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巷的青石板还沾着夜市残留的油星,周小宝和唐苏刚拐过街角,便被围在公告栏前的人群挡住了去路。
“强拆?
这破本子上按个红章就能赶人走?“老周的粗嗓门先撞进耳朵,他那只总爱揣着烟卷的手正用力拍在公告栏铁皮上,指节泛着青白,”我在这儿住了西十年,墙根下埋着我闺女的乳牙,后窗那棵石榴树是我和老伴儿结婚那年栽的——“他突然哽住,喉结滚动两下,”他们倒好,拿张纸就想把人一辈子的家当刮走!“
人群里响起零星附和,唐苏攥住周小宝的袖口,指尖凉得像块冰。
周小宝顺着她的目光望去,公告最下方的落款盖着“恒远置业”的红章,油墨还没干透,在路灯下泛着贼亮的光。
“老周叔,消消气。”张书记挤到人群前,制服领口的纽扣绷得紧紧的,“我今早去区里问过,这次拆迁是市规划局批的,但补偿方案...确实压得低了些。”他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目光发沉,“听说恒远背后有大资本撑着,咱们普通老百姓...”
“撑个屁!”老周抄起脚边的半截砖,被旁边卖早点的王婶死死拽住,“当年我在钢厂当车间主任,带百来号人抢修高炉都没怕过,还能怕几个穿西装的?”
周小宝没说话。
他盯着公告上“三日内搬离”的黑体字,喉咙像堵了团湿棉花。
唐苏的画室在巷子最深处,墙皮脱落的旧屋里堆着她上千张未完成的画稿;老周的石榴树今年刚结了二十三个果子,他每天数三遍;还有祝盈盈明天就要回来,她总说要在老巷口的糖画摊前拍张全家福...
“叮——”系统提示音突然在脑海炸开,周小宝的太阳穴突突跳了两下。
【新任务:在强拆现场保持冷静不暴露身份】
【任务说明:当前扮演模板为黄金级【穷酸乞丐】,需以弱势姿态观察局势,避免提前暴露隐藏实力】
【完成奖励:经验+150,解锁【情绪共鸣】进阶应用】
他垂眼盯着自己磨破的鞋尖,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以前被小混混围殴时,他能咬着牙装疼;被餐馆老板拿扫帚赶时,他能笑着往更破的角落挪——可这次不一样,这里住着他的底气,住着唐苏的光,住着祝盈盈的归期。
“让开!”
一声断喝劈开人群。
周小宝抬头,只见七八个穿黑夹克的男人正往巷子里挤,领头的那个满脸横肉,左眉骨有道刀疤,从额角斜斜划到下颌,像条狰狞的蜈蚣。
“黑豹!”张书记的脸瞬间煞白,“你们这是...”
“张干部,我们就是来给街坊们提个醒。”黑豹扯了扯领口,露出锁骨处刺着的虎头纹身,声音像砂纸擦过铁板,“三日后不搬,这老巷的砖啊瓦啊——”他突然抬脚踹向路边的小面馆,木门“轰”地撞在墙上,“可不会替你们留着!”
面馆里传来瓷器碎裂的脆响,店主李婶抱着头缩在灶台后,围裙上沾着刚揉好的面团,眼泪啪嗒啪嗒砸在面案上。
她十二岁的儿子小豆子攥着半块烤饼,浑身发抖地挡在母亲身前,却被黑豹的手下一把拎开,摔在青石板上。
“哥!”小豆子的哭嚎刺得周小宝耳膜生疼。
他下意识往前跨了半步,袖口却被唐苏死死攥住。
姑娘的指甲几乎要嵌进他肉里,眼底泛着水光:“小宝,你答应过我...别冲动。”
周小宝的喉结动了动。
他想起系统任务里的“保持冷静”,想起黄金级【穷酸乞丐】的隐藏实力——此刻若暴露,或许能把这些人揍得满地找牙,可之后呢?
恒远置业的后手只会更狠,老巷的人只会更惨。
他垂下头,踉跄着退到墙根,摸出兜里皱巴巴的馒头啃了一口,眼角的余光却死死黏在黑豹身上。
“察言观色”技能自动运转,周小宝的视线像扫描仪般掠过每个黑衣人:他们走路时脚尖微内扣,握拳时拇指压在食指第二关节——这是标准的格斗架势;三人一组分散站位,每隔三分钟交换一次眼神,左手在身侧比出“三”“五”的手势——这是内部通讯暗号。
“专业的。”周小宝的心跳得更快了。
他想起前晚欧阳桧车窗上那道冷光的叉,想起新闻里恒远置业突然换了新总裁...
“走!”黑豹吐了口唾沫,带着人往巷子深处去了。
路过周小宝时,他斜眼瞥了瞥这个啃馒头的乞丐,露出嫌恶的笑:“哪儿来的臭要饭的?
滚远点儿,别脏了老子的鞋。“
周小宝缩了缩脖子,把馒头渣往破外套里扒拉,等那伙人走远了,才拽住老周的胳膊:“叔,今晚来我那破棚子开会吧。”
老巷的月光被乌云遮了大半,周小宝的棚子挤着七八个邻居。
王婶抱着小豆子,李婶攥着块还沾着面的围裙,张书记搓着双手站在门口,唐苏举着个掉漆的台灯,暖黄的光在每个人脸上跳动。
“他们不是普通混混。”周小宝把白天观察到的细节倒豆子般倒出来,“有格斗训练,有内部暗号,背后肯定有大老板盯着。”
“能有多狠?”老周灌了口二锅头,酒气混着烟味呛得人睁不开眼,“难不成还敢半夜拆房?”
“会。”周小宝想起黑豹踹门时眼里的冷光,“他们要的就是个’怕‘字。
咱们越软,他们越狠。“他掏出从公告栏撕下来的拆迁文件,”我查过,补偿款比市场价低了三成,恒远急着拆,说明这儿要建的项目利润大得离谱——他们等不起。“
“那咱们能咋办?”李婶抹着眼泪,“报警?
上次我家被偷,警察来了做个笔录就走了...“
“报警还是要报的。”周小宝指了指窗外,“但咱们得先把老人孩子转移到王婶她闺女家,值钱的东西收进纸箱,门口摆上障碍物。
要是真来硬的...“他顿了顿,摸了摸口袋里系统面板发烫的位置,”我来拖延。“
老周突然放下酒碗,瓷片磕在破木桌上发出脆响:“小宝,叔信你。
当年你蹲在我家后窗吃剩饭,我就知道这孩子有股子韧劲儿。“
唐苏悄悄往周小宝手里塞了块糖,是她画室抽屉里存的,包装纸都泛了黄。
周小宝捏着糖,甜意从指腹渗进心里。
窗外的风突然大了,卷起地上的碎纸片拍在棚子布帘上,发出“啪啪”的响。
远处传来隐约的引擎声,像头蛰伏的野兽在磨爪子。
周小宝望着黑沉沉的夜空,系统面板在脑海里亮得刺眼。
他知道,这一夜注定难眠——而更猛烈的风暴,正随着黎明前的黑暗,悄然逼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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