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主任(或者现在该称呼她为“王女士”?毕竟那张重返青春、明艳不可方物的脸,实在和“主任”这个刻板头衔格格不入)那声清亮高亢、饱含怒火的“文——逸——霄——!!!”如同女高音咏叹调的起手式,瞬间盖过了楼下王大爷的咆哮,在满目疮痍的客厅里炸开回音!
刚刚还沉浸在“返老还童”震惊中的保安甲和乙,被这蕴含青春活力的怒吼吓得一哆嗦,差点抱在一起。文茜更是条件反射地抱紧了怀里那张冰冷的“宇宙通缉令”,感觉怀里的不是纸,而是随时会引爆的星际炸弹!
风暴中心的文逸霄,终于有了反应。
不是惊慌失措,不是起身辩解。
他只是…缓缓地、极其缓慢地…翻过了一页手中的《中华小当家》漫画。
纸张摩擦的声音在寂静中显得格外清晰。
这个动作,如同在即将爆发的火山口又浇了一桶滚油!
王女士(暂定)那张美得惊心动魄、此刻却因怒火而微微扭曲的脸,瞬间涨得通红!她感觉自己全身的血液都在往头顶冲,年轻了二十岁带来的充沛精力,此刻全部化作了熊熊燃烧的怒火燃料!
“你…你…”她指着那个蓝色的小背影,手指颤抖,声音因为极致的愤怒反而带上了一丝尖利的破音,“砸穿天花板!引爆吊灯!招消防车!搞强光爆炸!把楼弄成活体怪物!引来外星飞船!害得我爸的早点摊被砸!现在!现在居然还敢用…用这种来历不明的外星汤…” 她指了指小凳子上那半碗还在散发微弱金光、勾魂夺魄的“饕餮浓汤”,又指了指自己这张年轻了二十岁、却让她无比别扭的脸,“…把我变成这样!然后!然后你居然坐在这里看漫画——?!!”
她越说越气,胸口剧烈起伏,那件宽大的行政夹克都遮不住她蓬勃的怒意。她猛地弯腰,一把抄起地上一个幸存下来的、缺了口的搪瓷脸盆(可能是昨天消防员留下的),作势就要朝文逸霄砸过去!
“王…王姐!冷静!冷静啊!”保安甲魂飞魄散,一个箭步冲上去死死抱住王女士(年轻版)的腰,“使不得!使不得!那孩子…那孩子邪门啊!盆砸过去可能…可能变成飞碟飞回来啊!”
保安乙则手忙脚乱地想去捡地上那半碗汤:“汤!汤是无辜的!王姐!这汤…这汤值钱啊!值老鼻子钱了!”
就在这混乱不堪、王女士的怒火即将冲破保安阻拦、搪瓷脸盆即将脱手而出的千钧一发之际——
嗡!
一声极其轻微、如同蚊蚋振翅、却带着奇异穿透力的震动声,猛地从文茜怀里那张“宇宙通缉令”上传来!
那张非金非银、薄如蝉翼的纸张猛地一亮!上面流淌的幽蓝活体文字如同被激活的电路,瞬间加速流动!右下角那个不断变幻星云图案的全息印章,更是爆发出刺目的红光!
紧接着,一道凝练的、散发着冰冷白光的光束,如同微型投影仪,猛地从印章中心射出,精准地打在了客厅唯一还算完整的墙壁上!
墙壁瞬间变成了一个巨大的、清晰的…全息投影屏幕!
屏幕上,一个穿着笔挺的、剪裁风格极其未来主义、布料闪烁着金属光泽的银灰色制服,头发梳得一丝不苟、面容严肃刻板得如同大理石雕像的中年男人,正端坐在一张悬浮的、散发着柔和蓝光的办公桌后。
他的背景,是浩瀚旋转的星云和无数流光溢彩的宇宙飞船剪影。办公桌一角,摆着一个精致的、不断变换着抽象几何图案的水晶名牌,上面用宇宙通用语写着:【深空物流总部 - 跨位面法务部 - 首席催收执行官 - 格罗姆·熵】
这位格罗姆·熵执行官,推了推鼻梁上那副没有镜片、纯粹装饰用的银框“眼镜”(可能是某种身份象征),用毫无起伏、如同电子合成音般冰冷的语调,开口了。他的声音首接回荡在客厅里,无视了空间距离:
“致:低等碳基文明-地球-华夏-滨海市-老城区街道办-王春花(身份识别码:DL-TX-4869-B):”
“兹确认,深空物流总部法务部关于TX-4869号货品(代号:‘饕餮’幼生体)非法截留、毁损案,及PY-003、004、005号武装回收母舰及其附属编队非法摧毁案之最终索赔清单及司法文书,己于地球历法标准时间3分42秒前,经由跨位面司法文书送达系统,成功送达至贵方所在星球之最高文明行政机构——贵星球称之为‘联合国安理会’之机构——备案。副本同步抄送至贵方所在区域之基层行政节点——贵方机构。”
屏幕上,格罗姆·熵的身侧,瞬间展开了一幅极其复杂、密密麻麻流淌着无数幽蓝符号和诡异图形的…三维立体账单!
账单最顶端,用加粗放大的宇宙通用语和强行翻译出的蹩脚中文赫然标注着:
【TX-4869号货品 - “饕餮”幼生体(SSS级) - 市场估值】: 7,892,456,113 标准宇宙信用点
【武装回收舰队(含三艘PY级母舰及附属编队) - 重置成本】: 3,451,229,788 标准宇宙信用点
【精神损失费(第七旋臂分公司全体员工)】: 500,000,000 标准宇宙信用点
【跨位面司法程序启动费】: 250,000,000 标准宇宙信用点
……(后面还有长达数页的细分条目)…
【合计应赔付】: 12,093,685,901 标准宇宙信用点
在账单最下方,还有一个不断跳动的、血红色的倒计时:
【宽限期:30 地球标准日】
【逾期未赔付后果:启动跨位面资产强制执行程序(包含但不限于:行星资源抵偿、文明发展指数冻结、个体意识上传劳务偿还等)】
王女士(王春花)举着搪瓷脸盆的手僵在了半空。她呆呆地看着墙壁上那个巨大的、散发着不祥红光的全息账单,看着那一长串长得让她眼晕的零,看着那个“行星资源抵偿”的恐怖后果…她那张年轻貌美的脸,血色瞬间褪得干干净净!
保安甲和乙张大了嘴巴,下巴砸到了脚背。他们看不懂那些符号,但那个“行星资源抵偿”的翻译,让他们本能地感到了灭顶之灾!
文茜抱着那张发烫的“通缉令”本体,感觉怀里的东西重得要把她压垮!一万多亿…宇宙信用点?!把她和她哥,连同整个地球打包卖了也赔不起啊!
格罗姆·熵似乎很满意现场死一般的寂静和绝望。他冰冷的声音再次响起:
“依据《泛宇宙物流安全条例》第7章第114514条补充条款,鉴于贵方基层行政节点负责人(王春花)己与主要责任人(文逸霄)产生首接接触,并…” 他的目光似乎穿透了屏幕,极其精准地落在了王春花那张年轻得过分的脸上,以及她手里举着的搪瓷脸盆上,语气带上了一丝极其微弱的、程序化的困惑,“…发生肢体接触意向?… 系统判定:贵方节点具备初步调解能力及连带责任基础。*”
“现正式委任王春花,为深空物流总部特派协调员(临时),编号:DL-TP-001(地球)。”
“核心任务:1. 督促主要责任人(文逸霄)于宽限期内履行赔付义务。2. 确保SSS级资产‘饕餮’幼生体处于安全可控状态(扫描显示:该资产目前处于…饱食慵懒状态?能量活性评级:安全)。3. 监控连带责任人(文茜)行为,防止其协助主要责任人潜逃。”
“任务权限:临时授予跨位面低强度通讯权限(单线联系本席)。任务津贴:无。任务失败后果:与主要责任人承担同等赔付责任。”
“文书送达完毕。祝您…在地球的余生…愉快?”
格罗姆·熵毫无感情地说完最后一个字,全息投影屏幕连同那恐怖的天价账单瞬间熄灭、消失。
墙壁恢复了斑驳的原貌。
客厅里,死寂得能听到灰尘落地的声音。
王春花女士(深空物流特派协调员DL-TP-001)手里的搪瓷脸盆,“哐当”一声掉在地上,骨碌碌滚到了墙角。她双腿一软,要不是保安甲眼疾手快扶住,差点首接瘫倒在地。
她看着自己那双变得白皙细腻、此刻却控制不住颤抖的手,再看看墙角那个安静蹲着、像个巨大发光宠物蛋的“饕餮”幼生体,最后…目光缓缓地、绝望地…移向了那个依旧盘腿坐在窟窿边、背对着所有人、安安静静看漫画的蓝色背影。
一股比之前被返老还童、比被自己老爹咆哮索赔、甚至比看到天价账单更加冰冷、更加沉重的…宿命般的无力感,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刚刚重获青春的王春花。
她从一个管管街道卫生、调解邻里纠纷的基层小主任,一夜之间,变成了一个…身负一万亿宇宙债务、负责看管外星危险生物、还得盯着一个能随手捏爆宇宙飞船的熊孩子还债的…宇宙级特派员?!
这落差…比从天堂掉进地狱还离谱!至少地狱不用还钱!
“文…逸…霄…”王春花的声音不再是咆哮,而是带着一种被抽干了所有力气的、近乎呻吟的颤抖,“你…你听见了吗…我们…我们欠了外星人…一万亿…还是宇宙币…”
文逸霄终于有了更大的反应。
他合上了手中的漫画书。
然后,在所有人(包括那颗发光宠物蛋)的注视下,他缓缓站起身。
他没有看的王春花,没有看惊恐的保安,没有看绝望的妹妹,甚至没有看那颗价值连城的“饕餮”蛋。
他的目光,如同最精准的导航系统,穿透了混乱的客厅,穿透了剥落的墙皮,穿透了被融穿的楼板…极其精准地…锁定在了楼下…王大爷家厨房的方向!
他微微歪了歪头,似乎在聆听什么,又似乎在确认什么。
几秒钟后,他极其轻微地点了点头,薄薄的嘴唇无声地翕动了几下:
“…次级能量波动…稳定…”
“…潜在食材源…确认…”
“…优先级:…早餐。”
说完,他不再理会客厅里这一地宇宙级的鸡毛,迈开步子,目标明确地…走向了那个通往楼下王大爷家客厅的大窟窿,然后…极其自然地…跳了下去!
“哥——!!!”文茜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连滚带爬地扑到窟窿边。
下方,传来王大爷更加凄厉、更加愤怒、还带着一丝惊恐的咆哮:
“哎呦卧槽——!!!小兔崽子!你从哪蹦出来的?!还敢来?!老子的遮阳棚!老子的油条锅!还有…哎?!你拿我擀面杖干嘛?!放下!那是我老伴儿的传家宝!哎?!你开我煤气灶干嘛?!那外星汤还没喝够啊——?!!”
王春花听着楼下老爹的咆哮和她哥那理所当然的“早餐”宣言,再看看自己这身不伦不类的行政夹克和年轻得过分的脸,最后感受着脑海里那沉甸甸的一万亿宇宙债务…
她眼前一黑,彻底瘫倒在保安甲的怀里,发出了绝望的、带着哭腔的呐喊:
“快…快扶我去居委会…我要…我要写遗书…写给联合国安理会那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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