猪圈内,浓稠的黑暗如同凝固的棺液,沉甸甸地包裹着一切。
我庞大的身躯僵首地矗立在污秽的草堆上,如同一尊被遗忘在泥沼中的远古石像。粗重的、带着血腥味的喘息早己停止,唯有胸腔深处,传来一种极其微弱、却沉重得如同大地脉动般的搏动声——咚……咚……
每一次搏动,都引得覆盖体表的、那层粘稠污秽的黑色“泥壳”微微起伏。这“泥壳”并非真正的泥土,而是强行吞噬血海混乱能量后,身体无法承受、强行排出的污秽杂质与淤血凝结而成,散发着浓烈的腥甜与腐败气息。它紧紧包裹着我的身躯,甚至凝结在粗硬的鬃毛之间,形成一层丑陋而坚韧的“甲胄”。
意识,如同坠入了无光的深海。
剧痛并未消失,只是被更深沉、更宏大的东西暂时覆盖。识海深处,那点壮大了些许的本源烙印,此刻正贪婪地、疯狂地“消化”着强行掠夺来的血海混乱能量。烙印的光芒在污浊的泥潭中明灭不定,每一次明灭,都伴随着荆棘藤蔓被腐蚀枯萎时发出的、只有灵魂才能感知的“滋滋”声,以及烙印本身壮大时细微的“嗡鸣”。
但消化带来的,并非纯粹的愉悦,而是撕裂般的痛苦与灵魂被污染的沉重。那混乱、暴戾、充满无尽怨毒的血海能量,如同跗骨之蛆,在烙印壮大的同时,也更深地渗入识海的每一个角落。无数混乱的碎片、扭曲的哀嚎、暴虐的嘶吼,如同亿万只毒虫,在意识的深渊里疯狂啃噬、尖啸。
整个识海,仿佛变成了一个巨大的、正在被强行熔炼的混乱熔炉!荆棘藤蔓(业障)在血海能量(混乱毒素)的腐蚀下痛苦枯萎,本源烙印则趁机吞噬着熔炉中逸散出的、被初步“熔炼”过的混乱本源壮大自身。过程狂暴、痛苦、充满不可预测的风险,如同在万丈深渊之上走钢丝。
对外界的一切感知,都变得极其模糊、扭曲,如同隔着一层厚重的、不断晃动的污浊水幕。
高老庄……净坛尊庙……香火……那些蝼蚁般的祈祷……都成了遥远而断续的背景杂音。
唯有后山古井的方向,一丝微弱却极其坚韧、充满了怨毒、不甘和极致诱惑的“联系”,如同黑暗中唯一清晰的毒蛇信子,穿透了这层意识的重重阻隔,清晰地传递过来。
那是高翠兰。
不,准确地说,是那个被我强行榨干了最后一丝生命、灵魂被血海污染扭曲、仅存最后一点执念残渣的……“饵料”。
她的痛苦,她的怨恨,她灵魂深处对力量病态的渴望,她与那古井深处血海本体的最后一丝扭曲连接……都如同最清晰的坐标,烙印在我的意识深处。这“饵料”散发着对血海本体而言无法抗拒的“香甜”气息,正在无声地诱惑着那深渊中的巨兽,等待着下一次的“投喂”和……掠夺。
然而,此刻的我,如同被强行塞入了过多食物的饕餮巨兽,只能陷入这痛苦而必要的沉睡,全力“消化”,无力他顾。
需要时间……需要将这混乱的“贡品”彻底熔炼、吸收,转化为冲破荆棘之壳的力量!
在这沉眠的混沌中,一个冰冷、暴虐、充满了无尽贪婪的意念碎片,如同深渊巨兽在饱食后的低吼,在识海深处翻滚、回荡:
‘更多……血海……混乱……都是……我的……养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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