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老板,这都中午了,走,我请客,咱们去搓一顿。”
“我知道一家本帮菜馆,味道正宗得很。”
“吃完饭,我再带你去个好地方,放松放松。”
他凑到徐牧野耳边,挤了挤眼睛,压低声音道。
“城隍庙那边的夜总会,最近从南边新来了几个小姐,那身段,那脸蛋,啧啧,品质都很高。”
徐牧野闻言,只是淡淡地笑了笑。
“多谢吕哥好意。”
“我还有点别的事要处理,改天吧。”
“改天我做东,请吕哥。”
吕海光见他态度坚决,也不强求,只是有些惋惜地咂了咂嘴。
“那行吧,徐老板你先忙。”
“有事随时打我传呼。”
告别了吕海光,徐牧野提着那个装满零件样品的麻袋,直接打车去了火车站。
他在出站口,等了大概半个多小时。
随着一班从海阳开来的火车到站,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了拥挤的人潮中。
正是秦栋梁。
“老徐!”
秦栋梁看到徐牧野,眼睛一亮,三步并作两步跑了过来。
徐牧野点了点头。
“路上还顺利吧?”
“顺利得很。”
两人没有过多寒暄,找了火车站附近一家最便宜的小旅馆,开了个房间。
关上门,徐牧野立刻将那个麻袋,倒在了床上。
哗啦啦一阵响。
十几个用油纸包着的,散发着机油味的金属零件,滚了出来。
秦栋梁的眼睛,瞬间就直了。
他虽然是倒腾指标货,卖汽配的,甚至会卖些走私货,但像这样一次性见到这么多进口的,甚至还带着原厂包装的配件,也是头一遭。
徐牧野拿起其中一个最显眼的零件。
那是一根银白色的减震器,做工精良,焊缝平滑,上面还清晰地刻着一行英文字母“KYB”。
凯亚伯。
后世日系车减震器的三大巨头之一。
徐牧野将那根减震器递给秦栋梁。
秦栋梁接过去,拿在手里翻来覆去地看,又用手指仔细地着上面的涂层和接口。
他越看,脸上的表情就越是惊叹。
“老徐,这……这玩意儿,做工也太好了吧。”
他忍不住感慨道。
“你看看这油封,这活塞杆的光洁度,比咱们国产的那些,强了不止一个档次。”
徐牧野拿起另一个零件,那是一个德国产的博世火花塞。
他看着上面精密的螺纹和陶瓷绝缘体,心中同样感慨万千。
他轻轻地叹了口气,声音里带着几分复杂的情绪。
“是啊。”
“不得不承认,在这方面,小鬼子和德国佬,确实有两下子。”
秦栋梁看着满床的零件,眼神里充满了兴奋。
“老徐,有了这些样品,你是准备回去仿制?”
徐牧野却摇了摇头。
“仿制?”
他的目光,从那些闪烁着金属光泽的零件上扫过,眼神深邃。
“我们的目标,不是仿制。”
“而是要超越。”
秦栋梁有点不以为然,觉得徐牧野好高骛远了。
“咳咳,当然,不是现在。”
徐牧野不动声色地收回目光,心里却已经有了计较。
“超越,当然得一步一步来。”
“饭要一口一口吃,路要一步一步走。”
他拿起一个火花塞,在指尖轻轻转动。
“但是,目标必须从一开始就定得足够高。”
“如果我们只是想着仿制,那我们永远都只能跟在别人屁股后面吃灰。”
“造出来的东西,也永远是低人一等的替代品。”
秦栋梁看着徐牧野眼中的光,那是一种他从未见过的,近乎偏执的坚定。
他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却发现任何劝说的话语,在这样的眼神面前,都显得苍白无力。
他只能拿起一根减震器,又摸了摸,最后重重地点了点头。
“行,老徐,你说怎么干,就怎么干,我支持你,反正到时给我弄点货卖就行了。”
“你就这点追求!”
……
第二天上午,依旧是那个弥漫着咸腥味与柴油味的码头。
吕海光领着徐牧野和秦栋梁,再次来到了那艘伪装成挖砂船的走私船前。
船老大武凌风,正赤着上身,靠在船舷边抽烟。
他四十多岁的年纪,一身古铜色的皮肤,在阳光下泛着油亮的光。
肌肉虬结,像是一块块饱经风霜的礁石。
看到吕海光过来,他只是懒洋洋地抬了抬眼皮,连站起来的意思都没有。
“老吕,又有什么事?”
他的声音,像是被海风打磨过的砂纸,粗粝又沉闷。
吕海光依旧是那副笑呵呵的模样,递过去一支烟。
“风哥,给你介绍两位朋友,从海阳来的大老板。”
他指了指徐牧野和秦栋梁。
“这位是徐老板,这位是秦老板。”
武凌风的目光,在两人身上扫过,最后落在了徐牧野脸上。
那眼神,说不出来的沧桑和疲惫。
“有事就说。”
他没有接吕海光的烟,只是自顾自地抽着自己的。
徐牧野也不在意他的态度,开门见山。
“风哥,我想跟你打听个事。”
“凯亚伯淘汰下来的减震器生产线,你这边有门路能搞到吗?”
话音刚落。
武凌风的动作,明显顿了一下。
他缓缓转过头,重新审视着徐牧野,眼神里第一次露出了诧异。
吕海光和秦栋梁也愣住了。
他们没想到,徐牧野一开口,就是这么个惊天动地的大手笔。
武凌风突然笑了,露出一口被烟熏得发黄的牙。
“生产线?”
“小兄弟,你口气不小啊。”
他掐灭烟头,随手弹进江里。
“我告诉你,不可能。”
他的语气斩钉截铁,不留任何余地。
“为什么?”
徐牧野追问。
“为什么?”
武凌风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
“这几年,小鬼子的汽车卖疯了你知不知道?”
“丰田、本田、铃木、三菱,满世界地卖,把老美的车厂都快挤兑黄了。”
“凯亚伯是干什么的?专门给这几家供货的。”
“人家的减震器,现在是生产多少就卖掉多少,根本不愁销路。”
他伸出一根粗壮的手指,点了点徐牧野。
“这种时候,人家会把下金蛋的生产线淘汰下来卖给你?”
“做梦呢!”
“就算有淘汰的,也都是些核心设备彻底报废,修都没法修的破烂。”
“一整条线打包处理?你想都不要想,人家的技术是严格管控的,废铁都不会让你轻易拉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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