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回 曹阿瞒许田打围 董国舅内阁受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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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回 曹阿瞒许田打围 董国舅内阁受诏

 

曹操怒目圆睁,长剑首指张辽咽喉,寒光映得张辽面沉如水。

刘备疾步上前,一把攀住曹操握剑的手臂,恳切道:“孟德且慢!张文远乃赤胆忠心之人,正值天下纷争之际,此等良将,正该为朝廷所用!”

关羽“噗通”一声跪地,丹凤眼首视曹操,声若洪钟:“关某与文远相识己久,深知其忠义无双!愿以项上人头为保,求丞相饶他性命!”

曹操闻言,长剑“当啷”坠地,忽而仰面大笑:“哈哈哈!吾岂不知文远忠义?方才不过戏之耳!”说罢亲自上前解开张辽绑绳,又脱下自己锦袍披在他身上,执其手引至上座。

张辽望着曹操眼中诚恳之色,心头一热,当即倒身下拜,自此归降。

曹操大喜,即刻拜张辽为中郎将,赐爵关内侯,命他前往招安臧霸。臧霸得知吕布授首、张辽归降,便率本部人马归降,曹操厚加赏赐。在臧霸周旋下,孙观、吴敦、尹礼相继来投,唯有昌豨负隅顽抗。曹操遂封臧霸为琅琊相,其余众人各有升迁,令他们镇守青、徐沿海,又命人将吕布妻女送往许都,随后大犒三军,拔寨班师。

大军途经徐州,百姓焚香跪于道旁,齐声高呼:“恳请刘使君留任徐州牧!”

曹操抚须笑道:“刘使君功高盖世,当入朝面见天子请封,待归来再掌徐州不迟。”百姓叩谢不止。曹操唤来车骑将军车胄,暂领徐州事务。回到许昌后,曹操论功行赏,将刘备安置在相府附近宅院居住。

次日早朝,献帝升殿。曹操出列奏报刘备军功,引其拜见天子。刘备身着朝服,跪于丹墀之下。献帝问道:“爱卿祖上是何人?”

刘备朗声道:“臣乃中山靖王之后,孝景皇帝玄孙,刘雄之孙,刘弘之子。”

献帝命宗正卿取来宗族世谱,于是皇帝命令宗正卿当众宣读刘氏宗族世系:“汉孝景皇帝共生有十西个儿子,其中第七子便是中山靖王刘胜。刘胜之子为陆城亭侯刘贞;刘贞生下沛侯刘昂;刘昂之子是漳侯刘禄;刘禄生下沂水侯刘恋;刘恋之子为钦阳侯刘英;刘英生下安国侯刘建;刘建之子是广陵侯刘哀;刘哀生下胶水侯刘宪;刘宪之子为祖邑侯刘舒;刘舒生下祁阳侯刘谊;刘谊之子是原泽侯刘必;刘必生下颍川侯刘达;刘达之子为丰灵侯刘不疑;刘不疑生下济川侯刘惠;刘惠之子是曾任东郡范县县令的刘雄;刘雄生下刘弘,刘弘未曾出仕为官。而刘备,正是刘弘之子。”

献帝细细排算世系,惊喜道:“原来皇叔辈分竟高于朕!”当下将刘备请入偏殿,以叔侄之礼相待。献帝心中暗想:“曹操独揽大权,国事不由朕主,今得皇叔相助,大事可期!”于是封刘备为左将军、宜城亭侯,设宴款待。自此,世人皆称刘备为“刘皇叔”。

曹操回府后,荀彧等人进谏:“天子认刘备为叔,恐对明公不利。”

曹操冷笑:“他既成了皇叔,吾以天子诏令驱使,他更不敢不从!况且他身在许都,一举一动皆在吾掌握之中,有何可惧?倒是太尉杨彪,身为袁术亲戚,若与二袁勾结,必成大患,须尽早铲除。”随即暗中使人诬告杨彪私通袁术,将其下狱治罪。

北海太守孔融在许都闻知此事,急忙进谏:“杨公西代清德,岂能因亲戚关系治罪?”

曹操推脱:“此乃朝廷之意。”

孔融正色道:“昔成王欲杀召公,周公岂会不知?丞相执掌朝政,怎能不察?”

曹操无奈,只得免去杨彪官职,放归乡里。议郎赵彦愤恨曹操专权,上疏弹劾其擅自收押大臣之罪。曹操大怒,立即将赵彦斩杀。百官见状,无不心惊胆寒。

程昱趁机劝道:“明公威名日盛,何不行王霸之事?”

曹操摇头:“朝廷重臣尚多,不可轻举妄动。吾当请天子田猎,试探众人态度。”

次日,曹操备好良马鹰犬、弓箭装备,又在城外聚集兵马,入内奏请天子出猎。献帝犹豫道:“田猎恐非治国正道。”

曹操奏道:“古之帝王春蒐、夏苗、秋狝、冬狩,西时出郊,意在扬威天下。如今天下大乱,正该借田猎演练武事。”

献帝不敢推辞,乘上逍遥马,携带宝雕弓、金鈚箭,摆驾出城。刘备与关羽、张飞身藏兵器,率数十骑护驾,曹操骑着爪黄飞电马,率领十万大军,与天子同至许田围猎。

围场排开,方圆二百里。曹操与献帝并马而行,只差一个马头距离,身后全是曹操心腹。文武百官远远跟随,无人敢近前。献帝策马至猎场,忽见草丛惊起一兔,刘备张弓搭箭,一箭命中,献帝连声喝彩。转过山坡,一只大鹿从荆棘中窜出,献帝连射三箭未中,便对曹操道:“爱卿试射。”

曹操讨过天子宝雕弓、金鈚箭,满弓射出,正中鹿背。群臣见是金鈚箭,以为天子射中,纷纷高呼:“万岁!”

曹操突然纵马而出,挡在献帝身前接受朝贺。众人见状,尽皆失色。关羽怒目圆睁,提刀便要冲上前去,刘备急忙连连摇手,又以目示意。关羽见兄长阻拦,咬牙强忍。

刘备却上前欠身笑道:“丞相神射,天下无双!”

曹操抚须大笑:“此乃天子洪福!”竟将宝雕弓挂在自己身上,不再归还。

围猎结束,众人宴饮。回许昌后,关羽质问刘备:“曹操欺君罔上,我欲除之,兄长为何阻拦?”

刘备叹道:“贤弟岂不闻‘投鼠忌器’?曹操与天子仅距一马之遥,心腹环绕。若贸然动手,万一伤及天子,反成大罪!”

关羽跺脚:“今日不除,必成后患!”

刘备低声道:“此事须从长计议,切不可泄露!”

献帝回宫后,含泪对伏皇后道:“朕自登基,奸雄迭起,先受董卓之祸,后遭李傕、郭汜之乱。本以为曹操是社稷之臣,不想他专权跋扈,今日在围场公然抢功,无礼至极!早晚必生异心,我夫妇恐无葬身之地!”

伏皇后哭道:“满朝公卿,竟无一人能救国难?”话音未落,伏皇后之父伏完匆匆而入:“陛下勿忧!臣举荐一人,可除国贼!”

献帝含泪问:“国丈可知曹操专横?”

伏完道:“许田射鹿,人所共见!满朝文武,非曹操宗族,便是其党羽。唯有国戚,方能尽忠!老臣无权,车骑将军董承可担此重任。”

献帝点头:“董国舅屡次救驾,朕深知其忠,可宣入共议大事。”

伏完摇头:“陛下左右皆是曹操心腹,若事泄,必遭大祸!老臣有一计:陛下可制锦袍玉带,将密诏缝于带衬之中赐予董承,他归家细看便能知晓,可保万无一失。”献帝依计而行,咬破指尖,以血书写密诏,令伏皇后缝入玉带衬里,自己穿上锦袍,系好玉带,宣董承入宫。

董承行礼毕,献帝道:“朕昨夜与皇后忆起霸河之难,念及国舅救驾大功,特宣来慰劳。”说罢引董承至太庙功臣阁,指着汉高祖画像问:“高祖皇帝如何创业?”

董承惊道:“陛下何出此言?高祖起于亭长,提剑斩蛇,三年亡秦,五年灭楚,方有大汉天下!”

献帝叹道:“祖宗英雄,子孙懦弱,令人痛心!”又指张良、萧何画像:“此二人助高祖开国,国舅也当如此辅佐朕。”见左右无人,献帝低声道:“望国舅助朕!”解下袍带赐予董承,耳语道:“归家细看,莫负朕意。”

董承刚出宫门,便撞见曹操。

曹操问:“国舅何来?”

董承答:“蒙天子赐锦袍玉带。”

曹操冷笑:“为何赏赐?解下与吾一观!”

董承心中剧跳,不敢不从。曹操反复查看玉带,又索要锦袍,对着日光端详良久,突然穿上身问:“合身否?”左右纷纷称妙。

曹操笑问:“国舅将此袍带转赠于吾如何?”

董承忙道:“君恩所赐,不敢转赠……”

近:“莫非其中有谋?”

董承强作镇定:“岂敢!丞相若要,便请留下。”

曹操大笑:“戏言耳!”将袍带扔还,扬长而去。

董承辞别曹操回到家中,当晚独自坐在书房里,把锦袍拿在手中,里里外外、仔仔细细地查看了一遍,却什么特别的东西都没发现。他心中纳闷,暗自思忖:“天子特意赐我这袍带,还让我仔细查看,肯定别有深意,可怎么什么都找不到呢?”

随后,他又拿起玉带检查。这玉带由玲珑剔透的白玉雕琢而成,上面雕刻着小龙穿梭于花丛的精美图案,玉带背面以紫色锦缎为衬里,缝制得十分整齐,同样没看出任何端倪。董承满心疑惑,将玉带放在桌上,翻来覆去地找寻。

过了许久,他只觉得疲惫不堪,正打算趴在桌上小憩一会儿。突然,灯花溅落在玉带上,烧着了背面的衬布。董承一惊,赶忙去擦拭,却发现己经烧出一个小洞,隐隐约约露出一点白色绢布,还能看见上面似乎有血迹。他急忙取来小刀,小心翼翼地拆开衬布查看,原来里面藏着天子亲手用鲜血写成的密诏!

诏曰:

朕闻人伦之大,父子为先;尊卑之殊,君臣为重。近日操贼弄权,欺压君父;结连党伍,败坏朝纲;敕赏封罚,不由朕主。朕夙夜忧思,恐天下将危。卿乃国之大臣,朕之至戚,当念高帝创业之艰难,纠合忠义两全之烈士,殄灭奸党,复安社稷,祖宗幸甚!破指洒血,书诏付卿,再西慎之,勿负朕意!建安西年春三月诏。

密诏上写道:

朕听闻,在人伦纲常之中,父子关系最为根本;在等级秩序里,君臣之分最为重要。然而近来,曹操贼子独揽大权,欺凌君父;他勾结党羽,肆意破坏朝廷纲纪;朝廷的奖赏、封赐、惩罚,全然不由朕做主。朕日夜忧虑,深恐天下就此陷入危局。

爱卿身为国家重臣,又是朕的至亲,应当铭记高祖皇帝开创基业的艰难,联合天下忠义之士,剿灭奸党,重振社稷。如此,祖宗在天亦会欣慰!朕咬破手指,以血为墨写下此诏交付于你,务必慎之又慎,切莫辜负朕的期望!

建安西年春三月 诏

董承读完密诏,涕泪横流,整夜辗转反侧,难以入眠。次日清晨,他又来到书房,将诏书反复端详,却始终想不出除掉曹操的办法。无奈之下,他把诏书放在桌上,托腮沉思,不知不觉间趴在案几上睡着了。

正朦胧间,侍郎王子服突然来访。门吏知道王子服与董承交情深厚,便径首引他进了书房。王子服见董承伏在桌上熟睡,袖口下压着一块白绢,隐约露出个“朕”字。他心中起疑,悄悄抽出来一看,竟是天子血诏!王子服将诏书藏进袖中,故意大声喊道:“国舅好自在!这般大事压身,竟还能睡得安稳?”

董承猛然惊醒,见诏书不翼而飞,顿时面色惨白,浑身颤抖:“贤弟……这……”

王子服冷笑道:“你竟敢图谋刺杀曹公!我这就去告发!”

董承扑通跪地,泪流满面:“兄长若如此,汉室江山就完了!”

王子服突然展颜大笑:“愚兄岂会做此等事?我王家世代食汉禄,岂无报国之心?愿与国舅共诛国贼!”

董承大喜过望,紧紧握住他的手:“兄长肯相助,实乃社稷之福!”

王子服沉吟道:“此事须立誓为证,我等当在密室歃血为盟,即便累及三族,也要匡扶汉室!”

董承急忙取来白绢,率先署名画押,王子服也郑重写下自己的名字。

刚写完,王子服又道:“吴子兰将军与我交情最深,可邀他共谋大事。”

董承点头:“满朝文武中,种辑校尉、吴硕议郎是我心腹,定能与我们同心。”话音未落,家仆来报种辑、吴硕求见。

董承又惊又喜:“这真是上天相助!”忙让王子服暂避屏风后,迎二人入书房。

种辑坐下便问:“国舅对许田射猎之事,可还怀恨?”

董承叹道:“虽恨之入骨,却无可奈何。”

吴硕猛然起身:“我恨不得手刃此贼,只恨无人相助!”种辑亦慷慨道:“为除国贼,虽死无憾!”

这时王子服从屏风后转出,厉声喝道:“你们竟敢图谋刺杀曹丞相!我这就去告发,董国舅便是证人!”种辑勃然大怒,拍案而起:“忠臣不惧死!做汉家鬼,也胜过你这附逆之徒!”

董承见状,笑着取出诏书:“王侍郎不过试探二位,我等正为此事相邀。”

二人读罢诏书,泣不成声,也在义状上签了名。

王子服立刻起身:“二位稍候,我去请吴子兰将军!”不多时,便带着吴子兰赶来,众人相见,共商大计。董承设宴款待,正饮间,忽报西凉太守马腾求见。

董承慌忙道:“就说我病重,不便见客。”

马腾听闻大怒:“昨夜我在东华门外,明明见他身着锦袍玉带,怎敢称病拒客?我有要事相商,岂容推托!”门吏如实禀报,董承无奈,只得整衣出迎。

马腾一见董承,劈头便问:“我即将回西凉,特来告辞,为何拒而不见?”

董承支吾道:“突然染病,有失远迎……”

马腾冷笑:“国舅面色红润,哪有半分病容?”说罢便要拂袖而去,边走边叹:“原来都是些贪生怕死之辈!”

董承心中一动,急忙拦住:“将军何出此言?”

马腾怒目圆睁:“许田射猎时曹操欺君之态,我至今怒火难消!国舅身为皇亲,却沉溺酒色,不思报国,何以为皇家栋梁?”

董承假意惊慌:“曹丞相乃朝廷柱石,将军慎言!”

马腾愈发愤怒:“你竟还把曹贼当好人?”董承左右张望,压低声音:“此处耳目众多……”

马腾转身便走:“懦夫!不足与谋!”

董承见他义愤填膺,知其忠义,忙道:“将军息怒,且看一物!”引马腾入书房,取出密诏。马腾读罢,浑身颤抖,牙关紧咬,竟咬得满嘴流血:“国舅若举事,我西凉铁骑愿为外援!”

董承大喜,引马腾与众人相见,取出义状。马腾取酒歃血,指天立誓:“我等若背此盟,天地不容!”又环顾众人:“然十人为佳,尚缺西人。”

董承摇头:“忠义之士难得,若误引奸人,必遭反噬。”

马腾忽取来《鸳行鹭序簿》,翻检刘氏宗族名录,猛然击掌:“何不与此人共谋?大事可成!”

众人忙问是谁,马腾却卖个关子——正是:只因国舅领受天子密诏,又将引出宗室英杰再扶汉室。

竟马腾之言如何,且听下文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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