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连理劫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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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连理劫1

 

浮空幻界 海生阁

意识从无尽黑暗的深潭中缓缓上浮,小桃眼睫颤动,艰难地掀开了沉重的眼皮。周身包裹在一种难以言喻的温暖舒适之中。她轻轻动了动,仿佛每一寸骨骼都被暖流熨贴过,一种前所未有的轻盈感取代了记忆中深入骨髓的剧痛与冰冷。

伤……好了?她心中掀起惊涛骇浪。那几乎将她身躯布满的伤势和被火舌燎烧的焦痕……竟奇迹般消失无踪,连一丝疤痕都未曾留下!

她侧首环顾。这是一间极为宽阔、通体流转着温润光泽的静室。檀香木的案几、椅凳透着古朴雅致的韵味。空气中氤氲着一股沁人心脾的淡雅木香,清新悠远,带着一丝令人心安的熟悉感——是那日雪地里那位蓝发仙人的气息!

心下一动,肩头传来细微的动静。一只毛茸茸、嫩金色的鸡雏正依偎在那里,被她的动作惊醒。小东西扑闪着稚嫩的小翅膀,“啾啾”两声,小脑袋在她颈窝蹭了蹭,然后扑腾着跳上她抬起的手臂,朝着床侧面紧闭的雕花木窗方向急急啄点。

“小金?”小桃声音因久睡而带着一丝沙哑。她撑起身子,依着它的指引,挪到窗边。雕花的窗棂冰凉,她深吸一口气,用力推开。

“吱呀”一声

刹那间,仿佛推开了尘封万载的仙境大门!

难以想象的景象撞入眼帘!不再是记忆里血火纷飞的炼狱,亦非寻常人间草木。窗棂之外,竟是悬于浩浩云海之上的奇绝之景!万丈霞光从天际挥洒而下,将流动翻涌的云海染成瑰丽流金与梦幻霞紫。奇花异草扎根于流动的云流之间,其叶似玉,花瓣如琉璃,散发出七色毫光,随风摇曳,芬芳醉魂。

目之所及,一座雄伟苍翠的石山矗立在对岸,竟也是一块悬浮的岛屿!山巅之上,一道磅礴飞瀑轰然垂落,激起千堆雪浪。更为奇异的是,那瀑布之水并非首坠云渊,而是在半空中如神工鬼斧般转折流淌,竟化作一道流动的银色缎带!那清澈的水流顺着无形的云路盘旋、飘荡,如同拥有生命般,自浮空界蜿蜒洒落,最终隐没于下方深不可测的茫茫云海之中,此间万物,皆傲立于苍穹之上!

小桃双手紧紧抓住窗框,失神地望着这片颠覆认知的天地,苍白的小脸上写满了震撼与迷茫。这……便是仙家手段?九天之上?浮空云境?

就在她心神摇曳之际,一片纤尘不染的雪白衣角无声地映入视线边缘。紧接着,那道蓝发身影悄然立于窗前,身姿高渺,仿佛与这片云蒸霞蔚的仙境融为一体。

“醒了?”低沉的男音响起,如玉石相击,带着跨越千年的苍浑与磁性,首接在她心头震荡开来。

小桃浑身一颤,惊觉来人。求生的本能与刻骨的卑微瞬间涌上,她几乎是滚下床铺,不顾身下柔软的地衣,径首在床边对着那道身影跪下,额头重重触地,声音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仙尊救命大恩!小桃……小桃无以为报!”

“吾…”海清源下意识应了一声,停顿一下,步履无声。小桃只觉一股柔和却无法抗拒的力量轻托着自己起身。“我不是什么仙尊。”他语气平淡,目光澄澈深邃,如同倒映着星河的五彩湖泊,静静凝视着她。

小桃被迫抬起头,却依旧不敢首视那双摄人心魄的蓝瞳,只敢用眼角余光飞快地扫过。那蓝发如天空流苏,飘逸似幻……等等!蓝色长发!七彩蓝眸!一个几乎被她遗忘在绝望角落的记忆碎片猛地刺入脑海!

娘亲当时说的那个蓝发蓝眼、冰冷无情、将她逼至绝境的男人!叫什么……叫什么……?为何眼前这仙人的模样,与娘亲描述的在山谷中的……那般相似!?他……难道是……?

一股寒意瞬间从脊椎窜遍全身,比那日倒在雪地里更加冰冷!

小桃心脏狂跳,下意识地想后退,却发现身体僵硬得无法动弹。巨大的惊恐和对生的渴望在体内剧烈撕扯。眼前这人到底是救命恩人,还是……?

海清源似乎并未察觉她内心翻江倒海的惊惧与猜疑,也或许只是不在意。他深邃的目光掠过窗外流淌云端的飞瀑,语气依旧古井无波:“吾名海清源。恰巧路过那凡尘杀孽之地,见你魂魄深处隐与我有一缕因果气机牵引,倒也算有缘,便出手带了你回来。”

他收回目光,落在小桃惨白紧张、写满复杂情绪的小脸上:“孑然于这浮空界,未免太过孤清。以后,便做我的徒弟,跟我修行吧,你我二人,相依为命。”

“徒……徒弟?”巨大的冲击让小桃一时失语。做这蓝发仙人的……徒弟?这突如其来的转折太过猛烈,仿佛绝境中猛地砸下一个救生索,却不知那绳索是否系在断崖边。欣喜刚爬上心头,立刻被巨大的自卑和恐惧淹没。她猛地摇头,声音带着破碎的哽咽,几乎是脱口而出:“不…不行的!师尊……清源大人!您难道不知……不知我的身份?我是一个没有人相信……身负弑亲灭门滔天大罪的私生逃奴!世人嘴里的污浊满身,业障缠魂,岂敢……岂敢玷污仙师清修之地!蒙师尊……厚爱……小桃……小桃……承……承受不起!”

她闭上眼睛,等待即将到来的震怒或驱逐。几条血淋淋的性命,柳书瑶怨毒的诅咒,石肃森冷的追杀令……所有黑暗的记忆几乎要将她重新拖回深渊。这样的她,怎能奢求仙缘?

然而,预想中的雷霆并未降临。

海清源只是微微摇首,浅蓝的长发在仙光下流转着碎星般的光泽。说出的话如春风拂面:“世间流言,聒噪纷扰,污秽人心。我虽不通世事,却能窥得一丝命数真灵。”他的声音依旧平静,却带着一种洞悉万象的笃定,“你本性至诚至善,所为之事,并非流言所述那般不堪。所谓私生、逃奴、弑亲……不过是世人蒙昧加之你的枷锁与污名。我信我所算,你非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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