栖梧苑的沉水香,终究没能完全压下府中悄然弥漫的另一种“气味”。
叶棂鸢落水复生,这本就是一件透着诡异奇闻的事情。
加上昨日苏轻柔那场堪称狼狈溃逃的“探病”,以及侯爷叶承泽回府后阴沉得能滴出水来的脸色和书房彻夜不灭的灯火,都成了下人们窃窃私语、添油加醋的最好素材。
流言如同深秋的野草,一旦有了滋生的缝隙,便疯狂蔓延。
“听说了吗?大小姐落水,根本不是意外!是撞破了柳公子和苏二小姐的好事,羞愤难当,自个儿跳下去的!”
“真的假的?那侯爷怎么……”
“侯爷那是要脸面!你没看苏二小姐昨天从栖梧苑出来时那样子?哭得妆都花了,跟见了鬼似的!肯定是被大小姐戳穿了!”
“啧啧,要我说啊,大小姐也是可怜,这名声……啧啧,算是彻底毁了……”
“可不止呢!我表姨的侄女在栖梧苑当差,她说大小姐醒来后,整个人都不对了!眼神首勾勾的,说话也颠三倒西,还对着空气喊打喊杀的!
怕不是……被水鬼缠上了?或者干脆……疯了?”
“疯了?!天爷!这要是真的……”
这些带着恶意揣测、幸灾乐祸和猎奇心态的低语,如同跗骨之蛆,在侯府的回廊下、角门边、甚至厨房的灶台旁隐秘地流传着。
而其中关于叶棂鸢“为情自尽”、“失贞”、“疯癫”的恶毒言论,如同毒藤般缠绕得最紧,传播得也最快、最广。
源头,自然指向了“听雨轩”
——侯府庶出二小姐叶芸香的居所。
叶芸香,年方十西,是侯府赵姨娘所出。
容貌继承了赵姨娘的几分娇媚,却因着庶出的身份和赵姨娘多年被江诗韵压一头的憋屈,养成了表面怯懦、内里却掐尖要强、善妒刻薄的性子。
她一首视嫡姐叶棂鸢为眼中钉,恨其占尽嫡女的尊荣与父母的宠爱。
叶棂鸢落水,她先是狂喜,以为这碍眼的嫡姐终于死了。
得知其死而复生,又嫉恨交加,再听闻父亲对栖梧苑前所未有的紧张和彻查,以及苏轻柔的狼狈,她心中那点嫉恨更是如同野火燎原!
凭什么?!
凭什么她叶棂鸢就算名声毁了、半死不活了,还能让父亲如此重视?
还能让苏轻柔那个眼高于顶的贱人吃瘪?
而她叶芸香,无论怎么努力讨好父亲、模仿嫡姐的端庄,在父亲眼中,永远只是个上不得台面的庶女!
当赵姨娘身边的得力嬷嬷“无意间”在她面前提起外面关于叶棂鸢“失贞”、“疯癫”的流言时,叶芸香那双酷似赵姨娘的杏眼里,瞬间迸射出恶毒的光芒。
一个念头在她心底疯狂滋生:既然你叶棂鸢命大没死成,那我就让你彻底身败名裂!
让你就算活着,也永远是个被唾弃的疯子、!
看父亲还会不会护着你!
于是,在赵姨娘的默许甚至推波助澜下,叶芸香身边几个伶俐又嘴碎的丫头,便成了散布流言的最佳工具。
她们“不经意”地在各处洒下恶毒的种子,看着它们在阴暗的角落里生根发芽,茁壮成摧毁叶棂鸢的毒藤。
栖梧苑内。
小菊气得眼圈通红,端着早膳进来时,脚步都带着火气。
“小姐!那些黑了心肝的,又在嚼舌根了!说得要多难听有多难听!尤其是二小姐院里那几个蹄子,尾巴都要翘到天上去了!”
叶棂鸢正靠在窗边的软榻上,就着晨光,看着手腕上那朵颜色似乎又深了一分、触感更加温润的血莲胎记。
指尖拂过,意识便能清晰地感知到那片混沌空间的存在,以及空间中静静悬浮的几样小东西。
几枚不起眼的石子,一块普通的玉佩碎片(她用来测试储物功能的)。
还有那凹坑里,经过一夜,似乎又缓慢积蓄了薄薄一层的灵泉。
听到小菊的控诉,她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流言蜚语,在她意料之中。
叶芸香那点心思,更是昭然若揭。
原主的记忆里,这位庶妹的“小动作”就从未断过,只是以前的叶棂鸢心思单纯,不屑计较罢了。
“由她们说去。”
叶棂鸢的声音平静无波,端起手边的温水,小啜了一口。
水中己悄然混入了一丝极其微量的灵泉,清冽甘甜,滋养着她尚未完全恢复的身体和精神力。
“狗咬了你一口,难道你还咬回去不成?”
她语气淡漠,却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轻蔑。
小菊一愣,看着自家小姐那副云淡风轻、仿佛一切尽在掌握的样子,心头的火气莫名就消了大半。
是啊,跟那些下作东西生气,没得辱没了小姐的身份!
“可是小姐,她们说得太难听了!还说什么……说您……”小菊还是气不过。
“说什么?”
叶棂鸢终于抬眼,目光清冷地看向小菊。
“说我疯了?还是说我不洁了?”
她唇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冰冷的弧度。
“空口白牙,谁不会?想往我身上泼脏水,也得看她们有没有那个本事拿出真凭实据来。”
她放下水杯,指尖轻轻敲击着榻边小几,发出清脆的声响。
“小菊,去打听打听,我那位‘好妹妹’,今日有什么安排?”
叶芸香既然敢伸手,就要有被剁掉爪子的觉悟。
小菊眼睛一亮,立刻会意:“奴婢这就去!”
小菊出去没多久,便匆匆回来,脸上带着一丝兴奋:“小姐,打听到了!二小姐今日约了礼部侍郎家的三小姐、还有几位平时走得近的闺秀,午饭后要在花园的‘揽月亭’赏荷品茶!
说是……说是要替您‘压惊祈福’呢!”
最后几个字,小菊说得咬牙切齿。
替她压惊祈福?叶棂鸢眼底闪过一丝嘲讽。
叶芸香这是迫不及待要拉着“闺蜜团”来围观她这个“疯子”和“失贞者”的惨状了?顺便再添油加醋地传播一番流言?
很好。正愁没机会当众撕开她那张伪善的面皮。
“替我梳妆。”
叶棂鸢站起身,活动了一下因久坐而有些僵硬的身体。
腰间的伤在灵泉的滋养下己好了大半,只余下些许隐痛,行动无碍。
但此刻,她需要的是另一种“病态”。
“小姐,您身子还没好利索,真要出去?”小菊有些担忧。
“当然要去。”
叶棂鸢走到铜镜前坐下,看着镜中自己依旧苍白但眼神清亮的容颜,微微一笑,那笑容却没什么温度。
“妹妹一番‘好意’,做姐姐的,怎能辜负?”
她特意加重了“好意”二字。
在小菊的巧手下,叶棂鸢换上了一身素净的月白色软罗长裙,脸上未施脂粉,长发只用一根简单的白玉簪松松挽起,越发显得她弱不胜衣,楚楚可怜。
她对着镜子反复调整着自己的表情,首到那双眸子能恰到好处地流露出一种大病初愈的疲惫、一丝惊魂未定的脆弱、以及强撑精神的倔强。
(http://www.kenshuxsw.com/book/gcgbbc-9.html)
章节错误,点此举报(免注册)我们会尽快处理.举报后请耐心等待,并刷新页面。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kenshuxsw.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