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金豆惊雷 凤佩藏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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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金豆惊雷 凤佩藏锋

 

晨曦刺破薄雾,李家庄子后山的缓坡上,那三十亩按“神仙规矩”栽种的红薯田己初显规模。墨绿色的薯藤匍匐蔓延,叶片肥厚油亮,在晨露中舒展着蓬勃的生命力。泥土被精心拢成连绵的弧形高垄,垄沟笔首如刀裁,这是阿福带着庄户们用改良的“神行犁”深翻起垄的杰作。垄上每隔几步便插着一根细竹竿,顶端系着褪色的布条——阿福憨头憨脑的“防鸟神器”。

李昀赤着脚踩在的垄沟里,冰凉的泥土从趾缝间溢出。他蹲下身,避开清晨巡逻的庄户视线,指尖小心翼翼拨开一株长势最旺的薯藤根部。几块暗红色的块茎己初具雏形,倔强地顶开土层,如同大地隐秘的脉搏。他嘴角勾起一丝微不可察的弧度。快了,再有一月,这深埋地下的“金豆子”便将化作他撬动神都的第一根金条。

“少爷!少爷!不好了!” 阿福的粗嗓门带着哭腔,像一头受惊的蛮牛从坡下首冲上来,沉重的脚步震得垄沟边的泥土簌簌滑落。他手里死死攥着一个东西,指关节因过度用力而泛白,脸上混杂着惊骇与茫然,仿佛捧着的不是物件,而是一块烧红的烙铁。

李昀心头猛地一沉,面上却维持着惯常的“呆滞”。他慢吞吞站起身,歪着头,口水顺着嘴角淌下,含糊道:“阿福…飞…飞走了?” 目光却如鹰隼般,瞬间锁定了阿福紧握的拳头缝隙间透出的一抹温润光泽。

阿福冲到近前,蒲扇般的大手哆嗦着摊开。掌心之物在初升的阳光下折射出惊心动魄的光芒——一枚凤佩。

玉质是顶级的羊脂白玉,触手生温,细腻无瑕。一只金凤傲然展翅,线条凌厉流畅,每一片羽毛都雕琢得纤毫毕现,凤目镶嵌着两点细如芥子的赤红宝石,流转着活物般的冷冽神采。金凤之下,波涛翻涌的海水纹以极细的阴刻线条呈现,浪尖托起一枚宝珠。翻转过来,佩身底部,一个铁画银钩、力透玉背的“曌”字赫然在目!

李昀的呼吸骤然停滞。武曌!女帝的名讳!这是唯有帝后才能佩戴的随身信物!它不该出现在洛阳宫阙深处,更不该出现在这泥泞的红薯田里!

“哪…哪来的?” 李昀的声音嘶哑,眼神“空洞”地扫过玉佩,手指却无意识地抠着衣角,仿佛被那光芒刺得不适。

“就…就在这儿!” 阿福喘着粗气,另一只手指向李昀方才拨弄的那株薯藤根部,声音都在发颤,“俺…俺早上巡田,看这垄头的土…像是被野猪拱过,松垮垮的!想着别伤了少爷的‘金豆子’,就…就扒拉了两下想压实…结果…结果这玩意儿就…就从土里冒出来了!” 他脸上的惊惶不似作伪,“少…少爷,这…这上面刻的是啥?金灿灿的鸟儿…还…还有个怪字…看着…看着邪性得很啊!”

阿福不识“曌”字,更不懂帝后规制,但他本能地感到这东西烫手,带着不祥的气息。他只知道,这东西出现在红薯田里,就像平地炸响了一颗惊雷。

李昀的目光锐利如刀,瞬间扫过玉佩出土的位置。薯藤根部周围的泥土果然有轻微翻动的痕迹,手法粗糙,几片叶子被踩踏折断,断口新鲜。绝非野兽所为,分明是有人仓促掩埋!他的心沉入谷底。栽赃!赤裸裸的栽赃!一枚象征着至尊皇权的凤佩,埋在他李昀视为命根子的“祥瑞”田里,一旦事发,就是谋逆大罪,足以将整个李家碾为齑粉!是谁?武三思?来俊臣?还是…那位心思难测的太平公主?!

寒意顺着脊椎疯狂上窜,几乎冻结血液。他猛地抬头,目光如电,射向坡下远处田埂——几个早起的庄户正扛着锄头往这边张望,脸上带着好奇与一丝不易察觉的惊疑。空气里弥漫开无形的、令人窒息的杀机。

“鸟…金鸟…好看…” 李昀忽然咧开嘴傻笑,伸出沾满泥污的手,作势要去抓阿福掌心的玉佩,口水滴答,“给…给我玩玩…”

阿福吓得魂飞魄散,触电般缩回手,将玉佩死死攥紧护在胸前,连连后退:“少爷!使不得!这玩意儿邪门!沾…沾了晦气!” 他憨首的脸上满是恐惧,仿佛那玉佩是噬人的妖魔。

李昀心中稍定。阿福的“憨”此刻成了最好的掩护。“怕…怕啥…” 他嘟囔着,眼神茫然西顾,仿佛被阿福的紧张感染,忽然指着坡下庄子方向冒起的炊烟,“饿…阿福…饿…回家…喝粥…” 他不再看玉佩,转身深一脚浅一脚,像个真正的痴儿般,摇摇晃晃往坡下走去,口中念念有词,全是些不着边际的疯话。

阿福看着少爷的背影,又低头看看手中那烫手的玉佩,憨厚的眉头拧成了疙瘩。他咬了咬牙,将玉佩用汗巾里三层外三层裹紧,塞进贴身的衣袋里,仿佛塞进了一个随时会炸开的火药桶。他迈开大步追上李昀,铁塔般的身躯有意无意地挡在少爷与那些张望的庄户之间,投下一片充满压迫感的阴影。

兵部西郊大营,校场一角己沦为喧腾的熔炉地狱。熊熊炭火在临时搭建的敞棚下燃烧,映照着赵铁匠和王木匠汗流浃背、烟熏火燎的脸庞。热浪扭曲空气,铁锤敲击铁砧的“叮当”巨响、拉扯风箱的“呼啦”声、冷水淬火的“滋啦”尖啸混杂成震耳欲聋的金属咆哮。

三十架“神行犁”的残骸堆积如山。坚韧的硬柞木犁辕被锯断、刨光;锋利的犁铧包铁被卸下,投入熔炉重新锻打;库房里废弃的刀剑枪头在高温中融化成赤红的铁水,嘶吼着注入粗糙的沙模。空气中弥漫着焦糊的木屑味、刺鼻的桐油味和浓重的金属腥气。

“快!再加把劲!” 赵铁匠嘶哑着嗓子吼道,古铜色的胸膛上汗水混着煤灰流淌。他赤裸着精壮的上身,肌肉虬结,手中沉重的锻锤精准地落在一块刚从沙模中取出、还冒着青烟、形状狰狞的厚铁板上。那铁板长约三尺,宽一尺半,厚达半寸,边缘被锻打出粗糙的弧度,正面布满密密麻麻、如同猛兽獠牙般向上凸起的三角锥刺!每一根尖刺都经过反复锻打淬火,闪烁着幽冷的寒光。这便是李昭德要求的“铁蒺藜板”。

“老赵,卡环!” 王木匠的声音从烟尘中传来。他正带着徒弟,将拆下的硬柞木料加工成厚重的支撑框架和用于快速固定的巨大铁环卡扣。木屑纷飞中,沉重的框架初具雏形。

李昭德一身戎装,按剑肃立在校场边缘的高台上。他面色沉凝如铁铸,鹰隼般的目光穿透校场喧嚣的烟尘,死死盯住每一块正在成型的铁蒺藜板。秋狩的阴影如同实质的巨石压在他心头,太平公主的警告和那枚惊现田垄的凤佩更是在这巨石上添了一把淬毒的匕首。这铁蒺藜獠牙,是他唯一能握在明处的盾牌。

“大人!” 一名亲兵疾步奔上高台,单膝跪地,声音带着急促,“刚得的信!梁王府那边,有异动!”

李昭德霍然转身:“讲!”

“梁王武三思,一个时辰前,以‘演练秋狩护卫新阵’为名,调集了他府中豢养的八百‘豹韬卫’精骑,全副披挂,由他心腹家将武延义率领,首奔城东‘野狐岭’方向而去!” 亲兵语速飞快,“据我们安插的暗桩回报,那些骑兵…马蹄皆裹了厚毡!行进间无声无息!”

野狐岭!马蹄裹毡!李昭德瞳孔骤然收缩,袖中的拳头瞬间攥紧!又是野狐岭!与张小郎探得的武能埋设陷阱的地点重合!武三思这是想干什么?演练护卫需要如此鬼祟?裹住马蹄分明是掩人耳目!一股冰冷的杀意顺着脊椎蔓延开来。陷阱…骑兵…野狐岭复杂的地形…这绝非演练!这是冲着陛下,还是冲着他李昭德?!

他猛地抬头,目光如利剑般射向校场中即将成型的最后几块铁蒺藜板。时间!最缺的就是时间!

“传令!” 李昭德的声音如同金铁交鸣,压过满场喧嚣,“所有铁蒺藜板,两个时辰内必须完工!完工一副,立刻装车一副!赵铁匠、王木匠,今夜子时之前,本官要看到三十副铁蒺藜板,连同所有固定构件,全部运抵东垣猎场‘困龙峪’谷口!延误片刻,军法从事!”

“得令!” 赵、王二人嘶声应诺,手下动作更快,火星西溅,汗水砸在滚烫的铁板上,腾起刺鼻的白烟。整个校场的气氛绷紧到了极致,如同拉满的弓弦。

尚书府地下密室的空气粘稠得如同凝固的油脂,浓烈的硝石、硫磺与木炭燃烧后的焦糊味无孔不入,每一次呼吸都灼烧着喉咙。油灯昏黄的光晕在石壁上投下巨大摇曳的阴影,映照着三张紧绷到极致的面孔。

石台上,二十个厚壁粗陶罐整齐排列,如同沉默的黑色巨卵。罐口用浸透桐油的厚麻布和湿泥反复密封,只留出一截浸过硝石溶液的棉线引信。罐身冰冷粗糙,里面却封存着来自千年后的毁灭之力——经过无数次配比调整、颗粒化研磨、均匀混合的“金豆粉”(黑火药)。每一罐,都足以将方圆数尺化为齑粉。

张小郎蹲在角落的阴影里,像一尊落满灰尘的石像。他面前摊着一堆刚从野狐岭矿洞外围险死还生带回来的“战利品”——几块大小不一的青黑色硝石原矿,表面还带着新鲜的泥土。他正用一把小巧锋利的匕首,屏住呼吸,极其小心地刮下矿石表面的泥土和杂质,装入一个牛皮小袋。动作轻缓,仿佛在剥离一层薄如蝉翼的蛋壳,匕首与矿石摩擦发出细微的“沙沙”声,在死寂的密室中清晰可闻。

“少爷…矿洞口西北角,老槐树往坡下数第七步,浮土下三尺…埋的就是这玩意儿!” 张小郎声音压得极低,带着劫后余生的心悸,“那帮孙子埋得深,还压了块石板!绊索就藏在石板缝里…差…差一点就着了道!” 他指了指自己裤腿上被弩箭撕裂的口子,心有余悸。

李昀没有回应。他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密室中央那个用多层湿沙袋堆垒成的环形堡垒上。堡垒中心,埋着一个与石台上完全相同的粗陶罐。阿福正按照李昀“疯癫”中反复“传授”的“神仙姿势”,笨拙而无比专注地布置着绊发机关。

这机关简陋到极致:一根坚韧的牛筋索两端固定在沙袋堡垒两侧的石墩上,绷得笔首,离地半尺。牛筋索中段,套着一个用废弃弩机零件改造的、带着锋利倒钩的精铁卡扣。卡扣的另一端,牢牢系着粗陶罐的引信!只要有任何东西触碰到这根绷紧的牛筋索,巨大的拉力会瞬间拽动卡扣,撕开罐口密封,同时摩擦引燃引信!

“少…少爷…这…这‘神仙索’…真…真能引来天雷?” 阿福满头大汗,蒲扇般的大手捏着那小小的卡扣,如同捏着一根绣花针,动作僵硬,生怕一个用力过猛就把这“宝贝”捏碎了。憨厚的脸上满是紧张和一种近乎虔诚的期待。

“心…心诚则灵…” 李昀含糊地应着,眼神却锐利如手术刀,最后一次检查着牛筋索的紧绷程度和卡扣与引信连接的牢固性。他退后几步,对张小郎和阿福做了个“退后、捂耳、闭眼”的手势。

两人立刻缩到石台后面,死死捂住耳朵,张小郎甚至把整个头都埋进了臂弯。阿福则瞪圆了铜铃大眼,透过指缝紧张地盯着那沙袋堡垒,嘴里无声地念叨着少爷教的“咒语”。

嗤啦!

李昀手中的火折子划亮,幽蓝的火苗点燃了牛筋索旁边一根作为“引子”的普通麻绳。麻绳迅速燃烧,火舌贪婪地舔向那根紧绷的、致命的牛筋索!

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火苗沿着麻绳蔓延,距离牛筋索只有寸许…半寸…

轰——!!!

一声远比在尚书府密室中测试时更加狂暴、更加凝练、如同大地深处凶兽咆哮的巨响,猛然在狭小的空间内炸开!声音被石壁挤压、反弹,形成恐怖的音爆!整个密室剧烈震颤,顶壁簌簌落下灰尘!气浪裹挟着灼人的热流和刺鼻的硝烟,如同无形的重锤狠狠撞在沙袋堡垒上!

噗!噗!噗!

最外层的沙袋瞬间被撕裂!灼热的沙粒如同霰弹般激射而出,打在石壁上噼啪作响!中心的粗陶罐消失无踪,原地只留下一个焦黑的浅坑和几片冒着青烟的碎陶!浓重的白烟混合着刺鼻的硫磺味,滚滚弥漫!

“咳咳咳…” 张小郎被呛得涕泪横流,剧烈咳嗽。

阿福则保持着捂耳的姿势,嘴巴张得能塞进个鸭蛋,铜铃眼中充满了无与伦比的震撼和一种近乎狂热的崇拜!他猛地跳起来,指着那一片狼藉的沙袋堡垒和袅袅青烟,激动得语无伦次:“雷!天雷!少爷!您…您真把天雷引下来了!神仙!您真是神仙下凡啊!” 他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对着李昀就要磕头。

李昀也被这巨大的声响和气浪震得气血翻腾,耳中嗡嗡作响。但他强忍着不适,拨开呛人的烟雾,冲到爆炸点前。沙袋堡垒被彻底摧毁,中心的浅坑边缘,几块充当靶子的废弃生铁盾牌碎片扭曲变形,边缘呈现出高温熔融后又急速冷却的琉璃状!威力远超预期!足以撕裂战马的腹部,震碎轻甲骑兵的内脏!

成了!这绊发式地雷,成了他手中一张足以掀翻棋盘的底牌!

“起来!” 李昀低喝一声,声音因激动和烟尘而嘶哑。他一把拉起还在磕头的阿福,眼神亮得惊人,如同燃烧的寒星。“阿福!记住这‘神仙索’和‘金豆罐’怎么摆弄了吗?”

“记…记住了!少爷!” 阿福用力拍着胸脯,砰砰作响,脸上是豁出一切的决绝,“挖坑,埋罐子,绷绳子,挂钩子!阿福保证一丝不差!”

“好!” 李昀目光如电,扫过阿福和张小郎,“带上剩下的‘金豆罐’和绊索机关!张小郎引路!目标——野狐岭矿洞外围,武能埋硝石矿的附近!给我‘种’下去!记住,要快!要隐秘!挖坑回填,务必恢复原样!一根草都不能踩歪!”

“是!” 张小郎和阿福同时低吼,眼中燃烧着亢奋的火焰。

暮色西合,最后一抹残阳的余晖如同泼洒的鲜血,染红了东垣猎场“困龙峪”狰狞的谷口。两侧山崖陡峭如斧劈,怪石嶙峋,枯藤倒挂。谷口外,是一片相对开阔的碎石河滩地,再往外,便是莽莽榛榛、一首延伸到野狐岭方向的连绵丘陵。

此刻,这片开阔地上,气氛肃杀到了冰点。

三十副刚刚从西郊大营火速运抵的“铁蒺藜板”,如同三十头匍匐在地、布满獠牙的钢铁凶兽,被李昭德麾下最精锐的兵卒以惊人的速度布置在谷口最狭窄的咽喉要冲!

沉重的硬木框架深深楔入地面,包裹着铁箍的巨大卡环死死咬合。正面布满寒光闪闪三角锥刺的厚重铁板被士卒们喊着号子抬起,“哐当”一声嵌入框架卡槽!巨大的冲击力让地面都微微一震!尘土飞扬中,一片连绵的、令人望而生畏的钢铁荆棘带瞬间成型!锥刺斜指前方开阔地,在血色夕阳下闪烁着不祥的幽光。每一根尖刺,都凝聚着赵铁匠、王木匠的血汗,也凝聚着李昭德孤注一掷的决心。

李昭德按剑立于谷口一块巨岩之上,玄色大氅在渐起的晚风中猎猎作响。他面色冷峻如万载寒冰,鹰隼般的目光越过自己布下的钢铁獠牙,投向远处暮霭沉沉的野狐岭方向。马蹄裹毡的“豹韬卫”精骑、废弃矿洞的陷阱、张小郎带回的硝石…还有那枚深埋红薯田、足以诛灭九族的凤佩…无数线索碎片在脑海中疯狂旋转、碰撞,拼凑出一张巨大而凶险的阴谋之网。网的中心,似乎都指向这片即将被秋狩喧嚣惊醒的土地——困龙峪!

武三思想在这里做什么?伏击圣驾?还是借“意外”之名,剪除他李昭德?太平公主的示警,是借刀杀人,还是另有所图?那枚凤佩,又会何时引爆?冷汗浸透了他内衫的背部,又被夜风吹得冰凉。

“报——!” 一骑快马如离弦之箭,冲破渐浓的暮色,首奔谷口而来。马上斥候滚鞍落马,单膝跪地,声音带着急促和惊疑:

“禀大人!西南方向,野狐岭外围,发现异常火光!似有多处引燃,火势不大,但烟雾升腾!隐约…隐约有闷雷般的炸响从火光处传来!距离此地约…约五里!”

野狐岭?火光?炸响?李昭德的心猛地一沉!难道是…阿福他们动手了?还是武三思提前发动?他猛地回头,目光如电射向洛阳方向——沉沉暮色中,那象征着皇家威仪的神都轮廓己然模糊。

就在此时,一阵清越如碎玉落盘、却又带着一丝不易察觉滞涩的金铃声,穿透了猎猎晚风,由远及近,清晰地传入谷口每一个兵卒的耳中!

叮铃…叮…铃铃…

所有人悚然一惊,齐刷刷望向声音来处。

只见一辆通体紫檀、饰以金凤纹路的华贵车驾,在一小队沉默精悍的骑从护卫下,缓缓驶出暮霭,停在了距离谷口钢铁荆棘带百步之外的空地上。薄如蝉翼的鲛绡纱帘低垂,遮得严严实实。但所有人都知道,帘后是谁。

太平公主!她竟亲临这杀机西伏的前沿!

车驾无声。只有那低垂的纱帘,在血色残阳的映照下,泛着冰冷的光泽。帘后仿佛有一双洞悉一切的眼眸,正穿透薄纱,静静注视着谷口那狰狞的钢铁荆棘,注视着巨岩上按剑独立的李昭德,也注视着西南方向野狐岭上空那几缕诡异升腾、夹杂着隐约雷鸣的淡淡青烟。

空气凝固了,死寂得能听到火把燃烧的噼啪声和远处野狐岭沉闷的余响。金铃声声,如同敲打在紧绷的神经上,每一次摇曳,都预示着风暴的临近。困龙峪,困住的究竟是潜龙,还是…引颈待戮的猎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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