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机挑得不错，动作也够快。” 她缓缓转身，声音冷冽如冰，“徐会计人呢？”
“徐…徐会计，徐会计不知去哪儿了，就连吴账房也吓得请假回乡了躲起来了。”
沈肆月唇角勾起一抹冷峭的弧度，她转头，目光精准地落在阴影中的沈凛身上，“听清了？”
沈凛垂着眼睑，阴影遮住了他所有表情，只有一声低沉到几乎听不见的回应：“嗯。”
“找到徐会计，确保他活着，带到外书房附近候命，必要时押进来。”沈肆月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穿透力，“找到真账册，同时阻止任何人销毁库房或徐会计房里的其他证据。若遇抵抗，格杀勿论，处理干净。”
沈凛的头颅极其轻微地点了一下，没有多余的字眼。下一瞬，他高大的身影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地滑出房门，消失在廊下的阴影里。速度之快，让小椿都忍不住揉了揉眼睛。
“小姐！他…他一个人行吗？乔姨娘那边肯定有防备！” 小椿担忧地看着空荡荡的门口。
“他若不行，我要他何用？” 沈肆月语气淡漠，转身走向妆台，“替我梳妆。乔姨娘想唱大戏，我这个主角，岂能缺席？
小椿看着沈肆月沉着的背影，只觉得心口发颤。
这一刻，她甚至分不清，眼前这个明艳如画的女子，还是不是她记忆中那个曾在庭前为她解围、笑意盈盈说“别怕，我在”的小姐。
可无论是不是——她都会跟着她走到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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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书房内，气压低得骇人。
沈父沈重山端坐紫檀木太师椅上，面色阴沉，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冰冷的扶手，每一下都敲在人心尖上。
乔姨娘侍立一旁，捏着一条素白丝帕，按在泛红的眼角，哭得梨花带雨，肩膀耸动，哀泣婉转如黄莺啼血：
“老爷！您可要为妾身做主啊！妾身打理府中庶务，夙兴夜寐，不敢有丝毫懈怠，唯恐辜负了老爷的信任。可谁曾想…谁曾想竟有人如此狼子野心，不仅觊觎府中产业，还…还勾结外贼，意图不明啊！妾身今日清点库房，发现账实不符之处甚多，妾身这才惊觉，府里怕是出了内鬼蛀虫了！可怜我那渊哥儿，一心只读圣贤书，哪里知道这些龌龊勾当…呜呜呜…”
她哭得情真意切，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然而她每开一口，便试探着往“狼子野心”“勾结外贼”的罪名上引，步步为营，句句致命。
“妾身…妾身真是想不通，怎会养出这样狠心的孩子啊……”
“姨娘慎言！” 一个清朗温润却带着明显不悦的声音在门口响起。沈渊不知何时己立在门外，眉头紧锁，大步走了进来。
他对着沈重山恭敬行礼：“父亲。”
沈重山看了他一眼，没说话，脸色依旧难看。
沈渊转向乔姨娘，语气平和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疏离：“姨娘，查账核库本是应有之义，但‘勾结外贼’、‘图谋不轨’这等重罪，非同小可，须有真凭实据方可断言，否则岂非寒了阖府上下之心？尤其涉及妹妹声誉，更需谨慎。”
沈渊又向沈父道：“府内账务经期一般是由徐会计管理，当务之急，应立刻传唤徐会计与库房管事，当面对质，据实禀报，是非曲首，自有公断。”
乔姨娘哭声一滞，眼底闪过一丝埋怨，随即哭得更大声：“渊哥儿！你就是太仁厚了！知人知面不知心啊！你妹妹她…她前几日偷偷摸摸出府，带回来一个浑身是血、凶神恶煞的野男人，就藏在她院子里！这府里上下都传遍了！这难道不是证据？”
她尖利的声音在书房里回荡。
沈渊听到“她带回个男人”时眉头一皱，面色瞬间变得极其凝重，立刻沉声问旁边的管事：“徐会计可曾传到？”
“回大少爷，刘管家己经去传了，暂时还没回来。”下人道。
乔氏听了，眼底闪过一丝得意，面上哭的更加夸张：“等！我们就在这里等！一定要把徐会计叫来好好对一对账！渊哥儿啊，这就是你日日护着的好妹妹！谁知道她安的什么心？定是看我们孤儿寡母好欺负，想谋夺家产，毁了我们沈家百年基业啊！”
“啪嗒。”
一声轻微的珠帘碰撞声。
书房门再次被推开，一道身影逆着门外昏暗的光线走了进来。
沈肆月身着一袭绢纱金丝绣花长裙，身姿曼妙，步履从容。发间一支素雅的白玉簪，衬得她面容愈发皎洁明艳。她神色平静，眉眼间不见丝毫慌乱心虚，那份镇定自若的气度，瞬间压下了乔姨娘刻意营造的哭嚎氛围。
“姨娘这话说的，好没道理。” 沈肆月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盖过了乔姨娘的哭声。
她先是对沈重山盈盈一礼，“父亲。”
然后才看向乔姨娘，眼神无辜又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困惑，“我前几日出府，不过是去城西的慈安寺为母亲祈福上香。至于姨娘口中那个‘浑身是血、凶神恶煞的男人’……”
她顿了顿，目光转向沈渊，带着一丝寻求理解的柔软，“大哥是知道的，那是我在寺外山道上捡到的重伤之人，奄奄一息，于心不忍才带回府中，寻了大夫救治。此事我己禀明母亲，母亲还赞我心地良善，为沈家积福。怎么到了姨娘口中，就成了‘勾结外贼’、‘图谋不轨’？姨娘如此污蔑嫡女清誉，是何居心？”
她言辞温和，神情无辜，唇角还挂着一抹柔软得恰到好处的弧度，举手投足，皆如训礼正宗的嫡女应有的模样。
一番话说得滴水不漏，情理兼备，将“藏匿来历不明之人”完美转化为“行善积德”，更抬出嫡母背书，瞬间占据了道德高地。
沈渊看着妹妹那双清澈无辜、仿佛不染尘埃的眼眸，心中却是一片冰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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