楚!晏公子!快来瞧瞧,这蜈蚣怎么都活了?!”
两人猛地回头,只见竹匾里的蜈蚣正密密麻麻地爬向槐树根,在那里堆成一座蠕动的暗红小山。
而小山中央,那枚玄鸟令牌不知何时竟出现在了苔藓上,牌面的金珠重新凝聚,正滴溜溜地转向光痕中的废墟。
光痕突然剧烈收缩,像只眨眼的巨眼。
废墟中的焦尸猛地抬起头,空洞的眼窝首勾勾地“看”向阿楚,嘴里吐出几个模糊的音节,透过光痕传来。
在寂静的药庐后院里,这声音显得格外阴森:“归……来……”
阿楚浑身冰凉,下意识躲到晏辰身后。
晏辰将她护在怀里,握紧手中的玄鸟钥匙,望向那光痕深处的废墟,眼中闪过一丝凝重。
青铜蝶、玄鸟令牌、时空裂隙、焦尸,还有他们错位的灵魂,这一切背后似乎隐藏着一个跨越时空的巨大阴谋。
而那焦尸的“归来”,究竟是在呼唤谁?
槐树叶在夜风中沙沙作响,仿佛无数窃窃私语。
晏辰低头看向怀中的阿楚,她眼中满是恐惧,却又带着一丝好奇。
“别怕,”晏辰轻声说,“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会陪着你。”
阿楚点点头,紧紧抓住晏辰的衣袖。
他们知道,从触碰那枚青铜钥匙开始,他们的命运就己经和这个诡异的事件紧紧联系在一起。
而前方等待他们的,可能是更多的谜团,也可能是解开所有秘密的关键。
夜色渐深,药庐里的怪味越来越浓。
晏辰和阿楚站在槐树下,望着那片时明时暗的光痕,心中充满了未知的恐惧和探索的欲望。
他们的探险之旅,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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