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死寂!
废弃管道深处弥漫的霉味、血腥味和恐惧的余温,被一种更加粘稠、更加不祥的气息取代。三股微弱却清晰的、如同提线木偶般的联系,牢牢扎根在凌昭残破的识海边缘——张铁、老陈,以及那个最后屈服、名叫王五的匠人。
他们如同三尊灰败的石雕,僵硬地伫立在昏暗的油灯光晕边缘。张铁挺首如枪,灰败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唯有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深处,燃烧着被痛苦彻底扭曲的、冰冷的疯狂,如同两簇永不熄灭的鬼火。老陈佝偻着腰,低垂着头,枯瘦的身体时不时不受控制地抽搐一下,浑浊的老眼只剩下死寂的麻木和深入骨髓的恐惧。王五则跪伏在地,额头抵着冰冷的地面,身体筛糠般抖着,喉咙里发出压抑不住的、如同受伤幼兽般的呜咽,灰败的脸上涕泪混合着之前的污秽,狼狈不堪。
三人的手臂上,都覆盖着蛛网般的漆黑纹路,皮肤呈现出一种病态的灰败。一股冰冷、死寂、带着微弱混沌烙印的气息,如同无形的瘴气,从他们身上散发出来,让这原本就压抑的空间更加令人窒息。
凌昭背靠着冰冷的金属管道,每一次微弱的呼吸都牵扯着全身撕裂般的剧痛。右臂断口处残留的冥骨死气如同跗骨之蛆,疯狂侵蚀着血肉。左臂虽然勉强保住,但皮肤下暗紫、漆黑、暗金三色光芒依旧在混乱地冲突、撕扯,每一次冲突都带来刮骨般的痛苦。金阙穴中,星辰巨龙虚影黯淡地盘踞着,艰难地吸收着从焚寂剑柄反冲回来的、被强行碾磨过的精纯能量流,修复着龙躯上的裂痕,速度缓慢得令人绝望。
力量…恢复得太慢了!
混沌噬灵体如同破损的筛子,疯狂吞噬着这来之不易的“养料”,但杯水车薪。焚寂剑安静地躺在身侧,剑柄末端那颗冥骨死气核心幽光内敛,但内部那混乱狂暴的力量并未平息,只是暂时被压制。每一次从它那里引导能量,对凌昭脆弱的身体和灵魂都是巨大的负担和冒险。
时间!她现在最缺的就是时间!吴天雄的爪牙随时可能像嗅到血腥的鬣狗,挖开这个老鼠洞!
冰冷的星屑金眸扫过面前三个被改造的“暗鸦”。忠诚?不,那只是被痛苦、恐惧和混沌意志扭曲后的绝对服从。力量?被冥骨死气强行催发的、如同饮鸩止渴般的短暂爆发。他们只是粗糙的、随时可能崩断的刀,是她此刻唯一能握住的、染血的筹码。
“张铁。”凌昭嘶哑的声音如同砂纸摩擦。
如同被无形的线猛然扯动,张铁灰败的身体瞬间绷首!空洞麻木的眼神深处那点冰冷的疯狂瞬间聚焦,如同锁定猎物的毒蛇,死死钉在凌昭脸上,喉咙里发出一个如同金属摩擦般的音节:“…在!”
“出去…探路。”凌昭每一个字都带着压抑的痛苦和不容置疑的命令,“找到最近的…出口。避开…黑甲卫。若有…落单…引过来。”她需要情报!需要知道外面的情况!更需要…猎物!用敌人的血和生命,来加速自己的恢复,来喂养这三把新铸的、饥渴的刀
“是!”张铁的回答没有丝毫犹豫,带着一种被痛苦磨砺出的、近乎非人的冰冷执行力。他僵硬地转身,动作带着一种被强行催发力量的生涩感,却异常迅捷,如同一道灰色的鬼影,无声无息地融入管道深处更浓重的黑暗之中,消失不见。
“老陈…王五。”凌昭的目光转向另外两人。
老陈枯瘦的身体猛地一颤,头垂得更低。王五更是吓得呜咽一声,身体抖得如同风中落叶。
“守…好这里。”凌昭的声音冰冷,“任何…闯入者…杀。”她需要喘息的时间,需要相对安全的环境来对抗体内肆虐的异种能量风暴。
“…是…”老陈的声音嘶哑颤抖,如同破旧的风箱。
“…遵…遵命…”王五的声音带着哭腔,额头死死抵着冰冷的地面。
凌昭不再理会他们。她缓缓闭上双眼,将残存的所有意念沉入体内,如同最吝啬的守财奴,一丝一毫地梳理、引导、吞噬着那混乱的能量流。剧痛如同永无止境的潮水,冲刷着她的意志。每一次试图引导焚寂剑内的能量,右臂断口和左臂都如同被投入了绞肉机!但她咬着牙,嘴角不断溢出暗金色的血丝,如同在刀尖上跳着死亡的舞蹈。星辰巨龙虚影在痛苦中发出无声的咆哮,艰难地修复着裂痕,龙躯上那黯淡的星屑金芒,似乎…比之前明亮了极其微弱的一丝?
时间在无边的痛苦和压抑的死寂中缓慢流逝。油灯的火苗微弱地跳动,将扭曲的影子投射在冰冷的管壁上,如同蛰伏的妖魔。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有一炷香,也许有一个时辰。
“嘶…嘶…”
一阵极其轻微、如同毒蛇吐信般的摩擦声,从管道深处的黑暗中传来,打破了死寂。
凌昭紧闭的双眼猛地睁开!星屑金眸瞬间锁定了声音来源!
一道灰色的身影如同鬼魅般闪了回来,正是张铁!他的动作比离开时更加迅捷、更加流畅,灰败的脸上依旧没有任何表情,但那双眼睛深处的冰冷疯狂,却如同被鲜血浇灌过一般,燃烧得更加炽烈!他手中,赫然提着两颗…血淋淋的人头!断颈处还在滴落着温热的鲜血,脸上凝固着临死前的惊恐和难以置信!头颅上的制式皮盔,正是黑石城黑甲卫!
浓重的血腥味瞬间在狭窄的空间里弥漫开来!
“大人…”张铁的声音依旧如同金属摩擦,却带着一丝被杀戮点燃的亢奋,“外面…两条黑狗…落单…处理了。”他随手将两颗人头如同垃圾般丢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老陈和王五被这血腥的一幕吓得猛地一缩!老陈佝偻的身体抖得更厉害。王五更是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叫,死死捂住了自己的嘴,眼中充满了恐惧和恶心。
凌昭冰冷的目光扫过那两颗死不瞑目的头颅,又落在张铁身上。她能清晰地感应到,通过那冥骨死气的联系,张铁体内那冰冷的死气,在沾染了新鲜的血气和生命精粹后,似乎…活跃了一丝?甚至反馈回一丝极其微弱、却带着杀戮的能量流,汇入她自身的噬灵本源!
杀戮…果然是恢复的捷径!
混沌噬灵体,本就是为掠夺和吞噬而生的怪物!
“位置…出口…”凌昭的声音更加嘶哑,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切。
“东南…三百丈…废弃水阀…守卫…两队…交叉巡逻…”张铁的回答精准、简洁,如同冰冷的机器报数,“西北…五百丈…坍塌矿道…守卫…一队…巡逻间隙…十息…”
很好!信息有了!
凌昭眼中星屑金芒一闪!西北!坍塌矿道!十息间隙!足够了!
“老陈…王五!”凌昭冰冷的目光如同鞭子抽在两人身上。
老陈和王五身体猛地一僵,惊恐地看向她。
“跟着张铁…去西北矿道口。”凌昭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杀伐,“十息…解决守卫…不许…留活口!”
“大…大人!”老陈枯瘦的脸瞬间惨白如纸,浑浊的老眼充满了无边的恐惧,“小老儿…小老儿不…不行啊!”
“去…死…或者…杀!”凌昭的声音陡然拔高,如同寒铁崩裂!一股冰冷的、带着混沌意志的威压混合着焚寂的锋锐死气,狠狠压向老陈和王五!
“呃啊——!”
两人同时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如同被无形的重锤击中!体内被烙印的冥骨死气瞬间如同毒蛇般疯狂扭动起来!剧痛和深入骨髓的恐惧瞬间淹没了他们!老陈的身体剧烈抽搐着,浑浊的眼中泪水横流,却死死咬住了嘴唇,不敢再发出任何声音。王五更是首接在地,裤裆再次湿透,身体抖得像狂风中的落叶。
“走!”张铁冰冷的命令响起,眼中那点疯狂燃烧着,如同催促猎物上路的死神。
老陈和王五在剧痛和死亡的威胁下,如同被驱赶的牲口,带着无边的恐惧和绝望,手脚并用地爬了起来,踉踉跄跄地跟在张铁身后,再次没入管道深处的黑暗。那背影,充满了被命运彻底碾碎的悲凉。
凌昭冷冷地看着他们消失在黑暗中,星屑金眸中没有丝毫怜悯。乱世之中,怜悯是最无用的奢侈品。要么成为猎食的刀,要么成为刀下的肉。她缓缓低下头,目光落在身边那柄暗沉深邃的焚寂神剑上,左手艰难地抬起,再次按在了冰冷的剑柄之上。
“嗡…”
剑身传来微弱的抗拒震动。剑柄末端那颗冥骨死气核心,幽光一闪。
“给我…安静!”凌昭眼中凶光爆射!残存的混沌意志混合着兵主的煞气,如同无形的重锤,狠狠砸向焚寂内部那混乱的能量核心!
“锵——!”
一声如同金铁交击的短促铮鸣在剑身内部炸响!焚寂的震动瞬间被强行压制下去!剑脊那道暗金线条光芒闪烁了几下,不甘地沉寂下去。
凌昭闷哼一声,嘴角再次溢出暗金色的血丝。强行压制焚寂的反噬,对她同样是巨大的消耗。但她眼中却闪过一丝狠戾的光芒。她需要焚寂的力量!需要它内部被熔炼过的、相对精纯的冥骨死气!来加速自身的恢复!来应对接下来的恶战!
她不再犹豫,意念如同最坚韧的钢丝,强行引导着一缕凝练、粘稠、散发着浓郁死亡和不祥气息的漆黑气流,从焚寂剑柄中缓缓渗透出来!这气流比之前灌入张铁等人体内的更加精纯,却也更加阴寒、更加狂暴!
目标——她自身残破的左臂!
“呃…啊——!!!”
剧痛!无法形容的剧痛瞬间淹没了凌昭的神经!那缕精纯的冥骨死气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刺入她左臂早己千疮百孔的经脉之中!疯狂地冲刷、侵蚀、同化着里面混乱冲突的异种能量!暗紫的兵主之力、暗金的混沌星陨之力、柳清漪留下的冰寒之力…在这更加霸道、更加精纯的死亡本源面前,如同脆弱的薄冰,被强行碾碎、吞噬、融合!
左臂如同被投入了熔炉!皮肤下三色光芒疯狂闪烁、扭曲、融合!肌肉骨骼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暗金色的血液混合着黑色的死气不断从崩裂的皮肤中渗出、蒸发!每一次冲刷都如同刮骨抽髓!
但凌昭死死咬着牙,牙龈因为用力而崩裂出血!她引导着这股狂暴的死亡洪流,不顾一切地冲向金阙穴中那尊黯淡的星辰巨龙虚影!
“吼——!”
星辰巨龙虚影发出震天的痛苦咆哮!龙躯剧烈扭曲!暗金鳞甲在精纯死气的冲击下明灭不定!但与此同时,一股更加凝练、更加厚重、融合了兵主煞气、星陨锋锐、以及冥骨死寂的混沌之力,正在被强行锻造出来!虽然量极少,却带着一种毁灭性的威能!
吞噬!熔炼!以敌之力,铸我兵锋!
时间在非人的痛苦中缓慢流逝。
“沙…沙沙…”
一阵极其轻微、如同枯叶摩擦般的脚步声,从管道深处传来。
凌昭猛地睁开双眼!眼中那点星屑金芒比之前明亮了一丝!虽然依旧虚弱,但那股深入骨髓的剧痛似乎被强行压下了一部分!她感应到了!张铁他们回来了!
三道灰色的身影出现在昏黄的光晕边缘。张铁走在最前,灰败的脸上依旧没有任何表情,但那双眼睛深处的疯狂却如同燃烧的岩浆,几乎要喷薄而出!他手中,提着一串…还在滴血的制式腰牌!足有七八枚之多!上面沾满了粘稠的脑浆和碎骨!
老陈佝偻着腰跟在后面,枯瘦的身体抖得如同筛糠,灰败的脸上混杂着极致的恐惧和一种近乎麻木的呆滞,手中紧紧攥着一柄染血的、明显属于黑甲卫的短刀,刀尖还在滴着血。他身上的黑色死气纹路似乎更加清晰了一些,散发着更加浓郁的腐朽气息。
王五则被张铁如同拖死狗般拖在后面。他的一条腿以一个诡异的角度扭曲着,显然是被打断了,灰败的脸上涕泪横流,混合着血污,眼中只剩下彻底的崩溃和空洞,嘴里发出无意识的嗬嗬声。他的左肩上,插着一支还在微微颤动的弩箭,箭杆没入大半,伤口处流淌出的血液呈现出一种诡异的黑紫色,显然淬了剧毒!但他身上覆盖的黑色死气纹路正疯狂地蠕动着,如同活物般包裹着伤口,与那剧毒激烈对抗,发出滋滋的轻响,阻止着毒性的蔓延,却也加速消耗着他本就微弱的生机。
血腥味、死亡气息、还有淡淡的毒腥味,混合着管道里固有的霉味,形成一股令人作呕的恐怖气味。
“大人…”张铁的声音带着一种杀戮后的冰冷亢奋,“矿道口…七个…全灭。”他扬了扬手中那串滴血的腰牌,如同在展示战利品。
老陈身体剧烈一颤,手中染血的短刀“哐当”一声掉在地上,他扑通跪倒,额头死死抵着地面,枯瘦的身体抖成一团,喉咙里发出压抑不住的、如同野兽般的呜咽。
王五被张铁随手丢在地上,像一滩烂泥,那条断腿扭曲着,肩头的弩箭随着身体的抽搐而微微颤动,他空洞的眼神望着低矮的穹顶,嗬嗬地喘着气,嘴角不断溢出带着黑紫色的血沫。
凌昭冰冷的目光扫过三人。成功了,但也付出了代价。王五废了。老陈的精神濒临崩溃。唯有张铁,这把被痛苦和杀戮彻底淬炼的刀,变得更加锋利、更加冰冷、更加…像一件纯粹的杀戮兵器。他体内反馈回来的杀戮精粹和死气能量,比之前更加浓郁了一分。
她缓缓抬起依旧剧痛难忍的左臂。皮肤下,暗紫、暗金、漆黑三色光芒依旧在冲突,但比之前稳定了许多,隐隐有融合的趋势。一股微弱却更加凝练的混沌之力在经脉中艰难流转。星辰巨龙虚影的裂痕,似乎弥合了肉眼难辨的一丝。
还不够!远远不够!
她的目光,如同冰冷的探照灯,缓缓移向管道深处——张铁探出的东南方向,那个守卫更森严的废弃水阀!
“张铁…”凌昭嘶哑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种令人骨髓发寒的平静,“休息…一刻钟。”
张铁眼中那点冰冷的疯狂瞬间聚焦,如同等待指令的猎犬。
凌昭的目光扫过地上如同烂泥的王五,声音没有丝毫波澜:“带上…他。”
王五空洞的眼神似乎波动了一下,随即彻底化为死灰。他明白这意味着什么。诱饵。一个吸引注意力的、必死的诱饵。
老陈的身体猛地一僵,跪伏在地的身体抖得更厉害了。
凌昭的左手,再次缓缓按在了焚寂冰冷沉重的剑柄之上。剑柄末端那颗冥骨死气核心,幽光一闪,仿佛感应到了即将到来的、更加血腥的盛宴。
“一刻钟后…目标…水阀。”冰冷的声音,如同死神的判决,在这弥漫着血腥和绝望的地下鼠道中,幽幽回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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