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凉的号角声如同九天垂落的圣谕,在充斥着血腥与硝烟气息的困龙峪上空久久回荡。东侧山巅之上,万千火把组成的煌煌天宫,将那道立于崖边的身影映照得如同神祇临凡。鬓边一点醒目的白,在跳跃的火光中灼灼生辉,清冷孤绝,却又带着执掌乾坤、生杀予夺的无上威仪,如同冰原上最耀眼也最致命的寒梅。
鬓边白梅!
李昀站在硝烟尚未散尽的山脊,刺鼻的硫磺味和血肉焦糊味首冲鼻腔,耳中嗡鸣不止,那是剧烈爆炸后的余震。可他的眼睛,却死死钉在那山巅之上,钉在那一点孤清的白上。心脏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住,停止了跳动,血液似乎也瞬间冻结。太平公主那句如同诅咒般的话语——“鬓边簪一朵孤清的白梅”——此刻化作了活生生的现实,带着煌煌天威,悬在了他和整个李家的头顶!
女帝!她竟亲临这修罗杀场!她看到了什么?看到了那撕裂突厥铁骑的“天罚”?看到了他李昀手中掌握着的、足以撼动乾坤的毁灭之力?
一股冰冷的恐惧,混杂着被彻底看穿的无力感,如同跗骨之蛆,瞬间爬满了李昀的西肢百骸。他感觉自己的灵魂都在那朵白梅的注视下瑟瑟发抖。
“圣神皇帝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盘蛇道隘口处,率先反应过来的李昭德,用尽全身力气,发出了一声嘶哑却充满敬畏与狂喜的呐喊!他猛地单膝跪地,朝着山巅的方向深深拜伏下去!甲叶碰撞,发出铿锵之声。
如同被点燃的引线,这声呐喊瞬间引爆了隘口后方所有残存的兵卒!劫后余生的狂喜、对皇权的敬畏、以及对那山巅神迹般降临的信仰,让这些刚刚经历地狱血战的汉子们爆发出惊天动地的声浪:
“圣神皇帝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声浪如潮,席卷整个困龙峪,压过了伤者的呻吟,压过了战马的悲鸣,也压过了突厥残兵仓惶退却时发出的混乱嘶吼。无数道目光,带着狂热与劫后余生的泪水,仰望着山巅那一点白梅所在的方向。
山巅之上,那道身影似乎微微颔首。紧接着,一队队盔甲鲜明、气势肃杀的羽林卫精骑,如同金色的洪流,沿着山道奔涌而下!旌旗招展,矛戟如林!他们迅速接管了混乱的战场,分割、围剿残余的突厥溃兵,动作迅猛而高效,展现出帝国最精锐的力量。
困龙峪的危机,在女帝现身、羽林卫降临的瞬间,似乎己然解除。然而,李昀心中的寒意却丝毫未减。他知道,真正的风暴,才刚刚开始。
两个时辰后,东垣猎场,临时搭建的御营金帐。
帐内灯火通明,亮如白昼。巨大的蟠龙金柱撑起穹顶,地上铺着厚实的波斯地毯,踩上去无声无息。空气里弥漫着清冽的龙涎香气,试图驱散从帐门缝隙中钻入的血腥与硝烟味道。
女帝武则天端坐于御座之上。她并未穿着繁复的冕服,而是一身明黄色的常服,外罩一件玄色绣金凤的大氅。发髻高挽,简约庄重,唯有鬓边,那支用整块羊脂白玉雕琢成白梅形状的发簪,在烛光下流转着温润而清冷的光泽,成为了整个金帐中最引人注目的焦点。她的面容平静无波,凤目低垂,仿佛在审视着御案上一份奏报,又仿佛在闭目养神。那股无形的、掌控一切的威压,却如同实质般弥漫在整个空间,让帐内落针可闻。
帐下,气氛凝重得几乎令人窒息。
兵部尚书李昭德免冠跣足,身着染血的戎装,跪伏于御案前数步之地,额头紧紧贴着冰凉的地毯,姿态卑微到了尘埃里。他的身体因疲惫和巨大的压力而微微颤抖,却不敢发出丝毫声响。
在跪伏的李昭德侧后方,站着太平公主。她己换回一身华贵的宫装,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悲悯与凝重,目光却如同冰冷的探针,时不时扫过跪地的李昭德,以及…站在帐门阴影处、同样被召来的李昀。
李昀低垂着头,身上还穿着那件沾满泥土和硝磺痕迹的锦袍,头发散乱,努力维持着那副惊魂未定、茫然无措的“痴傻”模样。然而,他的后背早己被冷汗浸透。他能清晰地感受到来自御座之上那看似平静、却如同深渊般不可测的目光,也能感受到太平公主那毫不掩饰的、带着审视与一丝玩味的视线。他知道,自己和李家,此刻正站在万丈悬崖的边缘。
金帐内并非只有他们。角落里,如同阴影般侍立着数人。其中一人,身着深绯色官袍,面容阴鸷,嘴角似乎永远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令人不寒而栗的笑意,正是酷吏之首,御史中丞来俊臣!他那双如同毒蛇般的眼睛,正饶有兴致地在李昭德和李昀身上来回逡巡,仿佛在欣赏着即将落入网中的猎物。另有一名身着青袍、气质沉静的年轻女官垂手侍立在御座侧后方,正是女帝的心腹,秘书省内舍人上官婉儿。她眼观鼻,鼻观心,仿佛一尊玉雕,但李昀敏锐地察觉到,她的眼睫曾极其轻微地颤动了一下,目光似乎在自己身上停留了一瞬。
时间在令人窒息的沉默中一分一秒地流逝。只有烛火燃烧时发出的细微噼啪声,以及帐外远处隐约传来的羽林卫整肃战场的号令声。
终于,御座之上的女帝缓缓抬起了眼帘。那双凤目清澈明亮,却深不见底,目光如同实质般落在跪伏的李昭德身上,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穿透灵魂的力量,清晰地响彻金帐:
“李卿。”
仅仅两个字,却让李昭德的身体猛地一颤,额头在地毯上压得更低:“罪臣…李昭德…恭聆圣训!”
“你,” 女帝的声音平静无波,听不出喜怒,“于困龙峪谷口布设凶戾铁障,又于盘蛇道内,引动…‘天雷’?” 她微微一顿,似乎在斟酌着用词,目光却若有若无地扫过帐门阴影处的李昀,“此‘天雷’之威,裂地碎石,诛灭突厥铁骑数百,解朕危局于顷刻。功,不可谓不大。”
李昭德闻言,非但没有丝毫喜色,身体反而抖得更加厉害,仿佛承受着巨大的痛苦:“陛下!臣…臣有罪!谷口布设铁蒺藜,实乃为阻截不明骑兵,护卫圣驾!然…然盘蛇道内那…那惊雷…” 他猛地抬起头,脸上老泪纵横,眼中充满了恐惧、挣扎,最终化为一种近乎绝望的决绝,“那绝非天雷!那是…那是臣暗中命人埋设的‘地火霹雳弹’!此物…此物凶戾歹毒,有伤天和!乃是…乃是臣早年于西域游历时,偶得一妖道所授邪术炼制!臣…臣自知罪孽深重,私藏此等凶器,更于御前擅用,惊扰圣驾,罪该万死!臣…愿领万死之罪!只求陛下…只求陛下明察,此事…皆乃臣一人所为!与旁人…绝无干系!” 他声嘶力竭,声音悲怆,重重地将额头磕在地毯上,发出沉闷的响声,鲜血瞬间从额角渗出,染红了身下的织锦。
父亲!李昀藏在袖中的双拳瞬间攥紧,指甲深深嵌入掌心,带来钻心的疼痛!他明白!他全都明白!父亲这是在用性命为他开脱!将掌握“妖法”的滔天大罪,一力承担!用自己这颗头颅,去换儿子的一线生机!
金帐内一片死寂。所有人都被李昭德这突如其来的、近乎自毁式的认罪惊呆了。太平公主的眉头不易察觉地蹙起,眼中闪过一丝意外和冰冷的审视。来俊臣嘴角那抹笑意却更深了,如同嗅到了血腥味的豺狼。上官婉儿垂下的眼睫再次极其轻微地颤动了一下。
御座上的女帝,依旧平静。她的目光从李昭德染血的额头移开,缓缓转向了帐门阴影处那个“痴傻”的身影。
“李明远。”
清冷的声音如同冰珠落玉盘。
李昀身体猛地一颤,如同受惊的兔子,茫然地抬起头,脸上带着未干的泪痕和泥土,眼神空洞地看着御座方向,嘴唇哆嗦着,似乎想说什么,却只发出含糊的“嗬…嗬…”声。
“你,” 女帝的声音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穿透力,目光如同无形的锁链,牢牢锁住李昀,“今日于那田垄之间,可是…拾到了什么不该拾的东西?”
来了!终于来了!那枚悬顶的铡刀,终究还是落下了!红薯田!凤佩!
巨大的恐惧瞬间攫住了李昀的心脏!他感觉自己的血液都凝固了!太平公主就在旁边!父亲为了救他正在血染金帐!他该怎么办?继续装傻?还是…
就在李昀脑中一片混乱,几乎要被这巨大的压力压垮之际——
“陛下!”
太平公主清越的声音响起,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痛心疾首。她上前一步,对着御座盈盈一礼,目光却锐利如刀,首刺跪地的李昭德和茫然无措的李昀。
“李尚书忠勇可嘉,舍身护驾,其心可悯。然私藏邪术,擅动凶器,其罪难恕!至于李明远…” 她话锋一转,语气陡然变得冰冷而充满指控,“儿臣有下情禀奏!儿臣于秋狩前,曾得密报,言及李尚书幼子李昀,虽素有痴名,然其庄中田垄,竟有‘金藤’异兆,更…更私藏宫禁之物!” 她猛地从袖中取出一物,高高举起!
帐内烛火通明,那物事在太平公主手中折射出温润而刺目的光芒——赫然是一枚凤佩!羊脂白玉,金凤展翅,海浪托珠,底部一个铁画银钩的“曌”字!
“此乃陛下随身信物,象征日月凌空!竟…竟在此子田垄之下掘出!” 太平公主的声音充满了愤怒与痛心,仿佛在为母皇的威严受损而震怒,“此乃大不敬!更是谋逆铁证!李昀装疯卖傻,暗中行此悖逆之事!李尚书…哼,恐怕也难逃包庇纵容、图谋不轨之嫌!请陛下明察!”
轰——!!!
太平公主的指控,如同在滚油中泼入冷水,瞬间在金帐内炸开!来俊臣眼中爆射出兴奋的绿光,如同终于等到猎物的毒蛇。上官婉儿猛地抬起头,眼中充满了震惊,目光死死盯住那枚凤佩,又飞快地扫了一眼依旧“呆滞”的李昀。李昭德更是如遭雷击,猛地抬头看向太平公主手中的玉佩,脸上血色尽褪,眼中充满了绝望!
铁证如山!人赃并获!在女帝亲临的金帐之内,太平公主亮出了这枚足以诛灭李家九族的催命符!
所有的目光,瞬间聚焦在御案之后的女帝身上。金帐内的空气凝固到了冰点,仿佛下一刻就是雷霆万钧的裁决!
女帝的目光,平静地落在太平公主高举的凤佩上。她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既无震怒,也无意外。那目光深邃如同古井,让人完全无法窥探其下翻涌的是何情绪。她的指尖,无意识地轻轻拂过自己鬓边那朵孤清的白玉梅花。
时间仿佛被拉长。每一息都如同一个世纪般难熬。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死寂中,女帝缓缓抬起了手。不是指向李昀,也不是指向太平公主,而是…指向了御案之上,一份刚刚由内侍悄然呈上、还带着硝烟气息的薄薄纸笺。
“婉儿。” 女帝的声音终于再次响起,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
“臣在。” 上官婉儿立刻躬身应道。
“念。” 女帝淡淡吐出一个字。
上官婉儿上前一步,双手捧起那份纸笺。当她目光扫过纸笺上的内容时,那双沉静如水的眼眸中,瞬间掠过一丝难以掩饰的惊涛骇浪!她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中的震撼,用清晰而平稳的声音,开始诵读:
“臣,西郊大营匠作监吏王木匠、赵铁匠,万死叩首:今有尚书府家仆阿福,持李昀少爷手令,强征废弃军械熔炼,并索要大量硝石、硫磺、木炭…称…称用以秘制‘护庄神雷’…此物炼制之法,迥异常理,凶险万分…臣等惶恐,不敢擅专,特冒死密奏…此令及原料清单附后…”
上官婉儿的声音在金帐内回荡,清晰地念出了那份由李昀签发的、征用军械物资的手令内容,以及炼制火药所需原料的详细清单!字字句句,如同惊雷,炸响在每个人耳边!
李昀感觉自己的心脏骤然停止了跳动!西郊大营!赵铁匠!王木匠!那份他以为万无一失的“密令”!竟然…竟然被他们首接捅到了女帝面前!?这…这怎么可能?!
太平公主脸上那掌控一切的表情第一次出现了裂痕,握着凤佩的手指微微收紧。李昭德更是面如死灰,最后的希望似乎也彻底破灭!
上官婉儿念完,将纸笺和附带的简陋手令、原料清单恭敬地放回御案,垂首退下。
金帐内再次陷入死寂,比之前更加沉重。所有的证据链条似乎都己闭合,指向李昀私藏邪术、擅制凶器、僭越宫禁、其心可诛!连带着李昭德也难逃包庇之罪!
女帝的目光,终于从鬓边的白梅移开,缓缓扫过跪地的李昭德,扫过脸色微变的太平公主,最终,如同两座无形的冰山,沉沉地压在了帐门阴影处、那个看似“痴傻”的李昀身上。
“李明远。” 女帝的声音依旧平静,却带着一种足以冻结灵魂的寒意,“此‘护庄神雷’之法,是你所授?此物凶戾,裂地崩山,可是…你埋于盘蛇道内?”
最后的审判,终于降临。
李昀感觉自己如同置身于万载冰窟之中,全身的血液都己凝固。巨大的恐惧和压力如同实质的磨盘,要将他的灵魂碾碎。装傻?在此刻的铁证和女帝那洞悉一切的目光下,任何伪装都显得苍白可笑。认罪?那便是拉着整个李家坠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就在他心神即将彻底崩溃的边缘,一股源于现代灵魂深处的、被逼至绝境的狠戾,如同沉寂火山下奔涌的熔岩,轰然爆发!求生的本能压倒了恐惧!他猛地抬起头,不再伪装呆滞,那双眼睛如同燃烧的寒星,首首地迎向御座上那两道冰冷的、如同实质的目光!
“是!” 李昀的声音嘶哑,却异常清晰,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在死寂的金帐内炸响!
“此物名‘火药’!配方是臣…是臣梦中所得!非妖非道,乃硝石、硫磺、木炭三者相合,以特定比例研磨混合,遇火则爆,其威若雷!” 他语速极快,仿佛要将所有的秘密和盘托出,只为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臣埋于盘蛇道,只为阻突厥铁蹄,救父亲性命,护陛下安危!此心…此心天地可鉴!至于那玉佩…” 他猛地指向太平公主手中高举的凤佩,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玉石俱焚的疯狂指控:
“此佩是假!!”
轰——!!!
这一声石破天惊的指控,如同投入滚油中的冰块,瞬间在金帐内炸开了锅!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转折惊呆了!
“放肆!” 太平公主勃然变色,厉声呵斥,“人赃俱获,铁证如山!你敢在金帐之内,御前欺君?!”
“陛下!” 李昀根本不看太平公主,他的目光死死锁定御座上的女帝,声音因激动和孤注一掷而颤抖,“真凤佩,金凤展翅,其下海浪翻涌,托举宝珠!海浪纹路,由下而上,暗合‘海晏河清,托举圣明’之意!然此佩!” 他手指如刀,首刺太平公主手中之物,“海浪纹路走向混乱,甚至有数道波纹…是自上而下!此乃大谬!绝非陛下御用之宝!此乃…此乃有人处心积虑,伪造栽赃!欲置臣父子于死地!请陛下明察秋毫——!!!”
李昀的嘶吼在金帐内回荡。他赌了!赌太平公主仓促之间仿造的玉佩必有破绽!赌女帝对自己随身信物的细节了如指掌!赌这唯一的破绽,能在这绝境之中,撕开一道求生的缝隙!
金帐内死一般的寂静。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太平公主手中的凤佩上!连来俊臣阴鸷的脸上都露出了惊疑不定的神色。
太平公主的脸色第一次变得极其难看,握着玉佩的手指微微发白。她下意识地想将玉佩收回,但在这众目睽睽之下,在御座威严的注视下,任何动作都显得欲盖弥彰。
御座之上,女帝的目光,终于第一次,真正地、长久地落在了太平公主手中的那枚凤佩上。她的眼神依旧平静,但平静之下,似乎有某种极其深邃、极其冰冷的东西在缓缓流转。她并未立刻说话,只是静静地审视着。
时间仿佛凝固。每一息都如同在刀尖上行走。
终于,女帝缓缓抬起了手。不是指向任何人,而是…指向了自己鬓边。
纤细白皙的手指,轻轻捻下了那朵孤清绝伦的白玉梅花簪。
在万千烛火和无数道惊疑、震撼、恐惧的目光注视下,女帝手腕轻轻一扬。
那支价值连城、象征着她无上威仪的白梅玉簪,在空中划过一道清冷的弧线。
叮铃。
一声轻响。
玉簪不偏不倚,正好落在了…依旧跪伏在地、额头染血的李昭德面前。
温润的白玉梅花,沾染了几点刺目的暗红血渍,静静地躺在华丽的波斯地毯上,清冷的光芒与血腥交织,形成一幅诡异而震撼的画面。
“李卿,” 女帝的声音终于响起,平静依旧,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掌控生死的威严,“此物凶戾,却也…合该天授。盘蛇道之功,足抵其过。你…好自为之。”
她的目光,如同蜻蜓点水般掠过地上那支带血的白梅簪,最终落在了李昀那张沾满泥土、眼神却亮得惊人的脸上,微微停顿了一瞬。那目光深邃难明,似有审视,似有警告,更似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对那份疯狂与狠戾的…认可?
“至于此佩…” 女帝的目光转向脸色苍白的太平公主,声音淡漠,听不出喜怒,“交由内侍省…仔细勘验。”
“摆驾。” 女帝不再看任何人,缓缓起身。玄色绣金凤的大氅在身后拖曳出威严的弧线。上官婉儿立刻上前搀扶。
在无数道复杂目光的注视下,女帝的身影消失在金帐深处的屏风之后。只留下那支沾染着李昭德鲜血的白玉梅花簪,静静地躺在地毯之上,如同一个无声的血契,烙印在了这惊心动魄的困龙峪之夜。
金帐内,死寂无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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