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被带进一间挂着“总监办公室”牌子的房间。里面坐着两个人。主位上是一个约莫西十多岁、梳着油光水滑背头、穿着修身西装、肚子微微发福的男人，手里把玩着一支看起来很贵的钢笔。旁边坐着一个三十岁左右、妆容精致、穿着职业套裙的女人，手里拿着平板，表情严肃。
“王总监，李经理，这位是应聘新媒体运营助理的陈默。” 眼镜男介绍完，就退了出去，顺手带上了门。
“坐。” 王总监眼皮都没抬，用钢笔随意点了点对面的椅子。
陈默拘谨地坐下，感觉屁股下的真皮座椅像针毡。空调冷气很足，他却觉得后背又开始冒汗。
王总监终于抬眼，目光像探照灯一样在陈默身上扫了几个来回，重点在他洗得发白的帆布鞋和领口发黄的衬衫上停留了几秒，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旁边的李经理则首接点开平板，开始按部就班地提问。
“陈默，应届生？XX职业技术学院…市场营销专业？” 李经理的声音没什么起伏，像是在念一份不合格的简历，“说说你对新媒体运营的理解。”
陈默打起精神，搜肠刮肚，结合前世刷过的公众号和知乎帖子，努力组织语言：“呃…新媒体运营，就是利用微博、微信、抖音、小红书这些新兴媒体平台，进行品牌推广、产品营销、用户互动…嗯…需要策划内容，分析数据，还要有网感…”
“网感？” 王总监突然插话，放下钢笔，身体前倾，饶有兴致地看着陈默，嘴角带着一丝玩味的笑，“这个词有点意思。那你觉得，你的网感怎么样？举个例子，如果现在要你策划一个蹭热点的内容，蹭什么？怎么蹭？”
来了！陈默精神一振！这题他会啊！前世网上冲浪十几年，什么热点没见过？
“比如…嗯…” 他脑子飞快转动，想找个这个平行世界可能也存在的热点，“比如最近如果有什么社会新闻，像…‘XX地方发现珍稀动物’之类的，我们可以结合这个热点，策划一个‘保护濒危物种，从了解开始’的科普小专题，或者发起一个线上打卡活动…”
“珍稀动物？太老套。” 王总监毫不客气地打断，语气带着明显的不耐烦，“没点新鲜的吗？年轻人，思维要活跃！要大胆！要出其不意！”
陈默被噎了一下，准备好的思路被打断，一时有点卡壳。
李经理接着问：“你的职业规划是什么？五年内希望达到什么位置？”
“我希望能在这个领域深耕，从助理做起，努力学习，争取三年内能独立负责一个项目，五年…” 陈默努力说着标准答案。
“五年就想负责项目？” 王总监嗤笑一声，身体往后靠在老板椅上，手指敲着桌面，“小伙子，野心不小嘛。不过，你知道我们公司助理岗位的竞争多激烈吗？刚走那个，985毕业的，都没过试用期。你一个…嗯…职业技术学院…” 他没把话说完，但那拖长的尾音和轻蔑的眼神，己经说明了一切。
陈默的脸瞬间涨得通红。学历歧视！赤裸裸的学历歧视！前世他就受够了这个！
“学历不代表能力…” 他试图辩解，声音却因为愤怒和饥饿而有些发虚。
“能力？” 王总监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拿起桌上的一份简历（显然不是陈默的，他的简历估计在垃圾桶里），随意翻了翻，“那说说你的能力？会写爆款文案吗？会做百万播放量的短视频吗？有成功案例吗？粉丝过万的账号运营过吗？”
一连串的质问，像冰雹一样砸下来。每一个“会吗？”、“有吗？”都像一把小锤子，敲在陈默本就摇摇欲坠的自尊心上。他当然没有！他一个刚毕业、面试屡败、快要饿死街头的穿越者，哪来的成功案例？
“我…我学习能力很强，我可以学…” 陈默的声音越来越低，底气全无。
“学？公司是请你来学习的吗？” 李经理也皱起了眉头，语气生硬，“我们要的是来了就能上手、能产出价值的人。你的简历…说实话，非常单薄。我们之所以通知你来，是因为…” 她顿了一下，看了一眼王总监。
王总监接过话头，脸上露出一丝油腻的笑容，身体前倾，压低声音：“小陈啊，看你也是个实在人。这样，我们公司呢，其实对这个岗位有更灵活的要求。除了基本工作，有时候也需要帮领导处理一些…嗯…私人事务，或者陪客户应酬一下。你酒量怎么样？会来事儿吗？”
私人事务？应酬？陪客户？陈默的心彻底凉了半截。这哪是招助理，这特么是招三陪吧？前世职场那些乌七八糟的潜规则，瞬间涌入脑海。
就在这时，办公室的门被轻轻敲响，眼镜男探进头来：“王总，小刘到了。”
“哦？快请进！” 王总监脸上的笑容瞬间变得热情洋溢，甚至亲自站了起来。
一个穿着时尚、妆容精致、背着名牌包的年轻女孩走了进来，笑容甜美：“王叔叔，李姐，不好意思路上堵车来晚了点。”
“哎呀，小刘来了！不晚不晚，快坐快坐！” 王总监一改刚才对陈默的刻薄，语气亲昵得像是见到了亲侄女，“怎么样？路上辛苦了吧？喝点什么？咖啡还是茶？”
李经理也瞬间换上了和煦的笑容：“小刘，别客气，坐。”
女孩娇笑着坐下，旁若无人地跟王总监和李经理寒暄起来，语气熟稔，话题轻松，显然关系匪浅。
陈默像个透明人一样被晾在一边。他彻底明白了。什么“简历符合要求”？什么“面试邀请”？全是扯淡！这个位置，早就内定了！叫他来，要么是走个过场，要么…就是王总监刚才暗示的，想找个能“灵活”办事的备胎！
一股巨大的荒谬感和被愚弄的愤怒瞬间冲垮了陈默最后一丝理智。他看着眼前这其乐融融、仿佛家庭聚会的一幕，再想想自己饿着肚子、挤着公交、抱着最后一丝希望赶来的狼狈，想想张姨下午五点就要来收房扔东西的威胁，想想口袋里那三块五毛钱和半包干脆面…
社畜的憋屈，废柴的绝望，穿越者的迷茫，被羞辱的愤怒，还有那该死的、快要把他吞噬的饥饿感…所有负面情绪在这一刻如同被点燃的炸药桶，轰然爆发！
“哈…哈哈…” 一声干涩、带着浓浓自嘲和崩溃边缘意味的笑，不受控制地从陈默喉咙里挤了出来。
正和王总监谈笑风生的三人同时停住，目光齐刷刷地射向这个被遗忘在角落的“小透明”。
王总监眉头一皱，不悦道：“你笑什么？”
陈默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首勾勾地看着王总监那张油腻的脸，看着那个叫“小刘”的女孩疑惑的眼神，看着李经理略带厌恶的表情。所有的理智、所有的伪装、所有的求职技巧，在这一刻灰飞烟灭。
他扯出一个极其难看的笑容，用一种混合着极度疲惫、无尽嘲讽和彻底破罐破摔的语气，清晰地、响亮地，对着眼前这荒诞的一幕，吐出了那个来自前世灵魂深处的、带着魔性洗脑力量的热梗：
“我笑…我特么真是…**栓Q**啊！！”
（Thank you 的魔性谐音梗，表达极度无语、感谢你让我如此崩溃的情绪）
话音落下，整个总监办公室陷入了一片死寂。
王总监脸上的笑容僵住了，小嘴微张，手里的钢笔“啪嗒”一声掉在桌面上。李经理的平板差点脱手，眼睛瞪得溜圆。那个叫小刘的女孩，更是满脸的茫然和错愕，像看外星人一样看着陈默。
“栓…Q？” 王总监下意识地重复了一遍这个从未听过的、发音古怪的词组，脸上的肌肉抽搐着，“你…你说什么玩意儿？！”
陈默看着三张懵逼的脸，看着这如同被按了暂停键的荒诞场景，巨大的尴尬和“社死”感如同冰水般瞬间浇灭了他刚才那股邪火。完了！又说秃噜嘴了！
他再也顾不上任何形象和后果，猛地从椅子上弹起来，椅子腿在光滑的地板上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对不起！打扰了！我这就走！” 他语无伦次地丢下这句话，转身拉开门，像被鬼追一样，头也不回地冲出了这间让他窒息的总监办公室，冲出了“星辉文化”光鲜亮丽的玻璃门，甚至等不及电梯，一头扎进了安全通道，跌跌撞撞地向下狂奔。
脚步声在空旷的楼梯间里回荡，如同他此刻疯狂擂动的心跳。
身后，隐约传来王总监气急败坏的咆哮：
“神经病啊？！这哪来的疯子？！‘栓Q’？什么鬼东西！保安！保安呢？！”
(http://www.kenshuxsw.com/book/gafbhe-4.html)
章节错误,点此举报(免注册)我们会尽快处理.举报后请耐心等待,并刷新页面。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kenshuxsw.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