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灾年,疫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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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灾年,疫病

 

春去秋来,转眼又是三年。新帝勤政,朝堂经一番整顿后气象渐新,江南稻麦丰登,北地牛羊满坡,街头巷尾常能听见百姓闲谈时念叨“如今日子安稳”,一派盛世景象。

可这日早朝,一封八百里加急的奏报打破了平静——江南突发疫病,先是会稽郡,不过半月便蔓延至三州,染病者高烧不退,医者束手;更糟的是,当地入夏后连月大旱,河床干裂,秋收无望,灾民流离,疫病更难控制。

“江南乃赋税重地,若疫病失控,恐生民变。”户部尚书急声上奏,额头渗着汗,“需即刻派人前往,主持赈灾、防疫。”

皇帝眉头紧锁,目光扫过阶下群臣:“谁愿往?”

殿内鸦雀无声。江南如今是龙潭虎穴,疫病凶险不说,灾民聚集易生乱事,稍有不慎便会引火烧身。几位老臣或低头看靴底,或假装咳嗽,竟无一人应声。

皇帝的脸色沉了沉,正要开口,忽听一人朗声道:“臣愿往!”

众人循声望去,见是江凛。他一身玄色朝服,腰悬玉带,身姿挺拔:“臣请旨,前往江南主持赈灾防疫。”

紧接着,又有两人出列——齐成玉捧着朝笏,目光坚定:“臣愿随江世子同去,清查灾情,安抚民心。”宋祈年也躬身道:“臣亦愿往,辅佐二位大人,共渡难关。”

三位年轻官员并肩而立,身姿虽不及老臣稳健,眼神里的锐气却像刺破乌云的光。

皇帝望着他们,紧绷的脸色渐渐缓和,眼底浮出赞许:“好!江凛总领江南事务,齐成玉掌刑狱安抚,宋祈年协理粮草调度。朕给你们尚方宝剑,可先斩后奏,务必稳住江南!”

“臣等遵旨!”三人齐声应道,声震大殿。

退朝时,江凛瞥了眼还在交头接耳的老臣,冷笑一声:“一群只会在朝堂上嚼舌根的废物。”

齐成玉握着朝笏,指尖微微发颤,却不是怕:“疫病凶险,我们得尽快动身。”

宋祈年点头:“我这就去清点太医院的药材,再备些防治疫病的方子。”

三人快步走出宫门,阳光落在他们身上,将影子叠在一起。远处的天际,一朵乌云正缓缓飘向江南的方向,但此刻他们眼里,只有即将奔赴的战场——那里虽有疫病灾荒,却也有千万双盼着安稳的眼睛,等着他们带去生的希望。

宋祈年知道,江南疫病凶险,寻常药材怕是难解燃眉之急。临行前夜,他翻遍太医院的典籍,看到一则记载——终南山深处有位“隐庐先生”,医术通神,尤擅治时疫,只是性情古怪,从不轻易见人。

第二日天未亮,宋祈年便换上布衣,只带了秋华一人,快马往终南山赶。山路崎岖,越往上雾气越浓,到第三日傍晚,才在一处瀑布旁寻见那间茅庐。

茅庐外种着药草,一位白发老者正坐在石凳上碾药,见他们来,眼皮都未抬:“求医的?回吧,老夫不治权贵。”

宋祈年翻身下马,对着老者深深一揖:“晚辈宋祈年,并非为自己求医。江南疫病横行,灾民百万,尸骨盈路,晚辈斗胆请先生出山,救救那些百姓。”

老者这才抬眼,目光锐利如鹰:“江南距此千里,疫病凶险,你凭什么觉得老夫会去?”

“凭晚辈一颗心。”宋祈年挺首脊背,“先生悬壶济世,想必见不得生灵涂炭。晚辈愿以性命担保,若先生肯去,晚辈定挡在最前,护先生周全,也护江南百姓周全。”他解下腰间玉佩,放在石桌上,“这是晚辈信物,若先生不信,可先斩此佩,再逐晚辈下山。”

老者望着他,又看了看那枚刻着“宋”字的玉佩,忽然笑了:“倒是个有血性的。三年前,有个姓江的小子也来找过老夫,要治军中瘟疫,也是这般愣头青的模样。”

宋祈年一怔:“先生认识江凛?”

“何止认识。”老者收起药碾,起身进屋,“等着。”片刻后,他背着个药箱出来,扔给宋祈年一包药粉,“这是预防时疫的方子,先带去。老夫收拾些家当,随后就到。”

宋祈年又惊又喜,忙躬身行礼:“多谢先生!”

老者摆摆手,望着远处云雾缭绕的山峦:“不是为你,是为那些还等着活下去的人。”

回程路上,宋祈年快马加鞭,怀里的药粉包被体温焐得温热。他知道,这包药粉背后,是千万条人命的希望。山风吹过耳畔,像在催促,也像在低语——江南的雨该停了,而他们,正朝着那片苦难之地,带去破晓的光。

三日后,京郊渡口己是车马齐备。江凛清点着粮草药材,齐成玉核对赈灾文书,宋祈年将隐庐先生给的药粉分包入箱,三人忙得脚不沾地。

“让让让!”林子轩带着几个家丁,赶着几辆马车冲过来,车斗里堆满了银锭和药材,“我林家药铺的存药都在这儿了,还有这些银子,虽不多,也算尽份力!”

江凛挑眉:“你不跟着?”

“我爹让我守着京城的铺子,也好随时给你们送补给。”林子轩拍了拍宋祈年的肩,“你们仨可得给我平安回来,不然我这砚台给谁刻去?”

船要开时,他忽然从怀里掏出个布包,塞给齐成玉:“这是我娘求的平安符,你们分着带。”

船行至淮河一带,沿岸景象渐渐触目惊心。原本该是稻浪翻滚的田埂,如今干裂得能塞进拳头,一群群流民扶老携幼,面黄肌瘦地往南走,见了官船,纷纷跪倒在地,哭喊声此起彼伏。

“大人!给口饭吧!”

“我家娃快饿死了……”

宋祈年站在船头,看着一个妇人抱着奄奄一息的孩子,眼泪无声滑落。他转身对江凛道:“先开仓放些干粮和药材,不能等了。”

江凛点头,立刻让人搬来米袋和药箱。流民们起初还怕,见宋祈年亲自将米粥递到老人手里,才敢上前。齐成玉则带着文书,一边登记流民籍贯,一边安抚:“朝廷的赈灾粮很快就到,大家再等等。”

暮色降临时,岸边己升起几堆篝火,流民们捧着热粥,眼里终于有了点火气。宋祈年望着那片微弱的火光,忽然想起隐庐先生的话:“医者医人,也医心。”此刻他才明白,比起药材,这些人更需要的,是“有人来救他们”的希望。

江凛走到他身边,递过一块干粮:“明日入江南境,只会更难。”

宋祈年咬了口干粮,喉间有些发紧,却用力点头:“再难,也得走下去。”

夜色渐深,船依旧在水面缓缓前行,船头的灯笼在黑暗里摇曳,像一盏引路灯,照着前路,也照着岸边那些等待黎明的人。

船入江南境时,空气中己能闻到淡淡的药味和腐朽气息。江凛三人兵分三路:江凛坐镇会稽郡府衙,统筹粮草调度;齐成玉带着文书下乡,清点灾情的同时,暗暗收集地方官瞒报灾情、中饱私囊的证据;宋祈年则守在临时搭建的医棚,等着隐庐先生到来。

三日后,隐庐先生果然来了。他背着药箱,一身布衣沾着尘土,见到宋祈年,只扔出一本医书:“把这上面的防疫方子抄百份,贴遍城乡。”

医棚里很快忙碌起来。先生亲自诊病,教郎中们辨识疫症,又让人烧艾草熏屋、煮汤药防疫。宋祈年跟着忙前忙后,见他用几味寻常药材就稳住了一个危重病人,忍不住惊叹:“先生真乃神医。”

先生头也不抬:“哪有什么神医,不过是见得多了,知道怎么救命罢了。”他瞥了眼宋祈年手背的薄茧,“你倒是比那姓江的小子细心,换药时轻多了。”

另一边,齐成玉的收获不小。他在乡下找到几个被地方官打怕了的老吏,又截获了几封地方官给京城某位大人的密信,信里竟写着“灾情可控,可瞒报以保赋税”。最惊人的是,他查到这批赈灾粮早在半月前就该到了,却被转运到了粮仓,贴上了“军需”的封条——而掌管江南粮草的,正是户部侍郎的亲信,那位曾包庇豪绅的官员。

“证据确凿。”齐成玉将卷宗递给江凛时,指节泛白,“这不是天灾,是人祸!”

江凛翻看着密信,眼底寒光乍现:“难怪疫病蔓延得这么快,他们为了贪墨,竟连百姓的救命粮都敢动。”他将卷宗拍在桌上,“宋祈年,你带一队人,去查那个粮仓,务必人赃并获。”

宋祈年领命而去,临行前,隐庐先生塞给他一包药粉:“粮仓里怕是不干净,带着防身。”

当夜,宋祈年果然在粮仓里抓到了正在转移粮食的官员,还有几个染了疫病却被锁起来的粮夫。他按先生的法子,用艾草和药粉驱散浊气,又让人将粮夫送去医棚。

三日后,江凛拿着证据,在郡府衙门前开堂审案。当那些密信和人证被一一呈上,百姓们群情激愤,骂声震天。江凛举起尚方宝剑,朗声道:“户部侍郎亲信贪墨赈灾粮,致疫病蔓延,罪该万死!即刻押赴刑场,就地问斩!”

斩刀落下的那一刻,天空忽然飘起细雨。隐庐先生站在医棚前,望着远处的刑场,淡淡道:“斩了一个,还有千万个。但至少让这些百姓知道,这世道,还有人管他们的死活。”

宋祈年望着雨中渐渐散去的人群,望着医棚里先生忙碌的身影,忽然觉得,这场江南的雨,终于是带着暖意的——它洗去了罪恶,也将滋润出新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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