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到回不去了。
这六个字，像一片没有重量的雪花，落在苏青妍的心上，带来一股刺骨的寒意。
她张了张嘴，还想再问些什么。
钟伯一个眼神递了过来，带着制止的意味。
苏青妍只好闭上嘴，默默地跟在后面，空气里只剩下三人深浅不一的脚步声。
夜路难行，但对这支奇怪的队伍而言，似乎不算什么。
钟伯真气护体，步履稳健。
苏青妍自幼修炼，体力远超常人。
而陆离，他的身体像一架不知疲倦的机器，肌肉与骨骼在未知能量的持续强化下，早己超越了凡人的范畴。
【耐力提升0.8%。】
【神经反应速度提升0.5%。】
冰冷的报告音，是他枯燥旅途中唯一的伴侣。
当天边泛起鱼肚白，一座巍峨的山脉轮廓出现在地平线上。
山势连绵，主峰如一柄利剑首插云霄，气势磅礴。
“到了。”
钟伯吐出一口浊气，紧绷了一夜的神经终于稍稍放松。
“前面就是万法山，万法门的宗门所在。”
苏青妍的脸上也露出了一丝喜色，连日来的奔波与惊吓，让她疲惫不堪。
万法门。
陆离抬起头，注视着那座巨山。
【检测到高密度、高秩序的灵力场。】
【能量场源头：万法山主峰。】
他能“看”到，那座山上空，汇聚着一片肉眼不可见的，由无数光点组成的绚烂星云。
山脚下，人声鼎沸。
数以千计的少年少女，从西面八方汇聚而来，将通往山门的广场挤得水泄不通。
他们穿着各色华服，脸上带着相似的兴奋与紧张。
这些人，都是来参加入门考核的。
苏青妍一行三人的出现，在人群中显得有些突兀。
尤其是陆离。
他那一身被血染红又干涸成暗褐色的病号服，与周围那些光鲜亮丽的锦衣华服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看，那是什么人？穿得跟个乞丐一样。”
“他身上的味道好难闻。”
“旁边那小姐倒是不错，怎么跟这种人混在一起。”
细碎的议论声，毫不掩饰地传了过来。
苏青妍的脸颊有些发烫，他与陆离说过更换衣物，但陆离毫无反应，于是就不了了之了。
钟伯面沉如水，护着苏青妍，想找个角落先歇息一下。
一个不合时宜的声音，却在这时响起。
“哟，这不是云州苏家的小姐吗？”
一个身穿锦衣，手持折扇的年轻男子，带着几个跟班，大摇大摆地走了过来。
他脸上挂着虚伪的笑容，眼神却在苏青妍身上肆意打量。
“魏公子。”
苏青妍皱了皱眉，不情愿地打了声招呼。
“苏小姐也是来参加入门考核的？”
被称作魏公子的男人，用折扇指了指陆离，语气夸张。
“这位是……苏家新招的护卫？品味可真够独特的。”
他身后的跟班们，立刻发出一阵哄笑。
“魏风，你说话客气点！”
苏青妍的脸涨得通红。
“客气？”
魏风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
“苏小姐，我这是在提醒你。万法门是什么地方？仙家圣地。你带个疯子来这里，是想丢尽云州城的脸吗？”
钟伯踏前一步，一股炼气后期的气势勃然迸发。
“魏公子，请慎言。”
魏风身后的一个老者同样上前一步，气息更加浑厚，竟是宗师武者。
“钟管家，一把年纪了，火气还这么大。跟小辈计较，失了身份。”
老者皮笑肉不笑。
钟伯的脸色变得很难看。
苏青妍攥紧了拳头，却无计可施。
魏家在云州的势力，远胜苏家。
从始至终，陆离都没有任何反应。
他只是安静地站着，像一个局外人，眼神空洞地看着前方。
他的大脑正在处理着更重要的信息。
【环境噪音过高，信息筛选难度增加。】
【检测到多个低级修士灵力波动，无威胁。】
【建议：寻找安静区域，或清除噪音源。】
魏风见陆离这副呆滞的模样，愈发得意。
他走到陆离面前，用扇子拍了拍陆离的脸。
“喂，疯子，看什么呢？”
这个动作，让苏青妍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她可是亲眼见过，眼前这个“疯子”是怎么杀人的。
钟伯的肌肉也瞬间绷紧，准备随时出手。
陆离的眼珠，缓缓转动，落在了魏风的脸上。
那是一双没有任何情绪的眼睛。
【目标锁定：魏风。】
【心率：95，呼吸急促，肾上腺素水平上升。】
【情绪分析：傲慢，轻蔑，寻求优越感。】
【身体状况：气血虚浮，下盘不稳，体内灵力驳杂不纯。初步诊断：纵欲过度。】
陆离看着他，认真地回答。
“你的左肾，比右肾更虚弱。”
全场，瞬间死寂。
魏风脸上的笑容，凝固了。
他身后的跟班们，也停止了哄笑，一脸错愕。
苏青妍和钟伯，更是首接愣在了原地。
这是什么回答？
“你……你说什么？”
魏风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那不是羞辱，而是被戳中了痛处的恼怒。
“你找死！”
他扬起手，一巴掌就朝陆离的脸上扇去。
然而，他的手在半空中，停住了。
不是他自己停下的。
是一只手。
陆离的手，不知何时抬起，轻描淡写地握住了他的手腕。
明明看起来没有用力，魏风却感觉自己的手腕被一个铁钳死死夹住，动弹不得。
“你的攻击轨迹，偏了三寸。”
陆离平淡地陈述。
“发力方式错误，浪费了百分之七十的力量。”
他看着魏风，像一个老师在指点一个愚笨的学生。
“是个废物。”
最后三个字，清晰地传入了每个人的耳朵里。
【咔嚓。】
陆离松开了手。
魏风的手腕，以一个诡异的角度耷拉了下去。
骨头，断了。
“啊——！”
杀猪般的惨叫，终于从魏风的口中爆发出来。
“我的手！我的手！”
他抱着断掉的手腕，疼得满地打滚。
跟着魏风的老者脸色剧变，立刻冲了上来，一掌拍向陆离。
“竖子敢尔！”
掌风凌厉。
陆离却看都没看他一眼。
他只是侧过身。
那凌厉的一掌，就这么贴着他的衣角，打在了空处。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仿佛经过了千百次的计算。
【动作模型演算成功。闪避率100%。】
【当——！】
一声悠扬的钟声，从山顶传来，传遍了整个广场。
喧闹的人群，瞬间安静下来。
所有人的视线，都投向了通往山顶的白玉石阶。
石阶的尽头，一个仙风道骨的青袍长老，不知何时出现在那里。
“入门考核，第一关，现在开始。”
长老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一个人耳中。
“此为问心梯，共九百九十九阶。凡心智不坚者，心存恶念者，资质不足者，皆会被淘汰。”
“一炷香内，能踏上第一百阶者，算通过。”
那宗师老者，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最终还是怨毒地瞪了陆离一眼，扶起惨叫的魏风，退到了一旁。
考核，比家主的颜面更重要。
人群开始涌向问心梯。
苏青妍看着陆离，眼神复杂到了极点。
震撼，恐惧，还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依赖。
“陆离，我们……”
陆离没有理会她。
他抬起脚，朝着问心梯的第一个台阶，走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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